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赵勉的位置并不难找。

    整个贺府只有一处灯火如昼,想必现在人已聚齐,里面一定热闹的紧。

    也不知赵勉这出戏都唱到哪一步,她是不是该带着人上场了?

    陆鹤宁正犹豫不决猫地在屋顶,余光一扫,便看到了院子外面徘徊着的灵章。

    “灵章,你怎么在这儿?”她小心地落了地,留意着四下无人,才敢发问。

    “师叔让我等你。”灵章明明一整天都不在贺府,却好像对这里的情况了如指掌,开口便问:“你们找到生魂了吗?”

    “在西南边的院子里。沈玦在守着他们。不过沈玦伤得很重,要赶紧医治。”

    “好,里头也快撑不下去了,你先带着这人进去,我去找他们。”灵章一招手,黑暗里突然窜出几个苍梧峰的弟子,他们拖着一个不知是睡死还是晕了的男人,鬼鬼祟祟地冒了出来。

    灵章这会儿称得上是雷厉风行,连一句解释都不给陆鹤宁,转瞬之间就没了影儿。

    陆鹤宁只好与苍梧峰的几个小子大眼瞪小眼,沉默了许久,终于转向了那扇人影憧憧的窗子。

    而此时,屋内的情形如灵章所料,正到了关键时刻。

    溟回和两个苍梧峰弟子被贺府的下人们团团围住,他们眼神鬼祟,时不时地瞟一下一旁的赵勉,仿佛在求救。

    而县丞曹享则是惊魂未定地坐在一旁,不停地用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

    “赵长老,你这三位徒弟掳走曹大人已是证据确凿,无可辩驳,绑架朝廷官员可是大罪,仙长还有什么想说的吗?”贺观正坐在主位,义正辞严,只是紧锁的眉头暴露了他的不悦。

    “这几个混账实在顽劣,让他们蹲个把月大牢消停消停,我绝不纵容。”

    什么什么?!溟回还以为己听错了,赵勉这无耻老贼,在这儿耍猴儿呢?!明明是他让大家去绑人的,说什么尽管去牵制曹县丞,勿让其回返宿处,一切后果由他负责。

    然后这一晚上的他和苍梧峰的两个便想破了脑袋去缠住曹享,从把酒言欢到请教书法再到捶肩捏背,最后实在没招儿了,曹享嚷着要回去就寝,他们才心一横,把人给绑了。

    赵勉一番话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怎么?是真想把他们往牢里送啊?

    贺观终于受够了赵勉的虚与委蛇,他干脆挑明了说:“可不止顽劣这么简单吧,仙长莫要在此混淆视听……仙友们这一整夜的又是在我府上装飞贼,又是绑着曹大人,到底是什么居心?!”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连带着一旁的曹享都突然坐得直了些,狐疑地望向赵勉。

    闹了半天,这位贺老爷什么都知道啊。溟回不禁赞他是个聪明人,被贺观这么一提醒,他也终于记起来今晚这个最大的疑团——赵勉搞得贺府鸡飞狗跳到底是想干嘛。

    就在众人以为赵勉还要酝酿什么狡辩的措辞时,他却突然狡猾地笑了笑,又看了一眼门窗,然后气定神闲地走到曹享面前,恭敬地行了个礼:“不瞒大人,今夜如此行事,皆是为了引出妖邪剥皮一案的幕后真凶。”

    “赵长老,此话何意啊。”曹享惊讶得嘴巴都忘了合上,心道这人不是来结交首富的吗怎么变成查案了?

    赵勉终于冲着门口喊道:“都进来吧。”

    陆鹤宁带人破门而入的时候,敏锐地察觉到高堂上正坐的贺观变了脸色。

    她目不斜视,拎着那个昏睡的男人往人前一丢,便两臂相交,事不关己地走到一旁看起了热闹。

    “赵……赵长老,这……这是做什么啊……”曹享被吓得往后直仰,若不是他背后靠墙,恐怕早就翻了跟头。

    “哦,大人莫慌,这人没死,只是叫我那些徒儿施了昏睡咒。我这就解了咒术,让他起来问话。”赵勉手腕一旋,用画个了小圈,众人便见到一道金光印入那人眉心。

    不多时,那人便徐徐转醒,略显迷茫地朝着众人一一看去。等到他的目光落到主位上时,却猛地转头,拔腿就跑。

    “按住他!”赵勉一声令下,苍梧峰弟子立即响应,连溟回的动作都比平日麻利许多。

    虽然他们都对整个案子的内情一知半解,但谁都知道这可是破解谜团的关键人物,绝不能让他跑了。

    “跑什么,跑什么。你都到这里了,还觉得自己能跑得掉吗?”溟回累得够呛,摁着人肩膀的时候,还小心眼地给了他一记拳头。

    这样的小动作自然逃不过赵勉的眼睛,可他全当没看见,不紧不慢地说道:“上面坐着的是曹大人,你速把家世姓名一一报上来。”

    那人眼珠子机警地转了一圈,大概知道自己跑不掉了,便换了一副嘴脸:“大人,小的好好在山上劳作,不知为何竟被人绑到了此处,大人可要为我做主啊。”

    “问你什么答什么,废什么话。”溟回烦躁地在他面前捏紧拳头以示威胁,这厮是一点儿都不老实啊。

    这招果然奏效,那人当即作鹌鹑状:“小的叫廖三。”

    “做的什么营生?”赵勉接着问。

    廖三又开始想招儿:“小的就是做点力气活养家糊口的。”

    赵勉嗤笑一声,如此冥顽不灵,他也不愿多做纠缠,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大人,此人叫廖三,是贺家矿上的一名监工。前两日,我门中弟子去矿上查访,发现有数十名苦工走失,而矿上却隐匿不报,我想问问贺公这是为何?”

    台上的主仆一对视,便互相会了意,莫管家抢先开口道:“我家主人事务繁多,哪能桩桩件件都知晓?”

    “哦?那莫管家你知道吗?”

    莫管家一时心虚,不敢作答。

    “莫管家也不知道啊,看来此事都是廖三一人所为咯。”赵勉自说自话一般替他们下了定论,惹得廖三如芒在背,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被莫管家凶狠的眼神瞪了回去。

    “既是矿上少人,贺府日后自会派人寻查,仙长又何故在我贺府徒生事端?天快亮了,我家主人也该休憩养神,恕不奉陪了。”莫管家惯会见缝插针的,趁着赵勉还未说到正题,便想设法溜走。

    “且慢——各位大概不知道,矿上走失之人都被剥皮害命了,而凶手就是这个廖三!”

    “你胡说!”廖三激动得想要站起来,又被溟回几个死死地按在原地。

    “大人,我手中有走失苦工的亲属名册,大人可派人带他们去府衙,辨认尸首的衣着形貌。贫道以为,即便被剥去面皮,至亲之人也能把他们认出来。”

    “胡说!胡说!我跟他们无冤无仇,为何要害他们?大人,我冤枉啊!”

    赵勉眼神渐渐冷了下去,转头向苍梧峰弟子问道:“东西呢?”

    “在这里。”

    一名苍梧峰弟子赶紧从袖子里拿出一把细细长长的东西来,众人定睛一看,果然是招魂香。

    “这是从廖三的居所里搜出来的。”苍梧峰的弟子说道。

    “不是我的,是他们陷害我的,大人,大人,你可要明察啊。”

    “贫道还未曾说出此物的用处,你何必急着辩解?”赵勉沉静地盯着廖三,他的脸上并没有一丝怒意,却让旁边的无机山弟子心里一阵发毛,好像看见了山雨欲来前的情景。

    赵勉吓退了廖三,这才把手里的招魂香递给了曹享。

    曹享脑子里早已一团浆糊,只能被赵勉牵着走,他迷茫地问:“这……这是何物?”

    “此物名叫招魂香,是由将死之人的发肤制成。常有一些妖邪之士用来豢养生魂,令生者蒙祸,死者不宁——大人,廖三为制招魂香,害了数十条性命,此事已然证据确凿。他的居所有大量招魂香留存,大人一查便知,此外,矿上还有数十名工人被他逼迫制香,他们皆可做证。”

    “我没有,我没有……”廖三还想狡辩,可众怒难犯,在众人憎恶的目光之下他越发胆怯,只得噤声。

    “事已至此,还不供出买家的名号来?!”赵勉一声轻喝,吓得左右之人都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那廖三只是频频朝主位看去,嘴上却好似贴了封条一般,一个字也不肯透出来。

    赵勉的耐心消耗殆尽:“罢了,既然你铁了心的要为虎作伥,贫道也不为难你。”

    于是他快步穿过人群,轻轻将门拉开。众人顿感一阵凉风袭来,屋内的燥气也被吹走了几分。

    尔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群风华正茂的儿郎挺拔地立在两侧,中间却夹了个形销骨立的中年男子,他眼眶深陷,面皮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仿佛被吸干了精气,但是双眼中却透着一股坚毅的神采。也仅凭着这一缕神采,众人才敢确信他是个活人,不然任谁看了都会以为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具尸体。

    元向儒扶着清歌的手臂往前迈了一步,他混混沌沌朝着每一张脸看去,已经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陆鹤宁赶紧走了过去,扶住元向儒的时候,她留意了一下主位上的那人,他浑身僵直,脸上的表情已经凝滞,眼皮半晌都不眨一下,比元向儒看着更像在做梦。

    “姑娘,这些是什么人?”元向儒迷茫地问道。

    陆鹤宁领着他往前走了几步,一一介绍道:“这位是我师父——无机山乐游长老,这是涘水镇县丞曹大人,这是……”

    “啊!妖怪!他是挖心的妖怪!救我!救我!”元向儒突然惊恐大叫起来,脚步错乱地连连后退,仿佛发了癔症一般。

    “来人!把他们给我拿下!”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主位上的贺观却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他满脸戾气,早就没有往日的风度。

    贺府的下人们立刻潮水一样涌了上来,试图擒拿住无机山的徒众们。

    可这些小的修为再差,好歹也有些拳脚,纵使贺府人多势众,一下子也奈何不了他们。

    整个场面顿时乱成一锅粥。

    而一旁的曹享在他三个府兵的保护下,一脸的惊骇,他连问了几句“怎么回事”都没人理会,连刚刚对他毕恭毕敬的赵勉,也不分一个眼神到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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