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假期剩下的几天陆胜胜全拿来陪家里人在市区玩，一家人还带着奶奶去看了国庆档的电影。
有一部电影拍到了航天院的工作内容，陆嘉凌歪头悄悄问陆胜胜：“写实吗？”
陆胜胜想了想，“能拍到的都不算保密的。”
“那你在的算保密吗？”
陆胜胜笑笑，“你看我给你拍过我的工作日常吗？”
陆嘉凌笑了，也对。
返航的飞机是七号下午的，中午吃饭前陆胜胜就收拾好了行李。
“胜胜，下次回来是不是到过年了。”陆胜胜坐在奶奶身边，奶奶干涩的手不断抚摸着她的手背。
“对…我休息的时候给你打视频电话好不好？”
“啊？”奶奶低下头听不清。
“我说，我休息的时候给你打视频！”陆胜胜凑近奶奶的耳朵大声说。
“好！好…好，视频摸不到我们胜胜的手…”奶奶的声音越来越小，陆胜胜不敢抬起头，眼眶又溢起一层泪水。
如果爷爷还在就好了，每次回来他一定很骄傲。
“胜胜！”
听见徐蕴的叫声，陆胜胜立马闭紧眼睛把泪水都挤出去才抬头，“怎么了，妈…”
徐蕴站在门口，门打开着，外面站着的人是蒋恒一。
“阿姨身体还好吧？”陆胜胜走在蒋恒一身边，他全然没有以前那样热烈的性情。
从大哥失联开始，蒋恒一就从南方辞职回来了，正是他的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
毫不夸张地说蒋恒一是那个时候在那几座城市的互联网行业里一个响亮的名字。
“还好。我妈最近会自己起来想走走，锻炼锻炼，也想给自己做饭了…”蒋恒一说着就笑了，“陆胜胜，你比我上次见到你的时候状态要好，真为你高兴…”
陆胜胜没说话，指尖在手心里划了几遍。
蒋恒一补充：“应该说，每次见到你，你的状态都在变好。”
还是沉默。
陆胜胜觉得自己现在能如此站在蒋恒一身边已经算一个奇迹了。
“我至少要活着…”蒋恒一没反应，陆胜胜立马转移话题，“叫我出来有什么事吗？”
“你下午几点的飞机？”
“两点半。”
蒋恒一点点头，“不耽误你时间了。”他低头从口袋拿出一个手链，笑着说：“胜胜，你记不记得…”
“我记得。”陆胜胜立马回答。
他们高二的时候，两兄弟给舒媛准备生日礼物，蒋万然早早地就准备好了——他DIY的戒指。
戒指内圈刻着一家人的名字缩写。
戒指是陆胜胜陪蒋万然一起去做的，这个想法当初似乎还是她提供给蒋万然的。
于是蒋恒一在看到戒指的那一刻终于知道自己该送什么，他想为舒媛做一个手链。
蒋恒一这人机灵，干什么都快。
到了这种细心的活上倒是半天都做不出个样子，挑了一天才选出满意的翠绿色珠子。
编起来更是用了一个星期！
“你这什么龟速度啊！放唐怡菲手里一晚上就好了，不！一个小时！”陆胜胜记得自己当时还这样嘲笑他。
“这可是给我妈的东西！我当然会修改好多次找出最完美的那个了！”蒋恒一眼神躲闪着给自己找台阶下。
“那你对我总不用修改好几次了吧？”陆胜胜搭上蒋恒一的胳膊。
“什么意思？”
“送我一个啊！就从你的残次品里给我随便拿一个就可以了。”陆胜胜挑眉等他回答。
蒋恒一现在心里想什么她能不知道？
蒋恒一什么水平她能不知道？
蒋恒一当然不能被看穿了，红着脸说：“那你等着…”
一等，就等到了现在。
后来的陆胜胜早把这件事忘了。
陆胜胜接过手链，淡蓝色透光的珠子很漂亮。
“过去这么久了，你都还记得？”她的心又不受控制地颤动，不受控制地回忆，不受控制地肆意疼痛。
“当然…”蒋恒一语气软下来，轻叹了口气：“陆胜胜，干嘛哭呢？我把这么宝贵漂亮的东西给你奉上你应该开心啊！等了这么久，你现在终于知道我的水平了吧？”
“我一开始就知道！”陆胜胜把手链握紧在手里，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再紧闭上眼都停不下。
“胜胜…”蒋恒一皱紧了眉，手抬起又放下，又抬起，犹豫着要不要把手搭在她的肩膀，要不要给她一个拥抱。
下一秒陆胜胜猛地抱住他，“蒋恒一…”她话都说不清楚，“那个时候蒋万然就在我身边，那个时候我每天都能见到他，你知道…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
蒋恒一的叹气声低不可闻，他明白那个时候。
他轻轻拍着陆胜胜的背，“你哭吧，胜胜。”
如果今天不是蒋恒一，换做谁，陆胜胜都不可能像现在这样直接崩溃。
现在除了舒媛，蒋恒一是离蒋万然最近的人。
不一样，他不一样。
她一见到蒋恒一仿佛就看到蒋万然皱眉的样子，蒋万然笑的样子，蒋万然走在前面的背影。
蒋恒一想象中的腿麻没有到来，陆胜胜很快松开了他，迅速抹掉眼泪准备回去。“我没事，你快点回去吧，这个时间该给阿姨做饭了。”
“胜胜。”蒋恒一叫住她，“我出门前我妈就已经在吃饭了，我想说的是…”他嗫嚅几下，“希望你天天开心。”他最后只说出了这么一句。
陆胜胜笑了，“你也是，再见。”她想要走，又停下转过身，蒋恒一还站在那里，眉宇间似乎刚刚痛哭的人是他。
“你不要皱眉。”陆胜胜感到口腔里的酸涩又蔓延开来，她极力压下去，“我看到你皱眉会更痛苦，就当是为了我…为了阿姨。”
蒋恒一点头，立马揉开眉心，“好。”
“蒋恒一，如果有机会，我希望你能重新回到你的工作上去，不论如何你的人生不要停下。”
开始工作的第一天是个好天气，连韩伟明进办公室的时候都没皱眉，甚至主动和陆胜胜打招呼。
“吃早餐了吗陆胜胜？”
“主任早上好，吃过了。”
韩伟明点点头，“打起精神来！”
陆胜胜立马装模作样地挺直腰板，她明明很精神啊！
“不用装了。”于牧维从身后走来，“教头都离开了还装给谁看啊？”他轻轻拍了拍陆胜胜的肩膀，“忙去吧。”
陆胜胜立马散开骨头架子，“忙什么啊？”
“系统维护啊。”于牧维翻着手里刚打印的资料，“所有问题的可能性你都得考虑到吧？”
得，又是一场发挥想象力的工作。
陆胜胜刚坐到位置上，林禾立马蹦了过来，“主任叫大家去大办公室喽！”
好吧！
刚打开的电脑又被陆胜胜关上。
门刚打开就听见里面韩伟明和一个女人的说话声。
于牧维敲敲门，小组里的人全部走了进去。
“方霞同志，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些都是我们这个任务小组的组员，你们熟悉一下。”
方霞转过来和组员一一握手，陆胜胜标准的职业笑刚放下，看清桌子那边站着的人，一瞬间愣在原地。
对面，方霞刚刚站的位置旁站着的人是康祺源。
是蒋万然的大学同学，三个公派名额里有一个就是他。
当年蒋万然刚失联的时候陆胜胜就联系过康祺源，她只是在和蒋万然视频的时候偶然见了他一次。
而那个时候康祺源也是毫无消息，他的父母只是说儿子决定留在美国发展，心情不好换了手机号。
而后来她一直在等康家的消息，但到现在都没有。
陆胜胜压住内心的狂啸，她无比想现在冲过去抓住康祺源问他：“蒋万然呢？当年的蒋万然呢！”
康祺源的脸上也是标准的职业笑，他见到陆胜胜没有任何惊讶。
会议桌上康祺源坐在陆胜胜的对面，她的心思完全没在会上。
陆胜胜时不时看向他，他一直都看着中央说话的方霞和韩伟明。
于是陆胜胜终于听明白了这次的任务，很简单，把方霞那边给的一些基地坐标导入内部导航系统。
只是，陆胜胜看着手里的保密协议满心疑惑，这种事情不是很简单吗？开个会就算重视了，怎么还要签协议？
“我想大家应该都能联想到这几个基地的用途和性质，这些事情本身可以和韩主任单线联系，直接通过我们这边的人完成。不过，我还是希望由专业人员来，以不止一种形式能将基地信息展现在导航里。”
好吧，原来是保密基地啊。
签字的几秒里陆胜胜猜测现在的康祺源应该也是涉密人员？
不，他现在应该属于解密状态了。
如果对他的保密级别还那么高的话，以她的资历是见不到他的。
陆胜胜看着所有的协议被盖上章，然后被康祺源装进文件袋里。
韩伟明转向几人，“牧维，你们可以先出去了。”
整个小组的人都跟在于牧维身后出去，陆胜胜的眼神还是在康祺源的身上停留。
这一次，他也正在看向她。
方霞最先出来，还在和身边的女同志说着什么。
康祺源就跟在两人身后。
韩伟明还没有出来，陆胜胜数了下，方霞这边还有一个男人在会议室里面。
“你好，请问你是康祺源吗？”
这个年龄的人几年不见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变化，而陆胜胜问这句话完全是为了给自己增加底气。
眼镜后的眼睛慢慢弯起，“你好，我是。”康祺源的声音有些散漫，陆胜胜松了口气，“我是你要找的人。”
一句话让陆胜胜又紧绷起来，她认真地盯着那双眼睛，而它甚至带了些玩笑的意味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