第 58 章

    吃过晚饭,陆槐趁着众人都还没起身离开,便直接开口问道:“对了,等会儿你们有什么打算么?”

    “什么什么打算?”俞未晚伸了个懒腰,没什么精神的问他。

    “就是……”陆槐曲起手指,随意在桌上敲击,举例道,“比如散散步看看景色之类的?”

    俞未晚也不想表现的很嫌弃,但话已经先过脑子说了出来,“陆师兄你有毛病吧!咱们大晚上在山顶看什么景色,今晚甚至连星星都没有。”

    陆槐瞪着她,从嘴里挤出来一句话来,“……是啊,我这个病,就喜欢深夜看漆黑的天空。”

    俞未晚后知后觉,她绞尽脑汁地找补道:“额,其实我的意思是,大晚上这么冷,又没什么好看的。要看的话,不如明天我陪你看日出好了。”

    “而且你不觉得听他们讲了一天的话,”她指了指自己脑袋,语气恹恹,没精打采的,“有点精神萎靡吗?”

    三人或快或慢地说道:“……没有。”

    陆槐挑挑眉,甚至还补了一句,“或许因为听了一天的战前动员,我现在才这么精神激昂,心潮澎湃。问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也是想找个搭子消磨时间。”

    “那,那好吧,实在是爱莫能助。”

    俞未晚掩嘴打了个哈欠,率先起身摆摆手,“我就不舍命陪君子了,今天又是爬山又是听他们讲话,我早就撑不住了,怕是等会儿沾了床就能直接睡过去。”

    她说着说着,想起明日怕又是这种难以煎熬的情形,不由得哭丧着脸,叹着气,脚步沉重地朝外头走去。

    她走到门边,突然想起什么,朝着门内喊道:“潮生,你等会儿不是要去见掌门吗?要不要顺路一起走?”

    俞未晚这么说是因为他们刚刚从最后一进院子往外走的时候,顺便将住所定下来了。季潮生为了方便,就直接选了离掌门最近的院子,也就是掌门前面那一进,陆槐也跟他住在同一个院子。穿过中间那段水廊,他们就来到了前院。

    前院占了两进,穿过照壁便是大堂,大堂的旁边便是饭厅,因俞未晚平日里起得最早,她便自告奋勇选了这里。通过饭厅,再往深处走去,就是俞未晚的住所了。而蓟归和还未回来的叶长老便住在她后面那进。

    虽说是与季潮生顺路,但其实也只顺了那么一小段路程而已。

    “恭敬不如从命,”季潮生轻笑了一声,起身朝着还坐在凳子上的两人扬起嘴角,“那两位师兄慢慢聊,潮生就和小师姐先走一步了。”

    蓟归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叮嘱道:“季师弟,亥时将近,掌门喜欢守时的人,还是切莫耽误工夫的好。”

    二人前脚刚离开饭厅,陆槐也作势起来准备自行离开,“算了,要不我也干脆回去歇息好了,”

    他一脸看穿蓟归的神情,嘴上也叹道:“反正我猜你应该也不会跟着我胡闹吧!”

    “你说错了,”蓟归走到他身旁,“今日我恰好有些闲情逸致,的确可以陪你走一段路。”

    “……是吗?”

    陆槐盯着他,似乎是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来,但蓟归脸色平静,倒不如说,他这几日,一直是这么一副无波无澜的表情,任谁想从他身上找出什么答案,都悻悻而归。

    “那就走吧!”他豪情壮志地答道。

    但陆槐一打开大门,山顶呼啸的风便与他擦身而过,衣袍猎猎作响,他不由哈了口气,“嘶,真冷,满腔热血都快被吹灭了。”

    “是啊,真冷的天,”蓟归穿过大门,将陆槐甩在身后,淡淡道,“既然清醒了,你还想要出去走走吗?”

    “不是说要陪我一段路吗?”陆槐笑嘻嘻地迎上来,“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不会。”蓟归摇摇头,看向他,“想去哪里?”

    “就去那里吧,”陆槐指着最高处的亭子说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嘛!下边亭台楼阁,张灯结彩的场面,本就是一道景色。”

    蓟归看了一眼那亭子,似乎没人在最高处那里点亮灯笼,不知是忘了还是什么,导致那亭子半边隐在暗中,他收回视线,点点头,“可以。”

    两人穿过大殿,就着凿出来的简陋石阶一路往上,到达了亭前的小平台。

    陆槐微抬起头,借着一点朦胧的月光看着这小亭子上的匾额。

    “……望、岳、亭。”

    “看来给这亭子题字的人跟你想的不谋而合。”

    蓟归走进亭内,他跨过座凳,看向东方,但远处漆黑一片。

    陆槐也走进亭子,在他身边的座凳上坐下,“在看什么呢?东岳泰山?”

    “不是,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是在看这个?”蓟归双手抱臂,目光垂下,看着靠在廊柱的陆槐。

    “这不是望岳亭吗,西北望东,不看泰山看什么,看日出吗?那我可就要借用小师妹那句话了,我感觉你病得不轻了。”

    “或许吧,”蓟归淡淡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也许工匠在这里触景生情,想到东岳的景色,便以此为名。可惜我这人比较务实,这么远的距离,是看不到东岳的。只能——”

    “看到云雾缭绕,”他看着陆槐,意有所指,“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但只要明日一早,太阳一出来,那些拨不开的浓雾也会烟消云散。”

    陆槐怔了怔,他的脸隐在阴影里看不清楚,蓟归只能听见他笑了一声。

    “哎呀,蓟归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哲理了,说话一套一套的。”

    “也许不是我变了呢?”蓟归喃喃自语。

    山顶风大,陆槐没听清,他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你之前在饭桌上随意敲击的声音有些耳熟。”

    蓟归曲起手指,在实木的廊柱上模仿着陆槐先前那敲击调子的开头,“三长一短,两长两短……剩下的我不太记得了,不过,应该是这样的吧。”

    “一般人只会觉得是随意敲的,”陆槐收了笑容,“不对,我或许应该问你,你又是什么时候听到过这个的?”

    “之前有幸听到过一次,不过这么独特风格的声音,怕是听到一次,便再难以忘怀才是吧!”

    那是他进入西州地界开始,甚至还没深入城区,只在边缘的黄沙就开始听见的声音。直到深入中心城区,那声音,不,更准确来说,是鬼哭狼嚎的声音就更甚了。

    整座城像是被这强烈的声音给紧紧包裹一样。

    后来……他才知道,那声音究竟是什么。

    是黄沙漫天中那些风化的数以万计的尸骨,加上风声不断打击冲撞摩擦,沙去沙来,半埋半露,风穿身而过,便是如此。

    与其说是富有节奏的敲击感,倒不如说的确是鬼哭狼嚎,又或者,本就是这座空城,这些人,垂死挣扎的呐喊罢了。

    日复一日。

    “说的也是,”陆槐顿了顿,“这么美妙的声音,……让人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呢!”

    “好了,坐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要回去了。”他站起身来,拍拍不存在的灰尘,“一起吗?还是你想再在这里呆会儿?”

    “你先走吧,我还想再多待会儿。”

    陆槐走下石阶,往后挥了挥手,“回见。”

    蓟归看着他潇洒离去的身影,只觉得不解,他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陆槐怎么还能如此,……如此洒脱。

    难道,他已经认命了吗?还是说,又在筹划些什么呢?

    蓟归自嘲一笑,或许,他一直,就没能看透过他。

    他看着日出的方向,许久。亥时刚至,子时、丑时、……卯、辰、巳时!他只需要再等一夜,便能所愿。

    只希望这一夜,不要再出什么变故的好。

    就这么让他,他们,结束在明天吧!

    蓟归转头离去,只是他回的地方,不是需要穿过大殿的门派住所,而是殿外环绕的众多楼台。

    直到他在门前一间没点灯笼的二层小楼站定,里面同样漆黑一片,借着周围的一点微末光亮,他看清了布满蛛丝的门上挂着的木牌上面的字。

    岐山蓟家。

    二十五年前,蓟家也曾在此地建过这样一间楼台,只是世事变迁,谁也没能想到,后来……的他们会惨遭灭顶,只余下蓟归这根殊死逃出的独苗。

    他轻轻抚去门上的蛛网,手贴上门,轻轻用力,门应声而开,露出里面冷清而又黝黑的空洞。

    与其同时,大殿另一侧。

    季潮生也到了俞怀序的院子,他轻轻叩了下门。

    “掌门,弟子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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