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先

    池夫人的哀哭终究不是对着她的,就连这副身体也不是属于她的,有时池问柳很怀疑,就算让她清醒时做出决定,是不是真就能狠下心伤害他们的生命,毕竟做为父母,她们给了她完全的爱和保护,就像画寻花爱的是池问柳,但也做不到完全置他人于不顾,放不下的是自己的心,使这些一个一个,不断被赋于感情的NPC,终于变成了真正的亲人。

    池夫人还在哭:“你爹巴结宁亲王没错,他虽然没当成皇帝,不也做了摄政王,万人之上了么,后面那些是有人陷害他,捏住你爹任上一个小错,一点点把逼他上的贼船,话说回来,要不是你爹见风转向得快,就宁王真能脱罪,也难保不拿底下这些人出来做替死鬼,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呀!”

    有的人死了,有的人才能活,这才是关键。

    池夫人哀泣:“画寻花迟早都会死的,你不懂,你不懂啊孩子……”

    她懂,她比他们都懂,那些梦魇已经把前因后果展示的清清楚楚,池大通没有杀人也是帮凶,她也是,凶手的女儿,一个小帮凶,再多借口也洗不掉双手沾染的罪恶,她不想求谁宽恕,只是不知到了现在,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我要见他。”

    不管是池问柳还是原来的自已,她唯一肯定要做的,就是救他,前者是愧疚,后者是责任。

    池大通神通广大,居然真的让她见到了画寻花,也许是觉得她已经死了心,连看守的人都没有安排,他们就在牢房里,见了最后一面。

    他还算干净,也不怎么憔悴,但池问柳就是控制不住,脑子里全是那天刑场上血淋淋的画面,心紧的说不出话来。

    他见到她明显眼睛亮了,但随即就皱起了眉。

    她知道那是遣责,怪她没有遵守诺言。

    “我想你了,只是来看看你,”她温柔的看着他:“放心,以后不会来了,以后我都听你的。”

    她拉他的手,感觉到那份温暖,还没离开就开始想念,她心里说不出的苦涊,不知道是因为这副躯壳,还是无言的结果。

    他眼里已升起疑惑。

    她凑近了,把一个小包塞进他手里,用力握了握,“这是我写的保证,出去以后再看!”

    他忽然反手握住她:“你要干什么?”

    她忍住眼泪,努力想对他笑,但脸是僵的,不用问也很难看。

    “你怎么了?”他又问了一遍,听出来担心多过质问,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 我是池问柳,”真的,那一刻她不想再跟那个身体挣扎了,他眼神从疑问,到冰冷,她感到抓住她那只手慢慢变凉,慢慢松开了。

    她给他拉拉衣襟,把那件东西又握了握,抬头看他:“不管你信不信,我跟你说过的话都是真的,我的任务就是救你,保护你,也许还包括……谈个恋爱。

    但我没有爱过人,不知道该做什么,如果我们现在这样算的话,你就是我的初恋,在我们那边有一个说法,初恋最美好的,我想有一天我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像以前一样的工作,生活,努力变有钱,变开心,什么都和以前一样,但心里总会因为多了什么东西,而有些不一样的,我觉得那就是爱情里珍贵的地方,我不后悔,希望你想起来的时候,也能感到一点幸福,并且记住这种感觉,再努力多积攒一些,比任何人期待的余生,都一定要过得更好,因为不管怎么说,我现在的爱都是真的。”

    也许从这里走出去之后,一切都变成一个故事,在她忙碌的人生中,能不能记得都不好说,但是这一刻她仍在坚持,用努力影响哪怕一点点的结局。

    希望你也记住,再坚强一些。她对自己说。

    他传过身,看不到他的表情,她想他会说的那些话,他一句也没有说,只留给她一个坚硬的背影。

    她在泪影中离开,一次也没有回头。

    有了那些东西,池大通一定会想办法救画寻花,画寻花平安回家,就不会再用这些伤害池家,看在她已经死了的份上,这一点她是相信他的,虽然最后他连一眼都没再看她。

    就因为那个背影,给了她无尽的牵挂。

    “我想知道,他是不是生气了。”她问妙俨。

    以前她以为画寻花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些都是书里的故事,现在恢复了记忆,才发现他可能早就知道了,而且比自已来的还早,车祸,系统,他们分手又重逢,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记得了以前的事,但画寻花分明记得,她还是最在意那件事,他究竟把她当成了谁?

    她眼底还有血色,肩膀还微微颤抖,妙俨不忍心看,又不忍心拒绝地说:“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是玲珑阁主了,之前的事没人提过,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从来没见他笑过,直到你出现。”

    宣王的侍妾,画寻花仇人家的女儿,他早就觉得不对劲了,可偏偏这个女孩出现之后,他们家阁主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时不时就会裂个缝,连柳如烟都感觉这种变化,收起痴情默默退后,他再是个傻子,也能看出来吧。

    “在宫里,我们是同事,在外面,他是我们的阁主,其实除了议事做事,没有什么机会好谈心的,但是一阁之主忽然行为失常,任务布置越来越奇怪,相信所有人都发现了吧。”妙俨微笑。

    “怎么奇怪了?”她没有笑,而是紧张的握紧了手,他以前和现在的一切她都想知道。

    妙俨不紧不慢拈起颗棋子,故意逗她似的:“第一个,出发前他下令保护宣王,还特地加上侍妾两个字。”

    池问柳脸红了。

    妙俨:“出发前我们都收到一条特令,见阁铃如见阁主本人,刚过边界又下令,护宣王安全如护阁主本人,加侍妾。”

    池问柳记得,那是她被丟在野外,差点冻死那一次,铃铛被佩心解掉了。

    妙俨:“他和我们议事的时候经常走神,小北一来禀告你们的情况就抠桌子,吓得我们都不敢出气。”

    池问柳:“他还派人监视我们!”

    妙俨:“还有好多,一会儿是上好的粥米,青菜,水果,,一会儿是伤药,挡风的皮帐,有时候我们收到指令都有点怀疑,发令的不是阁主而是个管杂务的老太监,而且野外露营,阁主整晚都在外面,从来不进帐篷,据我所知,也从来不喝粥。”

    “他本来就不怎么睡觉。”池问柳含糊不清的咕哝了一句,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鼻子。

    妙俨:“最奇怪的一次,是有一晚阁主忽然半夜出去,不让任何人跟着,我们以为是有什么情况,紧急戒备,结果第二天中午他才出现,没有什么敌情,只是带回来一个萝卜,沙子把靴子都灌满了,萝卜却很干净。”

    “水果呀蔬果呀活力四射,一定要每天吃五种果蔬……”池问柳小声哼唱起来。

    “什么?”妙俨没听清。

    “没什么,”池问柳揉揉眼睛:“是我以前喜欢唱的一首歌,经常唱。”

    “所以你问我他生不生气我不知道,只知道他现在和以前非常不一样。”妙俨笑着说出结论。

    池问柳低下了头,好像得到了答案,又好像没有。

    “倒底对谁不一样?”

    妙俨皱了皱眉:“我怎么知道?”这姑娘,只有点笨还是有点傻?

    想到她中过巫毒,可能还没恢复,又心生。怜悯,柔声补上一句:“反正我们都听阁主的,你放心吧。”

    不过是些道义,礼法,阁主在乎吗?阁主不在乎,就算跟王妃私奔,也没人敢说什么吧,反正他肯定不敢。

    妙俨缩了下脖子,忍不住微笑。

    池问柳眼睛一亮:“你们都听阁主的?”

    妙俨笑着点头:“都听他的。”小姑娘偷起人来不是挺痛快的吗,怎么还胆小起来了。

    池问柳拿出个东西晃晃:“那这个呢?”

    “这个?”妙俨了吓一跳,阁铃大宝贝,什么时候长了个把?

    “这个……这个……”见阁铃如见阁主,长了把的呢?他还真不敢说。

    池问柳:“好使吗?”

    妙俨:“好……使,”毕竟阁主下的令,还没取消,肯定有效,而且阁主现在人也不在。

    池问柳转转眼珠:“你们都听画寻花的,画寻花叫你们都听我的,所以听我的就等于听他的,我就是他,对不对?”

    妙俨有点晕:“对……吧,”看阁主的意思,这话说的也不错。”

    “好!”池问柳又晃晃铃铛:“我现在下命了哦!”

    妙俨:“属下凛遵!”

    池问柳:“我命令你,从这里出去之前都听我的,如果画寻花和我同时发出命,也是听我的!”

    妙俨眨眨眼,这话就不太对了哦。

    池问柳:“听见了没有!”

    妙俨:……,到时候再说吧。

    池问柳有点着急:“听见没有!你不是说都听画寻花的吗,现在他让你们听我的,我也让你们听我的,有什么问题!”

    妙俨:“有问题,画寻花是阁主。”

    池问柳:“我有阁主授权!”

    妙俨:“授权不包括阁主,他是优先。”

    池问柳:“我是!”

    看她有点急了,妙俨放低语气,哄小孩一样,“你要下什么命令,先说出来听听好不好?”

    池问柳:“就是,,那个,哎呀,反正我不会害他,这么说吧,我们俩同时下命令,虽然不一样但我是为了帮他,听我的也就等帮他,我和他,你听谁的,明白了吗?”

    妙俨想了想:“我听他的。”

    池问柳想拿铃铛扔他。

    门忽然开了。

    熟悉的声音和冷风一起飘进:“如果是我和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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