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火

    程令仪抬手,随春意停住了动作,威胁道:“你最好老实交代。”

    孔雀魔不敢招惹,忍痛道:“我入魔前曾是凤凰座下弟子,凤凰明火的压制方法我最清楚不过!”

    他抬手,从发间拔下一根孔雀翎,恭敬递上,道:“这是小人的孔雀翎,您将它吸纳,即可压制明火灼烧之苦七日。”

    程令仪接过那孔雀翎,手指轻轻一捻,璀璨的碎片如星辰坠落,悉数落入了她的掌心,随后缓慢消融入她的体内。

    一股清凉之意游走入四肢百骸,腹内灼烧之感消退不少,被凤凰翎刀刺入的伤口也停止流血。

    果真有用。

    随春意一合计,道:“主人,我把这鸟毛全拔了,好歹够你用一年半载了!”

    孔雀浑身一颤,连忙护住头发,道:“孔雀翎并不能彻底拔除明火,大人唯有找到凤凰曾栖息的梧桐木,收集枝叶上七七四十九日的甘露饮下,才能彻底根治!”

    他兴许是怕随春意真把他毛全拔了,干脆主动又拔了七根孔雀翎交给程令仪。

    “凤栖梧桐木可不易寻得。”萧琢道,“想来你是知道它的所在之地的。”

    孔雀连连点头,道:“小人知道!牧泪之野白泽宫殿内便有一株!只是那儿有封印,恐怕只有白泽神君或青龙神君能破除。”

    程令仪抬手,孔雀连忙闭眼,浑身发抖地等待死亡。

    然而她的手却温柔落在他的头上,轻轻抚摸他的秀发,亲和道:“我且信你。但若你骗了我,我定叫你……挫骨扬灰。”

    孔雀一阵胆寒,连忙叩首:“绝不敢欺瞒!”

    程令仪指尖溢出一滴血水,没入孔雀的眉心,她道:“你既是魔,便入血湖,拜我为主。”

    孔雀惊愕,他没想到白泽神君的血湖竟会在她体内。

    他们这些魔是在白泽神君塑造血湖之前就被抓来牧泪之野的,故而没有被关进血湖。

    但他们每个魔身体里都有一滴白泽神君的血——因为有这些血,他们的神智才没有消失,没有变成欲魔虫那样只知嗜血的怪物。

    他们确切来说,都已经拜白泽神君为主,又怎可再拜这人类女子为主!

    孔雀心中憋屈,性命却被拿捏在她手里,别无他法,只能先应下。

    孔雀乖顺地俯首,随后化为一缕魔息,进入了程令仪神识海内的血湖中。

    程令仪将剩余的孔雀翎收好,回身对萧琢道:“看来,我们要一同去找青龙神君了。”

    萧琢刚要回话,整个魔卵再次剧烈晃动起来。

    这回,程令仪主动抓住萧琢的手臂,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从它身体里出去。”

    九目牢道:“属下去寻路!”

    “来不及,它快孵化了,等它化形,我们都得死在它腹中。”程令仪道。

    她手掌划过长剑,鲜血滴落,她迅速结印。

    萧琢目光一顿,握住程令仪的手道:“不行!你的身体承受不住传送阵法。”

    程令仪轻笑:“你怎么知道?”

    萧琢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我耳朵虽快聋了,眼睛却没瞎,这阵法要耗费大量法力,你若动用,剩下半条命也要交代。”

    她问:“那少将军有何更好的法子出去?”

    他唇边弯起一个弧度,道:“开膛破肚。”

    话音刚落,麒麟纯气瞬时爆发,手中弯刀向上掷去。

    刀刃割破层层血肉,破出一丝光亮。

    “抓紧。”他搂住她的腰,脚尖轻轻一点,飞身破出地魔魔卵。

    地魔魔卵被他强行割开,凄厉的惨叫声伴随着庞大的愤怒。

    几人刚刚落地,还未站稳,便瞧见那硕大的魔卵开始变形,好似有什么怪物在薄膜下挣扎。

    萧琢将程令仪的脑袋扣在怀中,没叫她吃风雪。在他未瞧见的时候,程令仪心情颇好地弯唇一笑。

    “好恶心的东西。”萧琢将她护在身后,看着魔卵因为裂开而喷溅出的黏液。

    “看,青龙神君!”随春意突然指着半空中闭目而立的女子道。

    青衣女子长发垂散,眉心神纹耀眼,手结莲花印,神力丝丝缕缕地困住整个地魔,将它囚禁在这结界中。

    地魔怒吼着要破卵而出,青龙神的力量却始终绑在它身上。

    最终,那魔物撕开卵膜,逐渐变化为参天之高的凶悍丑陋之物。

    风雪卷起,漫天刀锋。

    地魔甩动着四肢,妄图挣脱青龙神的神力锁链。

    神明身影在它面前渺如一粟,却始终稳如山峦。

    地魔的五官也逐渐幻化而出,那双眼睛空洞而燃着烈火,它口吐人语,沉闷的声音直入人肺腑:“青龙,除了白泽,没人杀得了我,你也不行!她不在,你拦不住我!”

    青龙睁开双目,冷静地看向地魔,道:“白泽叫我替她看家,若叫你跑了,本君威名有损,以何颜面存活天地间?”

    她掌心一翻,长长的龙骨节鞭甩开,霹雳般的响声震彻天地。

    程令仪扯了扯萧琢的衣袖,小声道:“神魔相斗,你我该退避。”

    萧琢小声回应:“我也这么想。”

    二人迅速撤退到青龙神结界边缘,寻了个岩石躲避,各自探出脑袋观战。

    地魔虽庞大,动作却迟缓,而青龙神身形快如风,鞭子专抽要害。

    神魔相斗,天地变色,雷霆万钧。

    地魔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却仍旧挺立,它的身躯也随着时间流逝越发清晰,好似一位披着甲胄的将军。

    逐渐的,那模糊的五官清晰起来。

    程令仪看着那张脸,神色逐渐冷峻起来。

    也是,谅谁瞧见怪物化出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都会沉默。

    “它是……随机抽取在场一人的脸么?”程令仪面无表情。

    九目牢、随春意与萧琢一同看着她,几人面面相觑。

    而青龙看到它的脸时,竟停止了动作,目光中涌出惊愕。

    “你怎会……”她看着地魔,随后猛地看向程令仪的方向。

    地魔笑了,顶着程令仪的脸笑起来,那阴冷得叫人后背发寒的感觉越发明显了。

    “愚蠢啊,你与玄冥,皆是有眼无珠之人。白泽就在此处,今日,我便要彻底杀了她!”

    青龙骤然厉喝:“躲开!白泽——”

    她朝着程令仪飞来,而地魔的动作居然更加迅捷,挥手用一道屏障将她拦下。

    它的魔气化作一道利箭,迎着程令仪的眉心而来。

    在魔箭将穿眉心前一刻,高大的身影挡在她面前,萧琢徒手握住了那支箭羽。

    他的掌心鲜血滴落,箭头离他喉咙仅有半寸。

    那支箭的力量太强了,纵然没有刺入萧琢的体内,却将魔力震入他的四肢百骸。

    “令仪,站在我身后。”他说着,鲜血竟从口中涌出,顺着脖颈流下,染红了衣领。

    程令仪的目光轻轻颤抖。

    地魔看着萧琢,冷笑:“是你啊……你为她出生入死,究竟是使命,还是自囚?”

    飓风过后,地魔竟然缩小为普通女子大小,与程令仪除了衣装、神情之外,瞧不出半点不同。

    青龙没料到这魔物能以命相搏,它设下的屏障,纵然是神明,破除也要片刻。

    她高声道:“白泽,跑!你若被它杀死,便要被取而代之!”

    地魔嗤笑:“跑?如今你神力尽失,弱如草芥,还能跑去哪儿?”

    “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它手中化出一柄魔弓,与程令仪曾用过的一模一样,再次张弓撘箭,箭羽裹挟着滔天的恨意破空而来。

    “麒麟。”萧琢唇角微动。

    兽吼震天,裹挟烈焰的神兽灵体出现在他身后,将那箭羽硬生生挡下。

    地魔看着萧琢,叹息一声:“蝼蚁挣扎。”

    它再次射箭,这一次,是一发六箭。

    萧琢刚要催动灵力,却被程令仪按住手。

    紧接着,九目牢在他们面前张开屏障,将那些箭羽悉数挡下。

    她道:“萧灵机,牧泪之野禁制如此强大,你还敢耗费命魂召唤灵体,当真如此不惜命?”

    萧琢随手抹去唇边血,道:“总不能叫你这身受重伤之人挡在前面。”

    凤凰翎那一刀,可不是容易的。明火虽然暂时被压制,但她每一次催动魔力都会把自己的命烧掉一分。

    她不说,但萧琢知道。

    她不在意,但萧琢不能不在意。

    程令仪扯下腰间寄着的丝绢,漫不经心地为左手包扎,道:“你说,今日我们能逃过么?”

    萧琢道:“还没到玉石俱焚的地步。”

    她轻轻点头,表示赞同。地魔为了趁白泽在程令仪体内虚弱时,把她和程令仪一同诛杀,不惜强行突破魔卵,已是在拿性命相搏。

    如今,它又豁出全力困住青龙神,若没有先前吸收的魔物之力,它哪来的力量对付程令仪?

    既然是魔物之力……地魔吸得,程令仪更能。

    “春意。”意念一动,随春意身影快如鬼魅,冲上前去同九目牢一起,与地魔纠缠,困住它的脚步。

    程令仪掌心一翻,黑沉沉的魔弓流淌着赤金凶兽纹。

    弓弦绷紧,箭头瞄准地魔的眉心。

    指尖一松,三箭齐发!

    三只羽箭分别向地魔眉心、丹田、心脏射去,随春意与九目牢立刻躲开。

    箭入魔体,先前红蛇毒牙注入地魔体内的剧毒被催发,地魔身形一滞,阻挡青龙的力量弱了三分。

    青龙趁机逃脱,落到程令仪身边。

    “白泽。”她关切地扶住程令仪,“你怎会变换容貌,还是句芒的模样?”

    程令仪忍住涌动的气血,淡声回道:“神君错认,我并非句芒,亦非白泽。白泽神君如今被困我体内,所以引得地魔杀我。”

    青龙眸中露出一分惊诧,却来不及细问。那边,地魔竟强行逼出了蛇毒。

    它将三根魔箭碾碎,一双血瞳淬毒般盯向程令仪,身影猛地袭来。

    “退后。”萧琢低声一句,随后执刀而上。

    青龙亦加入战局。九目牢则张开屏障,紧紧护住令仪。

    程令仪方才用了魔气,体内的凤凰明火再次蠢蠢欲动,她如一缕蒲苇,在风雪中微微弯腰。

    地魔分明是被惹怒了,几乎用自毁的方式吸纳着牧泪之野上残余魔物的力量,萧琢与青龙两人合力,堪堪困不住它。

    可它仍旧挣扎,火烧不死,刀砍不亡。

    青龙冷眼看着它,对萧琢道:“牧泪之野是白泽之恶所聚,地魔是牧泪之野诞生出的魂,只要白泽活着,牧泪之野存在,它便永远死不了,生生不息,不断复活。”

    萧琢抹去眼角沾染的血渍,问:“神君是要镇压它?”

    青龙道:“正是,先前都是由白泽用神血镇压,可保百年。本君原以为此次她不在,我要费些功夫,谁知……”

    她回头看向令仪。

    谁知,白泽居然以一种令人意想不到的状态回到此地。

    程令仪缓步走到他们身侧,道:“神君,白泽在我神识海中,但我方才几番与她对话,她并不回应。”

    青龙目光里掺了几分忧思,道:“可否容我进入你神识海中,与她一见?”

    程令仪求之不得,便应下来。

    青龙扶过她的头,与她眉心相抵,闭上双目。

    谁知一道剧烈疼痛从神识海内刺出,青龙瞬间收回神识,蹙眉道:“她拒绝?”

    程令仪没料到是如此局面,白泽为何要拒绝与青龙的会面?还有,为何白泽突然怎么呼唤都不回应?

    那边,地魔冷冷笑着,道:“看不破。”

    青龙早被它惹得心烦,回身道:“你能看破?”

    地魔冷笑不语。

    程令仪瞥了一眼萧琢身上伤痕,望向地魔的目光带有几分杀意。

    她道:“既是白泽之血能封印它,那血湖之水可否?”

    青龙道:“自然!血湖乃是白泽半身神血所造。”

    程令仪指尖溢出一滴血水来,地魔的脸上终于露出一分怯懦。它挣扎着退后,却被萧琢一脚踩住,动弹不得。

    青龙接过那滴血水,皮笑肉不笑地盯向地魔,道:“早同你说了,本君替她看家,容不得你放肆。”

    地魔恶狠狠望向程令仪,在血水没入天灵前一刻,怒道:“白泽!你斗不过他!”

    一道惨叫过后,地魔化为一缕白烟,没入地底,再无声息。

    程令仪不解,问:“它所说的是谁?”

    青龙神色如常,淡声回道:“元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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