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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明月今犹在(一)

    南国的春天到来的早,云雀扑腾着翅膀回归巢穴,在屋檐下叽叽喳喳,毛茸茸的一窝,排列张嘴等候投喂,极是可爱。

    殿内传出的人声惊飞了一树麻雀,贺景恒手里端着瓷碗,里面盛着色泽清透的松茸鸡汤,温声哄道:“宁宁,就喝一碗。”

    一旁的慕子明忙不迭地帮腔,“嫂嫂,你现在正是最需要营养的时候,你就算不想吃,也得为小皇子或是小皇女考虑,孩子饿着呢。”

    月份大了身子也会变重,因为各种原因,江昭宁脾性变得有些骄躁,拿拳捶床道:“可我不想!看见这些漂着的油我就不舒服!”

    贺景恒态度放得愈好,将瓷碗暂搁在小几上,柔声道:“熬了两个多时辰呢,大部分浮油都撇了,温大夫还特意加了上好的药材,喝起来不油腻的。”

    江昭宁看见他这副模样,娇纵的本性一下子爆发了,赌气似的抄起枕头,一把塞到了贺景恒的手里,紫眸中蓄起了盈盈泪光,“都怪你!”

    贺景恒先是一头雾水,而后管他三七二十一,主动承揽虚空错误,“全是我的错,宁儿先吃点东西,好不好?”

    慕子明蹲在床边,适时插嘴道:“嫂嫂,前两天你头疼,二哥他担心得一整晚没睡,今天又起了个大早,就为了让大夫按时熬好药膳,你看在这些份儿上,好歹尝几口吧。”

    江昭宁没预料到,他俩唱起双簧来这么有理,把眼泪憋了回去,扁了扁嘴,低头看向怀里的三角饭团,商量说:“胖狸,你和我一起喝呗。”

    狸猫仰起脑袋,眨巴眨巴黑亮的小眼珠,伸出短胖的爪子,摇啊摇,表达了坚定的拒绝。

    江昭宁撸了一把它软乎乎的肚皮,哼道:“小没良心的。”

    恹恹地用完午膳,慕子明向二人告退,便回去上值了。

    苏日勒送来了待处理的奏折,于是贺景恒干起了正事,等江昭宁睡醒了午觉,他仍旧在批。

    江昭宁的心软了下来,把摊成饼子的狸猫放到侧边,披上银白的狐裘,步伐轻而慢地走到贺景恒的身后,俯身亲了亲他的侧颊,“夫君辛苦了。”

    贺景恒一颗心顿时飘飘然,小心揽她坐下,笑问:“睡一觉起来,心情好些啦?”

    江昭宁微微赧然,抱歉说:“这段时间有点暴躁,不好意思哈。”

    贺景恒轻笑出声,“甘之如饴。”

    江昭宁帮他一起改了几本折子,又问:“景恒与小由提过那件事了吗?”

    贺景恒执笔的手一顿,“说过了。”

    刚开始得知真相,木由傻傻地愣在原地,半天回不了神。

    等到反应过来,涕泪俱下,跪伏在殿前的羊绒毯上,哽咽着说:“臣弟待长兄之心,绝不会因任何外因而动摇。”

    贺景恒心感动容,亲自下阶搀扶起他,“今日之后,你我仍是血亲。”

    江昭宁暗自喟叹:这小子果然识时务,脑子灵光得很,在这几人中间,倒显得格格不入了。

    “小由年纪渐长,景恒也可替他留意着合适的女儿家了。”江昭宁建议道。

    贺景恒不大赞同,嘀咕说:“那么大个人了,喜欢谁不知道自己挑吗?我选的,他还不一定喜欢呢!那不是害人吗?”

    江昭宁稍一思索,竟觉十分的有理,“也对,是我的思想太老旧了。”

    一转眼,见贺景恒眼下有浅浅的青色,知晓他确实没休息好,放柔声音问:“去睡一会儿?”

    贺景恒凑近她的脸,一双星目中满是乞求,“你陪我?”

    江昭宁才睡醒,完全不困,但看他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只好含笑妥协,“好吧。”

    于是花色饭团被赶回了自己的棉窝。

    *

    三月下旬,派遣去乌孙的官员归来述职,女官苏琪也在队伍当中。

    由于是苏家仅剩的遗孤,与慕家有旧交,所以议事之时,江昭宁叫上了慕子明一同参与。

    灾地事务繁重,环境自是比不得朝廷,劳苦之下,官员们黑瘦了许多,苏琪亦不例外。

    微黑的肌肤褪去了她的娇弱感,官服规整,显得她愈发干练,身材秀挺修长,与昔日的娇生惯养出的美丽不同,如今的苏家小女,散发着一种生机盎然的活力,有如一棵挺拔的青松。

    “截止二月,九成以上的灾民已经恢复了正常生活。”

    女官装扮的苏琪抬首道:“依赖于陛下、娘娘的垂怜,这个冬天,未曾出现饿殍横尸街头的惨况。”

    江昭宁满意点头,看了慕子明一眼,笑道:“还得感谢子明账算的清楚,既给你哥节省了开销,又没饿着百姓,好样的。”

    得了夸奖,慕子明霎时笑逐颜开,“都是臣弟应做的!”

    江昭宁的眼中也染上了笑意,细细地叮嘱说:“疫病的预防也得跟上,若是大面积传染,危害的程度不亚于尸毒。”

    苏琪拱手作揖,而后微微笑道:“请娘娘放心,尸鬼的遗体已悉数焚烧掩埋,熏烧苍术驱除秽浊恶气,还给民众宣传了清洁的重要性,最大限度地防止了时疫的爆发。”

    听闻措施如此到位,江昭宁有些感慨,“原先我竟没发现,你的能力是这样的出众。”

    苏琪望向上首的狐裘女子,神色恭谨,“臣少时沉默少言,性格孤僻,皇后娘娘没有注意到,也在情理之中。”

    江昭宁挑起一抹浅笑,“现在注意到了,今后必当让你们人尽其才。”

    苏琪双手交叠躬身一拜,从怀中摸出了一只雅致的银簪,捧送至江昭宁的眼前,“娘娘可识得此物?”

    江昭宁定睛打量了片刻,奇道:“有点眼熟......是我的簪子吗?”

    苏琪点了点头,“这是两年前,您在灾地除魔时留下的。”

    慕子明应激似的一个激灵,打断说:“苏妹子,咱们谈公事呢,无关的人和事就不用提了。”

    苏琪明白他的忧虑,无奈地笑道:“长乐侯不必紧张,此乃娘娘给予一位小女孩的信物,辗转到了我的手中。”

    不久前,慕老夫人受封一品诰命,贺景恒又临时起意,加封慕子明为一品侯爵,封号“长乐”,意为永久的快乐。或许是期盼着,他能够开开心心地过完一辈子吧。

    “是了......”江昭宁接过雕花的银簪,“那孩子怎么样?身体可还健康吗?”

    苏琪抿嘴笑了笑,笑意略略黯然,“她的幼弟感染了风寒,没能熬过这个冬天。”

    慕子明沉默不语。

    “但她现在很好,是个手脚麻利的勤快人,在帮我晾晒和分发药材,成为了非常优秀的帮手。”苏琪如实地汇报。

    江昭宁恢复了笑意,“是个坚强的孩子,你多帮衬着些,缺人缺钱只管提。”

    苏琪埋首长拜,“臣叩谢娘娘。”

    ......

    春夜微寒,江昭宁又尤其怕冷,虽然没再使用地暖,寝殿依旧烧着炭火。

    贺景恒褪去江昭宁的罗袜,轻轻替她揉捏着骨肉停匀的小腿,动作已然熟练。

    江昭宁靠在软枕上,啄着脑袋打起了盹儿,待迷迷糊糊地再睁开眼,发觉贺景恒的手还没有停,不禁心中害臊,把腿收进了被窝,小声问:“你手累不累?”

    贺景恒摇头,望她笑道:“我不累啊,练武跑操比这个累多了。”

    江昭宁嘻嘻笑道:“若是换个伶牙俐齿的人,不累也要装累了。”

    贺景恒连忙夸起了自己,“我肯定不像外面那些油嘴滑舌的男的,我踏实得很。”

    江昭宁抬起袖子笑个不停,“你说话好生奇怪!我日日呆在宫中,哪里见得外面的男子?”

    贺景恒却仿佛被敲打了一下,陷入沉思许久,而后道:“我们以后再去弥海和江南玩,必不能让宁儿闷着。”

    江昭宁秀美的黛眉一挑,“你是皇帝,岂能说走就走?”

    贺景恒稍加思索,自信地说:“桥到船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

    江昭宁神情挪揄,“你的办法,不会是把你的清隽表哥从昆仑哄回来看家吧?”

    贺景恒沉吟了片刻,一本正经地说:“如果那时他没飞升,我可以试试。”

    江昭宁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若是大殿下追着你打,景恒记得跑快些。”

    贺景恒表情十分的尴尬,“哎呀......”

    江昭宁余光瞟见了案上的书卷,感慨道:“是了,等过完年,世家子弟们就要入学了......”

    贺景恒也叹,“后浪推前浪,人才自是多多益善。”

    江昭宁垂下了长睫,闷声说:“可是学堂里的全是男子,明明好多姑娘也很会读书,梁国还有专门为女子准备的女学呢。”

    贺景恒顿悟其意,“把宫中学堂进行扩建,颁条政令,让愿意读书的世家女一起入学即可。”

    “至于有意念书的百姓,还需慢慢引导,在民间逐步扶持私塾。”

    江昭宁听得怔愣,“你之前就想过了?”

    贺景恒言辞恳切,“我觉得梁国有些政令蛮不错的,值得学习。况且有你这样的珠玉在前,我相信,才能不分雌雄。”

    江昭宁非常感动,挪到青年的身边,抱住他的脑袋狠狠地亲了一口,然后梭回了被子里,传出了咯咯的娇笑声。

    眼望震颤的被子虫,贺景恒既好笑又担心,“宁儿,别把肚子笑疼了。”

    江昭宁猛然止了笑,捧着凸起的小腹,装模作样地叫唤道:“嘶......好像真的有点疼。”

    贺景恒吓得手一抖,急忙下床,套靴子要跑出去叫太医,江昭宁及时伸手拉住了他,“我逗你的。”

    拿最敏感的问题作戏弄,贺景恒简直气成了河豚,扭过脸道:“我生气了!”

    江昭宁轻车熟路地装起了可怜,缩回被窝,只露出一双澄明的眸子,“我错了。”

    贺景恒一下子软了心,但仍旧绷着一张俊脸。

    江昭宁拿脸蛋贴他,竖起三根手指保证:“下次绝对不开这种玩笑了。”

    贺景恒转回来,扣住她的脖颈,在樱色的唇瓣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暖气氤氲,江昭宁双颊飞红,一把推开了他,神情恼怒,慢吞吞地躺回到里侧,“我睡觉了,不理你了。”

    贺景恒故意问:“那明个早上理吗?”

    江昭宁拉起锦被蒙住脑袋,哼道:“看你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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