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插人手

    又过一旬,林黛玉刚从宫中回到府里,还未来得及换下官服,门房便来报:“有一位自称姓湛的夫人要见姑娘。”

    雪雁问:“夫人作何打扮?可有随从?”

    门房道:“行路打扮。有两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姑娘跟着。”

    林黛玉在内间听得清楚,便道:“雪雁,迎湛夫人去正厅奉茶。我随后便来。”

    雪雁道:“是。”

    林黛玉换了便服,便到正厅,却见一位干干净净,毫不见风尘的妇人坐在下首。身边侍立的两位小姑娘各背了一个包袱,也是通身干干净净,未曾有赶路的痕迹。

    湛夫人着浅灰的剑袖衫裙,两个小姑娘穿着青衣。

    湛夫人和小姑娘均以两根银簪束发,又各戴了一枚银戒指,此外别无首饰。

    只两只白头金翅信鸽一左一右地立在两个小姑娘的肩头,很是俏皮灵动。

    这信鸽正是湛家特有的。

    林黛玉此便知他们上门之前已然梳洗过。

    湛夫人见林黛玉进来,便即站了起来,只微微欠身为礼:“妇人来迟,林大人莫怪。”

    林黛玉微笑回道:“原也无甚大事。只姑爷忧心太过,才劳夫人辛苦这一遭。”

    湛夫人道:“我原是寡居的妇人,外子生前耕猎为生,当不得夫人之称。林大人同恒儿一般唤我湛姨便可。”

    林黛玉便称呼一声,随后又道:“姑爷竟同湛姨有旧?怎得之前竟没说过?”

    湛娘子笑道:“怨不得他。族中原打算叫同林大人年纪相仿的六姑娘过来伺候,只六姑娘近日定了亲,无法前来,才换的老妇人。”

    林黛玉道:“我既称夫人湛姨,湛姨也莫要林大人、林大人的唤我。只称姑娘、奶奶也就罢了。”

    湛娘子微微一笑,只唤了一声“大人”。

    好歹去了姓,也算是亲近之意。林黛玉便未坚持再改称呼。

    林黛玉又道:“未出阁的待嫁姑娘出入宫禁的确不便。湛姨跟着反倒更合适些。再一个,姑娘总有顾忌,又年轻,只怕姑爷也不敢十分放心。湛姨来了姑爷也定然欢喜的。”

    湛娘子笑道:“大人不介意便好。”

    湛娘子和两个小丫头虽然通身干净,但连日赶路到底面上带了疲倦神色。

    林黛玉便道:“湛姨一路奔波辛苦,我同姑爷早备了院子。雪雁,带湛娘子歇息去。一应需用按例供应,若有别的甚么短缺的只管吩咐小丫头来回我。按姑爷的吩咐,去账房先支一个月的月银与湛娘子并两个小丫头。”

    雪雁应下,请道:“湛娘子请随我来。”

    湛娘子便跟着雪雁去歇息去了。

    晚间宗恒回来,得知竟是湛姨过来,自是欢喜,亲去别院讨扰了一阵才回房同林黛玉说话。

    有湛娘子跟着林黛玉出入宫禁,宗恒方彻底安心。

    过了三四个月,派遣出去的翰林们陆续回京。

    探查结果均是:所到驻营并不曾短缺什么,也未遭受偷袭。一切如旧。各处将军都对上奏请调军饷之事毫不知情。

    如此,圣上便派了暗卫去查,探查结果却是先前呈上的边防奏报均为内驻营发出,待新筹集的军饷运往边境之时,他们便出手劫取。

    内驻营粮饷同样未曾短缺,如今却预备截取粮饷,明眼人都知道他们这是要招募新卒,预谋造反了!

    真相大白,圣上震怒。

    只因内驻营均为各大家族从属,功勋元老之后,并非兵部直接统管,圣上便禀了太上皇,这才下令捉拿一干人等。

    圣上雷霆手段,处置了一批军中将领校尉,又贬黜了部分兵部同内驻营相勾结的官员。

    御史兰台又参了禁军中参与此事的大小兵士校尉。无一例外均被革职查办了。

    待到谎报军饷不足、预谋反叛之事终于了结干净,幸存的大小家族、未被连累的各级官员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数月时日弹指即过,刚了结了这些事,便到了林如海和宗恒的父亲就到了离京的日子。

    林黛玉和宗恒趁着休沐日,亲送了林如海和宗恒爹娘并小弟去了码头。

    今日天气清朗,微风正熏,与林如海、宗大人一同放出京都的也都选了这日离京。

    少不得见礼作别。

    内中有一换作梅翰林者,素来与宗老爷亲厚,便梅翰林之子同宗恒也是从小儿便相熟的。

    只宗恒入赘林府之后,因要照看林黛玉之故,虽进京近一载,竟未曾正经拜访梅府。

    况梅翰林之子并未取得功名,未能随梅翰林入朝站班,当初林黛玉同宗恒跨马游街之时又恰恰病倒,故此竟第一次见到林黛玉的真容。

    梅公子很是一番赞叹,又感慨道:“宗兄妻主容貌既美、文采又佳、见识又广,真真是绝无仅有的人才。原也难怪宗兄进京一年,也未过府一聚的。”

    林黛玉被夸得双耳微红,只抿着嘴看宗恒。

    宗恒笑道:“我家妻主身弱,自该着意将养着。况我既成婚,自该以家为重,又怎能向从前那般混闹?待梅兄弟成婚便知道其中缘由了。”

    梅公子便笑:“得得得。宗兄得了个好的自是畅快。只也不知我那未婚妻是个什么才情模样、性子又是个什么样。会不会也如林大人一般约束着我。我可不乐意这么早就成婚。”

    宗恒笑道:“梅叔父为兄弟定的自然好的。只若兄弟未婚妻也是个状元之姿、探花之才,梅兄弟却未得功名,岂不白白地矮人一头,埋没了人家姑娘?梅兄弟不妨趁着外放好好读书,正经考取功名才好。再一个林大人也从不约束我甚么。再一个,若是梅兄弟的未婚妻不考取功名,便算要约束兄弟,也只在内宅家中。出得门来,还得听凭梅兄弟的。”

    梅公子笑道:“宗兄亦是先成家,后立业。我如今还未娶亲,自是要逍遥些日子的。”

    宗恒道:“虽则我是先成家,后考功名。但也是每日用功不敢荒废的。兄弟言尽于此,梅兄弟好自为之。”

    梅公子笑道:“我家就我一个,便吃老本也尽够了。况且未婚妻家也颇有资财,尽够使用得了。哪里要那样辛苦?”

    宗恒微微摇头,只拱手道:“那便祝梅兄弟得偿所愿了。”

    送别亲友,待船只都瞧不见了,宗恒方揽着林黛玉往马车走。

    扶着林黛玉上了马车,宗恒把缰绳交给云中,自己也坐进了马车里。

    林黛玉方问:“姑爷同这位梅公子自幼相识?”

    宗恒笑道:“幼年玩伴。”

    林黛玉握着帕子捂在胸口,微笑道:“幸亏姑爷没学了梅公子,长成了那样的性情。姑爷可知这位梅公子定的未婚妻是哪一位?”

    宗恒伸手刮了刮林黛玉的鼻子,笑道:“便算姑爷我长在乞丐堆里,也还是这样的出类拔萃,不会耽误黛儿半分的。”

    林黛玉微微脸红:“什么耽误不耽误的。长在乞丐堆里如何识文断字考状元?”

    宗恒道:“林大人说得是。不过我还是觉得秉性是天生的。很能分清什么是玩伴儿,什么是同道中人。黛儿不必为前事后怕担忧。至于梅公子的未婚妻,说起来与黛儿也颇有些沾亲带故的。黛儿不妨猜猜?”

    林黛玉道:“这如何猜得?”

    宗恒道:“便是薛家的小姑娘。”

    林黛玉皱眉问:“如今客居荣府的那一位?薛蟠的妹妹?”

    宗恒道:“是妹妹。却不是嫡亲妹妹。堂兄妹罢了。”

    林黛玉问:“可探过人品才情?”不过随即又掩口而笑,自己答道:“闺阁女儿,也难探查的。”

    宗恒道:“这却不然。传闻那一位薛姑娘自小儿便跟着她父亲走南闯北的。便是关外异域风情也见识过,很是不凡。”

    林黛玉问:“既是跟着走南闯北的,梅公子和姑爷竟都未见过?”

    宗恒道:“梅大人和薛老爷订下儿女婚约之时我和梅公子均不在身侧。故此也未曾目睹薛姑娘芳容。”

    林黛玉笑问:“姑爷很想见上一见?”

    宗恒捏了捏林黛玉的脸颊,笑道:“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只梅公子十分想见一见他的未婚妻罢了。”

    林黛玉道:“既定了婚约,总有相见之时。又何必急在一时。”

    宗恒笑道:“这个‘总有’就十分玄妙。薛老爷带着薛姑娘各处奔走、行程不定的。或许梅公子他们一家才离开京都,薛姑娘便进京了,又或许正好路过梅公子上任之处,都未可知。”

    林黛玉只蹙起眉头,颔首不语。

    宗恒笑道:“梅翰林一家虽赴任去了,到底宅子还在,任期一到定要回来的。最多也不过三年罢了。黛儿却不必为旁人担心挂怀的。”

    林黛玉微微摇头:“若薛姑娘果真是个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见识的人定然也是极多的。只今日观梅公子,也是个好逸恶劳、贪图享受的。薛姑娘将来嫁去梅家也不知要多费多少心思操劳。”

    宗恒又捏了捏林黛玉的脸,方揽着她温声道:“薛姑娘既常年奔波,身子定然是极强健的。便算操劳一些又有什么干系?只黛儿这样的才要娇养着,不可多费心思、劳神劳力的。”

    林黛玉抿了抿嘴,只道:“若那位薛姑娘真是个好的,自会得了梅公子的青睐。若她只是平平,便算我们操碎了心也帮不了半分。我也只当看个戏本子,白白叹一回也就罢了。”

    宗恒笑道:“很该如此。”

    原本因为军饷一事,京都便有了很多出缺,如今外放的大人们出京以后,空缺就更多了。

    兵部少了一半人,便连禁军也少了一成多。如此各大家族、王爷、侯爷的,都想尽办法安插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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