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并非你想得那般美好。”宋忍冬神色疏离。

    秦芙蓉莞尔一笑,双眸灵动狡黠:“人无完人!咱们知根知底,与其找个陌生男人,倒不如这辈子同你凑合。”

    鸡同鸭讲,宋忍冬头疼的紧按眉心,试图从别的方面劝解:“男欢女爱,自古人之常情——”

    “所以呢?”

    秦芙蓉一脸邪肆地打断她,托腮感叹:“想来婚后你不介意戴绿帽,放心吧!真有需要,我便悄悄养个‘外室’,保管不让旁人知晓。”

    “你——”

    “说来说去,你无非推诿。如今我已声名狼藉,你既不肯娶我,索性让我这可怜人一头碰死算了。”

    小丫头不管不顾地朝墙撞去,被她竭力拦下后,伏在她怀里嚎啕大哭,薄肩随着抽噎不停颤动。

    宋忍冬从未这么局促,也从没见过如此赖皮之人,她垂眸柔声哄劝:“没你说的严重,何况我让人写了新话本,全是我对你的求而不得。”

    “真的?”

    “千真万确!”

    “那你不必再写,咱们成婚一了百了。”

    宋忍冬蹙眉叹息,根本拗不过她:“如今刘玉庆贼心不死,他不甘遭弃,且恨我横刀夺爱。我们不如先想想怎么解决——”

    “待你我尘埃落定,他哪来的脸继续捣乱。”秦芙蓉泪眼婆娑,宛如一只红眼小白兔。

    “到底何时娶我?”

    兜兜转转,万变不离其宗。

    “秦夫人对我向来关爱,我怎可欺骗她!”

    “诶,话不能这么说。我娘千辛万苦的将我拉扯大,可不是图我找个男人,她最大的心愿就是我过的开心。你宋忍冬明明答应她老人家,绝不辜负我。没想到,转眼就翻脸无情!”

    “我可以守护你——”

    “没用,安安心心把我娶了才是。”

    “一辈子很长,世上没有后悔药!”

    秦芙蓉当即拍桌,振振有辞地回怼:“那你呢?一辈子很长,你后悔了?”

    “我们不一样。”

    抬头斜觑着她,秦芙蓉语调难掩烦躁:“两只眼睛一张嘴,哪里不一样?”

    宋忍冬嘴角微抽,话到嘴边噤了口。

    “你我成婚,完全可以当作交易来做。身为莲花坊少掌柜,将来你我必有生意往来。俗世红尘,想必你也需要一个妻子。联姻于你于我,分明是双赢!”

    宋忍冬知她心意坚决,遂扬眉道:“成婚之前,你我签订契约。至于生意,一切照旧。”

    “你答应了?”

    秦芙蓉兴奋的一跃而起,搂住她的脖颈哽咽到:“一言为定,不过你的话本还要继续编。本姑娘要让全京都的人好生瞧瞧,我的夫君多么玉树临风,多么精明能干——”

    “嗯,还多么的死缠烂打!”宋忍冬弹了弹她的额角,眼底满带宠溺。

    两人正要继续商讨,廊外却响起阿木焦灼的催促声。

    宋忍冬一把松开秦芙蓉,起身打开了门:“阿木,怎么了?”

    “大事不好,顾师傅同客人吵起来了。”

    “前面带路,对了!让人送壶梨花酿。”

    等宋忍冬赶至雅间,才发现局势比想象的还严重。

    顾潮惜浑身都是糕点渣,那林小姐也好不哪儿去。清丽脱俗的小脸上兀自挂着串泪珠,抬眸瞧见宋忍冬,不免愈发委屈。

    “怎么了?”

    宋忍冬悄悄递给顾潮惜一方锦帕,而后迅速走到林婉清身侧,满脸愧疚地道歉:“小姐有什么不痛快,只管冲忍冬来,千万莫气坏了自个的身体。”

    闻言,林婉清抬头狠狠瞪了眼顾潮惜,委屈的背身啜泣。

    一旁的刘绣宜心疼小姐妹,立即义愤填膺地告状:“宋掌柜评评理,你家点心师傅说话忒难听,一言不合就气哭了婉清姐姐。”

    刘绣宜话音未落,其他几个小姑娘也跟着痛斥。

    “什么江南名点师,依我们看不过自负盛名。”

    “就是嘛,欺负姑娘家算什么本事。今日若不给婉清姐姐道歉,我们便不走了!”

    ……

    宋忍冬含笑接过阿木递来的梨花酿,朝近旁神色复杂的顾潮惜道:“顾郎且为小姐们斟酒,定是你说话执拗,误会了林小姐的好意。”

    顾潮惜俊面沉郁,语气无比生硬:“林小姐见谅,我只是为你说明一下制作过程——”

    “你竟还不肯承认,分明火候欠佳。你只品了锦绣香饼,倒尝尝酥酪啊?”

    林婉清止了泪,袅袅娜娜地站在碧窗前,秀美脸颊在薄光映照下泛起盈光。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忽然朝顾潮惜看过来。

    一瞬间,遽得他口干舌燥,心跳剧烈到听不清周遭丝毫声音。他鬼使神差地捏起一块酥酪,缓慢细致的品尝,而后满脸愧疚:“原是顾某太固执,请林小姐恕罪。”

    事情到此说开,宋忍冬接着继续劝和:“林小姐蕙质兰心,于糕点方面相当有见地。若不嫌弃,此番我想替顾郎求个机会。”

    “什么机会?”林婉清面露不解。

    “拜您为师,束脩便是今后您来芙蓉楼一律免费。”

    宋忍冬的豪爽震惊了所有人,林婉清本欲婉拒,岂料身旁小姐妹竟快口替她应下。

    “免不免费倒是其次,只是……”林婉清目光越过众人,大大方方的落在顾潮惜身上:“你真心想学?”

    自诩糕点传人,顾潮惜当然不愿意拜一个黄毛丫头为师。但此时此刻不知怎么了,他嘴巴好似黏住,晕乎乎就点了头。

    “算你上道,过两日为师再来教你!”

    人都走光了,顾潮惜才回过神来,尴尬地望向宋忍冬:“掌柜的,我又给您惹事了。”

    “这算什么,以后多听多看多学。这回酥酪做的确实有失水准,私下勤加练习。”

    “嗯,拜师所需从我工钱里扣。”顾潮惜很少这般反思。

    宋忍冬不忍他耿耿于怀,故作轻松地转移:“林小姐乃官宦之女,京都豪富众多,有了她这个师傅,无形中会少很多麻烦。所以你不必有压力,待来日她指点时,放下姿态认真学即可。”

    回到后厨,顾惜朝一直忙到关店才肯停歇。可人还未躺下,便听阿木忿恨抱怨:“狗牙下午又摸了你的钱袋,这还不算什么。掌柜休息的房间,这狗崽子也翻得乱七八糟。顾潮惜你就一味宠他吧,大家都懒得说。单你中午那酥酪,狗牙来了还不是手贱打开……”

    狗牙是顾潮惜的跟班,二人虽为主仆关系,但狗牙年纪小,艰难岁月里更对顾潮惜百般照顾。因此,顾潮惜从来都拿他当弟弟看,对他向来包容。

    听到这话,疲乏不堪的顾潮惜瞬间清醒。随后他翻遍了整个住所,均没发现狗牙半个影子。直到天色擦黑,狗牙才兴冲冲地拎着根擀面杖回来。

    “少爷,这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吗?”狗牙说着环顾左右,欲言又止地问:“宋掌柜走了?”

    他完全没注意到顾潮惜的脸色,依旧眉飞色舞。

    “你走吧,奴契我早撕了,从今往后你和顾家没干系了。”

    “为什么?”狗牙嘴角的笑倏地消散。

    胸口没由来抽痛,顾潮惜深呼一口气,厉声质问:“你翻人东西了,对吗?”

    “我——少爷,我不是故意的。”

    每次都这样,也说不出个缘由。

    顾潮惜这次硬下心肠,转身回房取出自己的体己,黑眸通红:“你有力气,也比我处事灵活。拿上这些盘缠,咱们就此别过。”

    直打寒颤的狗牙,可怜巴巴地试图解释,可自家少爷冷漠的闭了门。任他如何哀求,院内人怎样奚落,顾潮惜始终不予理会。

    天彻底暗了,门依旧未开。

    笼灯昏暗,狗牙听着房内众人肆意的欢笑,神情骤然狰狞,而后含泪攥拳离去。

    接连几日,顾潮惜称病休养,整个人瘦了好大一圈儿。

    步入正轨的芙蓉楼,生意越发兴隆。既然熟客笼络,宋忍冬便安心将店托给阿木掌管,她则专心处理莲花坊劣质金钗一事。

    自秦家退婚后,莲花坊陆续遭人恶意中伤。背后的黑手大家心知肚明,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事情这才棘手起来。

    宣王府来人相邀时,宋忍冬正与秦夫人挑选婚期。

    “珍宝何时结交了皇亲国戚?”

    秦夫人有些惊诧,一旁的秦芙蓉忙跟着打趣:“没准儿有天托哥哥的福,咱们还能去深宫里走一遭。”

    “牙尖嘴利!”秦夫人作势拧了下闺女,而后有些担忧地问:“青天白日的,莫不是生意方面出了岔子?”

    宋忍冬摇头安抚:“应该不会,孩儿去去就来。”

    宣王府建在京都内坊,府邸气势辉煌。进门后,九曲十廊,随侍带着宋忍冬停在了精巧雅致的阁楼前。

    曲径通幽,宋忍冬被招待在书房。绿窗下静候多时,她人已经发困,门外悄然传来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本王来迟了,让宋掌柜久等。”

    来者气宇轩昂,剑眉星目,英姿不凡。

    明明宣王目光亲切,脸上的笑容亦很和煦,但宋忍冬却冷汗直冒,记忆一下子回到三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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