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

    宫墙高耸,雨后的殿院仿佛凭添几分阴森。

    画寻花立在阶下,思绪却已飘向远处。

    他想她了。

    才不过两三日的分别。

    只因一开始就知道,这离别不过迟早,所以每一次相见都是那么难舍。

    第一次,第二次,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

    最后的一次是那个早晨,

    公寓,凌晨三四点钟的房间有着白天不一样的安静,仿佛人被装进了一个盒子里,能清晰感受到每一寸空气。

    十指滴嗒,落在键盘上清脆不停,在天际泛白的一刻终于和黑暗一起停止,安静依旧,空气却似乎有了轮回。

    他合上电脑揉了揉额角,脑子里还在转,一点也不困,习惯了熬夜,也一点不感觉饿,视线停留在桌上,听装饮料的红色映入眼帘,更觉清醒。

    他看了一会儿,伸手拿起,食指沿着冰凉金属边缘来回滑动,停在一处,顿了片刻,拿起来放在唇边,然而终究没有打开,只是轻轻地碰了碰,又放回原处。

    他没有吃早餐的习惯,基本上忙完就睡了,今天却破例给自己弄了个冷餐,在嘲笑过某人不要命的傻劲之后,他忽然想以身作责,好好对待一下自己的肠胃。

    准时来到医院,却没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当然不会主动去问。路过护士站时瞥了一眼值班表,也只是恰好视线对上了而已。

    没有她额外的啰嗦,输液室说不出的空落,就像他的心情。

    那天早上他百无聊赖地靠在椅背上,数着缓慢的液体滴嗒声,莫名烦闷。

    以至于被猛烈撞击,车轮整个卷压过来时,面对身下那双惊恐的大眼睛,和额头熟悉的疤痕,都没来得及笑一笑。

    笑也看不见的吧,都带着口罩。

    痛快!

    他心里竟然这么高兴,这种离开的方式多么意外,又如此合人心意,在他一切都准备好了的时候。

    就好像她拿着单子叫号,叫到他,而他恰好就在跟前。

    “画老二是谁!答应一声!”

    她双手叉腰,有着绝对控场的气势。

    一屋子人都被叫懵了,他迎着光怔了一下,缓缓眯起了眼睛,十几岁少女青春洋溢,不算多么美,却自带发光器,连额上伤疤都闪得耀眼。

    忽然觉得有点好笑,这帮子人,从来都没有被叫过号,傻了。

    终于有一个男生傻里傻气开口:“你找的画老二,是不是画寻花?”

    “废话!”池问柳脸上一副知道你还问的嫌弃。

    “废——”男生不服,也是一脸你知道还问的鄙嗤:“你第一天来啊,还什么画老二,咱们这儿有几个姓画的?”

    池问柳眼睛一瞪:“叫你了吗废那么多话!”

    “你——!”那人想急,被旁边人拉住了,不但没见过叫号,他们也没见过这么土匪的池大小姐,更摸不着头脑,齐齐看向画寻花。

    画寻花在抄书,润笔,回锋,一笔一划非常认真,皱眉头的样子像是嫌吵。

    其实他心情很好。忽然一下就好了。

    池问柳顺着众人目光,确认:“画寻花?”

    他缓缓抬头,皱了下眉,像是有点头疼。

    “对不起,”锁定目标,池问柳松了口气,也换了副语气:“刚才着急,有点不礼貌了哈,画……二公子,可以麻烦你跟我出来一下吗?”

    “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出去?”过了两分钟,画寻花才慢条斯理反问,仍是那副冷冷的神气,甚至又提起了笔。

    池问柳已三步两步走到面前,一手撑在桌上,一手指自己鼻子:“我啊,池问柳,户部尚书池家的大小姐,咱们是……同学是不是?我有急事,麻烦你跟我出来一下行不行?”

    几个学生都听呆了,眼睛脑袋随着他们对话左右换。

    画寻花抬了下眼,又低头去落笔:“男女有别,有什么事儿在这儿说。”

    “有什么别啊!”随着一声不耐,毛笔已被一把抽走,墨汁弄了他一手。

    他皱眉看她。

    池问柳:“咱们俩定亲了知道吗!还有别吗!”

    寂静片刻,一片哗然。

    于是画池两家偷偷瞒了好几年的消息,就这么被池大小姐喊山一样当众宣布了出去。

    花园里,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对峙。

    画寻花:“有什么事说吧,没事我走了。”

    “哎——!”池问柳一直盯着他研究,仿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画寻花淡淡站着,显得有些不耐烦,如果她细心一点,能发现他胸口不易察觉地起伏。

    “那个,你是不是有病?”她终于下定决心。

    画寻花扭头就走。

    “哎!哎!”池问柳急的拉住:“我说错了,重新说啊,你是不是身体不好,据说——,活不长?”

    画寻花皱一下眉,捺住心中好笑:“你是盼着我死?”

    这句话从未婚妻嘴里说出来,确实让人别扭。

    池问柳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那个,不是啊,我怎么会盼你死,不过,别人可说不定呀!”

    画寻花:“这么说,你不希望我死?”

    池问柳:“当然,我还希望你长命百岁,我来就是帮你的!”

    画寻花:“怎么帮?”

    池问柳:“啊?怎么……,就是,那个,具体我还没想好。”

    画寻花点点头:“你来就是跟我说这个?”

    池问柳:“是啊。”

    画寻花:“知道了,谢谢。”

    转身走了。

    池问柳:“哎——,你别走,我话还没说完……”

    画寻花已走远了,转角传来他平静的声音:“等你想好再说吧。”

    “想……”池问柳楞了半天,忽然跺脚:“这家伙!不是以为我在向他表白吧!”

    学堂里,一群人已经把画寻花围了起来,兴奋地七嘴八舌:

    “哎!哎!画寻花,刚池大小姐叫你出去说什么了?”

    “你们真的定婚了?什么时候的事?真的假的?”

    “她找你就是说这个?”

    “池大小姐什么时候变这么凶了?是不是不愿意要退婚哪?”

    十几岁的公子小姐,没定婚家里也都有张罗,说起这些来压抑不住的兴奋,好奇死了。

    只有那两个女生抿住嘴,有点紧张地听着。

    画寻花低头抄写。

    “快说!快说啊!”一群人急了。

    “是不是想退婚?”

    “别怕呀!我们替你出头去!”

    “就是,悔婚退婚哪能由她自己说了算,这不欺负人吗!”

    “户部尚书家有什么了不起,分分钟搞死他!”

    “说话呀画寻花,倒底什么事!”

    画寻花终于开口,头也不抬道:“不是。”

    “不是?不是那是怎么回事?”

    “她还一口一个画老二,明明瞧不起你是庶出!”

    “笑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你的相貌学问,配公主也绰绰有余,还轮到她瞧不上了!”

    “就是,怎么说也是同学,也太过份了!我们画画哪里不好了,配她强一万倍好吧!”

    几个公子哥越说越气,好像被退了婚的是自己,画寻花虽然性子冷,不妨碍他功课好,不做作不是非,天然魅力。

    魅力埋头抄书。

    旁边人干着急。“哎!哎!说你呢画寻花,你怎么一点没反应啊!”

    有一个反应过来:“哎,我说,我们是不是猜反了,画寻花这么好……,池大小姐不是退婚,是来表白的?”

    两个女生脸色白了白。

    画寻花唇角一牵,似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出声。

    围观的已由他反应更加确定:“表白啊——”

    “没错!是表白!”

    这帮人受了刺激更加八卦,好像自己被表白了一样,一个个又吸气又尖叫。

    “我的妈呀!真豪放——”

    一个男生瞪着眼下了结论。

    画寻花一言不发,从始至终头也没抬,心中却是波澜起伏。

    他只是梦到了相遇,这场告白……却是个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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