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没道理啊,皮都成紫色了,怎么还这么酸?”溟回不死心,却怎么也不敢再试了,于是挑了一颗祸害沈玦:“你也来一个?”

    知道酸还要他吃?沈玦微微皱眉,架不住他们俩期待的眼神,终是接过来吃了。

    沈玦不喜欢吃酸,但葡萄的酸味在嘴里溢开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陆鹤宁笑着把葡萄丢进他怀里的画面,恍惚之间什么酸不酸的他也尝不出来了,反而有种别样的甜在心头一点一点地化开了。

    “不酸吗?”陆鹤宁看他面色如常,不禁好奇。

    “还好。”

    甜就是甜,酸就说酸,还好是什么意思?溟回这次看出来了,沈玦一定是看这串葡萄是陆鹤宁送的,所以才嘴硬不说真话的。于是他便故意使坏,将桌上的葡萄一把塞到沈玦手里:“还好你就都吃了,这可是陆姐姐辛苦给你摘的。”

    陆鹤宁看着溟回那副的欠揍的嘴脸,又无奈又好笑,只好讪讪说道:“倒也不必……”

    沈玦抱着那串葡萄,没有回他,好像也不生气。

    很快贺家的宴席开了,流水似的珍馐一上桌,就没人管沈玦和他那串酸得倒牙的葡萄了。贺家虽然房子看着古旧,可这些山珍海味般的饭食,又岂是普通人户能招待得起的?

    苍梧峰弟子一向端方自持,这会儿也把什么“克己复礼”的师训抛之脑后了,纷纷手疾眼快地下着箸。

    溟回更是恨不得站起来夹菜,但是贺家仆从就在旁边,他也不好意思太放肆,让人看笑话。

    沈玦这小子惯会装腔作势的,仍是一副慢吞吞的假斯文模样。

    反而陆鹤宁比他放得开些,一边说着这个好吃,那个好吃,一边还接过溟回递过来的碗筷帮他夹菜。

    众人就这么酣畅淋漓地吃了一顿,到了午后,赵勉又招呼着他们去逛园子。

    一路上,赵勉和曹享就像个两个献媚的狗腿子,各种溜须拍马,一唱一和,听得无机山的弟子们都没脸抬头。敢情这个赵勉,以前行走江湖靠的都是这一套?!

    但陆鹤宁发现,贺观听着他们的话,也没有多受用,只是附和地笑,那笑容似乎还有几分疲累。

    果不其然,大约逛了一个时辰,贺观便作揖道:“两位贵客,我府中就这处花园尚能入眼,别处景致皆稀松平常,不堪游赏,不如去里间喝口茶,稍事休息如何?”

    众人虽不能插话,可都在心里忙不迭地点头,想要安生地歇一会儿。

    其实这园子也没什么好逛的,虽然是个花园,但种的也都是一些寻常草木,连园中的亭台都是老旧的式样,没有什么新奇的。不过一草一木都打理得齐齐整整,斑驳的廊柱上也都补了新漆,看得出来是用心维护过的。

    说到底,贺观这个人的举止透着一股矛盾的劲儿。他明明在吃穿用度上都颇为阔绰,怎么就不愿意将屋舍翻新一下呢?

    “是是是,我们还是回去喝茶,还是坐着说话松快些。”曹享从善如流,生怕得罪人。

    若是通透一点的,听着他们这话也该打道回府了,可赵勉突然不知哪根筋不对,偏偏说道:“没事没事,我瞧着都有意思的很。贺公若是累了,就不必招呼我们了。派个小哥领着我们就行,贫道替贺公祈福做法,也少不得要先看看风水。”

    贺观脸上一直强撑的笑意突然冷了去:“如今祈福做法还需观测风水?仙家的门道还真是越发让人看不懂了?”

    “贺公毕竟不是我玄门中人,不懂这些也无可厚非。”赵勉一点也不被贺观突变的态度所震慑,仍是笑容可掬地与他周旋。

    贺观与赵勉对峙了一瞬,又看了眼旁边陪着笑脸的曹县丞,终于松口:“如此,便恕在下怠慢了。莫管家,你陪诸位道友走一趟吧。”

    “是。”从人群里走出一个褐色衣袍的中年男子,他半躬着身子,瘦削的脸上有一双露着精光的眼睛,远远看去,让人不禁联想到夜里的蝙蝠。

    正如贺观所说,这个宅子虽有数十亩,确实没有什么好看的,除了临近主院落的几处,其余大多门扉紧掩,杂草丛生。

    可赵勉却逛得起劲,还偏偏喜欢往那荒僻的院子里走,连溟回都看出赵勉是在找什么,更别说贺府的那个管家了。

    不过他也没有阻止赵勉,有几间院子分明落了锁,他也毕恭毕敬地开了锁,放人进去溜达。

    只是赵勉一路问他什么,他都答得滴水不漏,完全不给人一丝探寻的缝隙。

    赵勉问他,此处院落为何荒废?

    莫管家便说,老爷不事铺张,为人宽厚,空闲的院子便不愿劳碌下人打理。

    赵勉又问,此前是何人居住呢?

    他答,一直无人居住。

    赵勉干脆开门见山,这宅子不是贺家祖宅吧?

    管家不慌不忙,仙长应知我家老爷少年清苦,哪里会有这样的祖宅呢。

    赵勉循迹追索,那是谁的宅子呢?

    管家便装傻道,小人在老爷立府之后才来的,小人不知。

    其实贺府的如今的宅邸是元家旧宅,这并不是什么秘闻,连陆鹤宁他们也早已从曹县丞那里得知了这件事。而莫管家却遮遮掩掩,不肯明说,仿佛生怕赵勉知道些什么。

    这其中是否暗藏着不可告人的秘辛,只在赵勉一番明知故问之下,已经是隔纱看火,透得真真的了。

    众人陪着赵勉逛了整整一个下午,到了晚间,已像霜打的茄子,颓然地倒了一片。苍梧峰的那几个好歹还是挂在椅子上的,溟回这个没规矩的,甚至旁若无人地躺到了桌上,四肢跟没骨头一样悬在了半空中。

    只是他们没安逸一会儿,赵勉就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进来,他看到屋内的景象,无奈地“啧”了一声,忍不住说道:“看看你们一个个的,成什么样子。”

    溟回听到他的声音,像个泥鳅一样迅速地从桌子上滑了下来,一边手忙脚乱地整理衣服,一边贼眉鼠眼地观察着他的神色。

    “待会儿用完饭,你们就散了吧。今夜宿在贺府,都给我老实一点,别跟白天一样吵吵嚷嚷的,不成体统。”赵勉苦口婆心,似乎是在劝告所有人,可陆鹤宁怎么听得像是在点他们呢。

    正当众人如释重负,准备各自散去的时候,一阵风吹得窗子吱呀作响,紧接着,一道幽蓝的光从缝隙里钻了进来。赵勉猛地一偏头,像捞了一把丝滑的绸子将那道光捞至手心,然后盯着上面闪烁的文字看了一会儿,终于露出了个狡黠的笑容:“行了,今晚都别睡了,我们来给贺老爷唱台好戏。”

    “这就是他说的好戏?”陆鹤宁坐在一处树荫掩映的高墙之上,略显无趣地瞧着苍梧峰的人像跳梁小丑一般在贺府里上蹿下跳,而对面纱窗里透出的那两道人影,依旧是波澜不惊地下着棋。

    赵勉在看完灵章那封信之后,便安排苍梧峰弟子假装飞贼,在贺府里面来回地穿梭。他们一会推推门窗,一会儿打翻瓦片,引得贺府众人如同惊弓之鸟,神色慌张地四处察看。倒是也有人去禀报贺观的,但他完全不在意,吩咐下人们关好门窗,便接着跟赵勉下棋了。

    陆鹤宁很是好奇灵章那封信上写了什么,可赵勉那老家伙也不与他们详说,只是叫她和沈玦守在外面,不要让人发现。

    其实自从赵勉要来贺府,她就知道贺家可能跟那个剥皮杀人案有关。而今日赵勉接到灵章来信后,又让他们闹这么一出,陆鹤宁猜想,一定是灵章在矿场那边查到了什么。不过比起灵章查到什么,她更想知道赵勉在找什么。他如此大费周章,看来是不知道那东西在何处,想要用引蛇出洞这一招,让贺观自己露出马脚来。不过看样子他这招儿好像不太好使,贺观根本不上套。

    “师叔自有他的道理,再等会儿吧。”

    沈玦站在围墙边的树影里,低声回应了她一句。

    不知是不是错觉,陆鹤宁看他虽然浑身都着暗色衣物,可总觉得他那张脸尤为扎眼,在月色下白得都要泛出清光来了。

    “你再往里面躲躲。”陆鹤宁心烦地指挥道。

    沈玦只好照做,又往那茂密的树丛里边挪了几步,然后仰头看那高墙上面的人,直到她满意地点头,才停了下来。

    胡乱生长的树叶扎得他脸上痒痒的,也挡住了他抬头看向那人时热切的目光。

    夜渐渐深了,秋蝉一声一声有气无力地鸣叫着,催得人昏昏欲睡。陆鹤宁打了个哈欠,打算换个舒服点的姿势守着,突然看到回廊上几个贺府的小厮急匆匆地朝这边赶过来。她精神一振,立刻竖起耳朵听着书房里面的动静。

    “老爷,不好了,曹大人失踪了。”

    “什么?!你们四下找了没有,许是起夜去了。”

    “找了有一会儿了,是曹大人带来的府兵发现的,现下那边已经闹着要搜府找人了。”

    曹享怎么说也是本地父母官,如此重要的人在贺府失踪了,贺观这下定是不能稳当地坐在屋子里下棋了。

    里面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贺观又说:“此事生的蹊跷,长老能否和我一道去查问清楚?”

    然后便是赵勉响当当应和声:“嗯,好,瞧瞧去!我倒看看哪个胆大的小贼敢在贺府掳人?!”

    随着书房的门被下人推开,陆鹤宁便看见贺观和赵勉一前一后走了出来。在小厮手中提着的灯笼的映照下,两个躲在暗处的人清晰地看到赵勉朝他们这边使了个眼色,然后堂而皇之地抬起右手,在耳旁戳了三下,指尖直指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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