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万然，把雪给我。”
蒋万然用另一只手从空中接了几片雪花递给她，陆胜胜乐了摇头，指了指门前台阶上的积雪。
蒋万然拉着她走过去拿起一团递到她手里，“好舒服，我今天发烧了，它一定在想这个人怎么这么热呀，好热呀，我马上就要化了。”陆胜胜笑着吸鼻子，蒋万然也笑着他又觉得眼泪流了出来。
他的生活停滞又前进了那些年，在又抱到她的一刻他想要好好活着.
活在她的身边，每天都能看到她这样笑，听到她小学生一样的话，享受她在他身边撒娇。
“你刚才准备要写什么？”
“写你的名字。”
陆胜胜拉着他走到一片空地蹲下，“以前每年下雪我都会在东边的地上写你的名字，太阳升起的地方就是希望，我每天都希望你能回到我身边。”陆胜胜破涕笑道：“蒋万然，我的愿望实现了，今年摸到的第一团雪是你递给我的。”她看着他笑着，眼泪一颗又一颗划过脸颊，“蒋万然，我真的想好好活着，和你在一起。”
陆胜胜写下蒋万然的名字，视线里出现一只手，写下她的名字。
她看到这只手和以前一样白，但没有以前那样细腻。
他就写在她的旁边。
两个名字写在一起。
“陆胜胜，你现在清醒吗？”
“还可以，就是头有点疼…”陆胜胜揉了揉太阳穴。
蒋万然点点头扶起陆胜胜，又后退一步单膝下跪，口袋里准备了六年的戒指被他拿出来。
“陆胜胜，在我们相爱十一年后，你愿意嫁给我吗？”
陆胜胜愣了，眼泪断了线地落下，滴进雪里融合在一起，“蒋万然不带你这样的，趁我生病求婚我脑子不清醒怎么办啊！”
蒋万然红着眼笑了，眼泪钻进眼尾的褶皱，“好，等你好了我再求一次。那你现在让我起来吧。”
“不行！”陆胜胜伸出左手，哭得更用力，“我现在就要同意！”
蒋万然感到自己的手有些颤抖，颤抖着为她戴上戒指。
戒指很漂亮，路灯下上面的钻闪着光，是蒋万然当年以为自己能顺利回国前买的，他一直都打算一回国就求婚。
选定这枚戒指的原因很简单，陆胜胜说她喜欢钻，越闪她越喜欢。
“起来吧。”陆胜胜吸着鼻子两个手握住蒋万然的两只手拉起他，扑进他的怀里狠狠呼吸他衣服上的味道感受他的体温，她猛然想起什么事情迅速挣脱怀抱，“蒋万然，你回家了吗？！”
“我先回的家才来找你…希望你不要怪我…”
陆胜胜眼里迅速蓄满泪水用力摇头，“我怎么会怪你，叔叔…”
蒋万然无力地点点头说：“我都知道了，我去过墓园了。”
陆胜胜拉住蒋万然的手，想要传递某种力量，至少她可以告诉他即使痛苦她也和他是在一起的。
“没关系。”蒋万然苦笑，“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不想陷入惩罚的痛苦里。”
“你的呢？”走向单元门的路上，她拉着他的右手，抬起头笑着问到，虽然鼻音很重，虽然脸上的泪痕干了又流。
他的心又回到以前那些时光，她总喜欢如此笑着抬头和他说话。
“在这里。”蒋万然伸出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只有一颗襄在上面的小钻，比陆胜胜的小了很多很多。“我戴了六年…”
陆胜胜抓着那根手指又要哭，蒋万然急忙把她拉到怀里轻轻拍着她，“不哭，不哭…”
结果他越这样说，她哭得越凶。
“你这些年到底去哪里了！”刚刚她一定是被美男计蛊惑了才没有直接问这个问题！
蒋万然抿唇有些犹豫，“我们回去说。”
他当然不能全都告诉她。
几乎是前脚接后脚，陆胜胜和蒋万然刚刚关上门，门就又被打开。
程梓欣弹弹身上的落雪：“胜胜，外面的雪景可好看了…”没说完的话凝固在空气中，眼前的人她如何不敢相信。
“蒋万然？我去！”手里的菜被她迅速放在鞋柜上，蒋万然手里还提着包被程梓欣在胳膊和脸上一顿乱戳。她惊讶地呢喃道：“天呐…竟然是真的…”
“不然呢？”陆胜胜吸吸鼻子稳定说话的声音，向她炫耀地晃晃两人拉在一起的手，熟悉的动作让蒋万然又思绪神游到过去，垂眸看向她的片刻才发现模糊一片。
“我以为你跟你那几个大学同学的实验成果了呢！真的能凭记忆造出来一个完整体！”程梓欣还是有些不可思议地打量着蒋万然，“你真的是本人啊？”
“拜托！他们的实验我多久都没问了…”陆胜胜无力地翻了个白眼。
蒋万然失笑，“记得你高一寒假找陆胜胜玩不小心踩到狗屎，气得跑回去立马换了双新鞋，还说旧鞋就是不能在新年穿。还有高三最后一个月偷偷找陆胜胜被妈妈发现骗她去上一对一后气冲冲从陆胜胜家拉了回去…”
“可以了！”程梓欣伸手打住，换上一副讨好的笑，“其实我也没有刁难你的真实性呀是不是，我只是本着你们科研人的严谨性稍微那么问了一下对不对？”
“对。”蒋万然愈发想笑。
“等一下！”程梓欣立马换了表情，清醒过来般愤怒地质问蒋万然：“你这么多年去哪里了！你他妈怎么能让陆胜胜等那么久啊！你知道那些年一开始她有多痛苦吗？问你话呢！”她大力掰开两人拉在一起的手。
也是，这么多年没见了，拉着的手一下就掰开了。
不过有什么东西咯了她一下，手上有一段火辣辣的疼。
“我来问。”陆胜胜连忙拉住程梓欣下一秒就要上去撕破蒋万然脸皮的手，“没关系，刚刚我们在外面说好的。”
“外面？你生病这么严重你还敢去外面？这么冷你也敢去？”程梓欣立马松开蒋万然的衣领转过来审问陆胜胜：“你现在也翅膀上天了是吧？”
“等我解决完了再找你好吗？我头好疼。”陆胜胜扶着太阳穴故作病痛的样子，虽然没有表情看起来那么严重，但她现在也是强撑着站着。
程梓欣立马抿上嘴，陆胜胜都生病都头疼了，她怎么能继续为难她呢？“好吧，那…”
“我们去房间，你在客厅玩。”说完陆胜胜迅速拉着蒋万然进了房间。
程梓欣无奈地耸耸肩，“得，我跟小孩儿似的，还我在客厅玩。”
连反锁门的时候陆胜胜都没有松开蒋万然的手，开了一盏台灯的房间只有一个角落是亮的，这温暖的灯光想让蒋万然再接近些。
他好像什么都拥有了，家人和朝思暮想的人，柔和的光，舒服的床。
是该好好休息了。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
“你旁边睡的是谁？”蒋万然打断她，因为他看到了床上有两个枕头。他明明知道是谁，心间竟然还是闪过一丝痛。
“程梓欣。”还能有谁呢？陆胜胜顿时有些无语，刚刚酝酿上来的悲伤一下消去一大半。
“我知道。”蒋万然满意地笑笑，拉着陆胜胜坐到窗边的地毯上，地毯上散落了好几个小熊抱枕和坐地沙发，还是她以前喜欢的棕色卡通小熊。
好像什么都没变，他离开的那些年不过是他在另一个时空的经历。
“从最开始不涉密的那部分告诉你吧。其实六年前这部分也是涉密的，不过后来经常在研究所里被所长提起来，也就不算秘密了。”
六年前的初夏夜，还不是所长的季东明找到蒋万然的时候，那间昏暗的房间里有三个人。
所长穿着军装，另外两个人非常慈祥，一见面就给他熟悉的“知识感”。
“蒋万然同学，你好！”他一进门，季东明最先走向他伸出手。
蒋万然连忙握住他的连声问好。
“蒋同学你好。”坐在中间头发有些苍白的男人也向他伸出了手，“我是齐栩溯。”
蒋万然顿时大惊，“您就是齐院士吧！”他握手的力度加深了许多，甚至不想立马松开。
齐栩溯笑得祥和，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年龄相仿的女人，“蒋同学，我是齐院士的同事，魏江雪。”
蒋万然也连忙惊喜地握住她的手，这个名字蒋万然也在期刊上见到过不少次，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能在这样一个留学生的普通聚会上见到他们！
“我直接说明来意吧。”季东明立马脱下军装外套，里面是便装，“我不能在这里穿我们的服装，但因为第一次见你，我需要让你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
“你的研究方向，以及你的成绩，我们早在你研究生开始时就已经摸透了，这两年多也在观察你的发展。蒋万然，我们需要你。”
我们？
见蒋万然沉默，齐栩溯上前一步开口，“蒋万然，我们希望你也能成为一颗螺丝钉…”他一停顿，继续开口，“一颗至关重要连接几块板子的螺丝钉。”
见蒋万然有些不明白，季东明急急补充说：“我们希望你能加入我国国防的某一项工程。我现在只能告诉你这项工程与你的专业密切相关。我们已经把在国内的这个研究领域的人才全部找到，愿意的已经同意加入，在国外的这些我们现在也在密切联系。”
蒋万然心底一沉，大脑从刚刚的聚会和见到领域大佬的兴奋中立刻清醒，“这些话在这里说真的没问题吗？其实可以等我回去后…”
“没问题，这间房子我们经过特殊处理，再加上外面有聚会的掩护。我们不能等，不论你是否会答应下来，明天早上我们就要离开。”
听着季东明的话，蒋万然的脑海里闪过许多。
闪过大学国庆节时和陆胜胜一起去北京，那个红色的广场，每次航天任务执行时火箭的尾焰，还有军演画面里导弹的弧度，还有人类历史上第一颗原子弹的蘑菇云和他毕业时上交的论文里面复杂的公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