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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上舟(2)

    宋家几世经商,积累万贯家财,其府邸豪奢可想而知,

    入门处有白玉为阶,绕过一方白鹤青松的照壁,便是开阔的庭院。

    庭院里面遍植珍稀草木,按照风水,花期布景,一年四季花开不断,生机绵延。

    楼阁院落更是美轮美奂,斗拱飞檐、雕梁画柱掩映在草木间,结构精巧又极富诗情画意。屋中用物无一不美,无一不精。

    陆铃儿初见之时,便被内里光景惊得目瞪口呆。如今虽已习惯,但仍会为之赞叹。

    茶房在宋府的东北角。

    麦冬领着陆铃儿进去时,里头正有两个年长的婆子,和一个容貌秀丽的丫鬟闲聊着,看见两人从门口进来,便瞬间止了音。

    即便同是府里伺候人的奴仆,也会分个三六九等,麦冬这等自然是排不上号的,婶子、姐姐的招呼了一通,又将陆铃儿给几人做了引荐,便快步退了出去。

    陆铃儿生了一副很讨喜的长相,乌溜溜的弯眼睛,软糯糯的鹅蛋脸,看人未语先带笑,再加之她年纪不大,让人生不出防备来。

    陆铃儿乖乖巧巧叫了人,便安静的坐在了窗边的角落里,刻意将自己的存在淡化成一抹影。

    几人见她不像个多事的,说话便也没怎么避着她。

    陆铃儿很快从这三言两语中理清了头绪。原来她们聊的,正是这府里的少主子,宋曲莲的婚事。

    宋曲莲今岁已及弱冠,正是适婚之年,可他成日斗鸡走狗,流连勾栏,在这十里八乡,名声已经臭得不能再臭。

    宋家二老唯恐他一直浪荡下去,子孙无望,便放出风声,愿拿出宋家一半家财,为宋曲莲聘妻。

    消息方出,无论是冲着宋家财富的,还是冲着宋少爷本人的,一时全都蜂拥而至,宋家的门槛险些都被踏破。

    宋家二老也未料及此种盛况,一时被说亲的人群吓得够呛,再加上宋曲莲回家一场发作,这才退而求其次,只让人把适婚女子的画像送了来,私下甄选。

    宋曲莲因此,又气得小半个月不曾归家。

    那秀丽的年轻丫鬟显然是个泼辣性子,心中对选亲之事不满,却也不敢直接编排主子,只遮遮掩掩的埋怨道:“就咱们少爷这容貌、气度,什么样的姑娘娶不到,非得急到这一时?现在少爷宿在那‘拂云院’里不回家,大家就都踏实了?”

    两个婆子毕竟是比这丫鬟多吃了几十年米饭,知道这话不好接口,便打着哈哈挑了些不轻不重的话来讲。

    只听那一身湖蓝色布裳的婆子笑呵呵道:“咱们少爷这容貌生得确实好,那眼睛,那鼻子,漂亮得跟画里走出来的人似的。这十里八乡的姑娘家啊,怕是没几个不想嫁给他的吧?”

    那个梳着圆髻的老婆子闻言也笑道:“是哩是哩,就算不如何,放在眼前单看着也舒坦哩。”

    那年轻的丫鬟闻言却嗤笑一声,阴阳怪气道:“我们倒是都想看呢,可少爷因为选亲之事,压根都不肯在府里呆,我们哪里看去?”

    两婆子见芳综一直拿选亲说事,便一时没有接话,隔了半晌,那梳着圆髻的婆子才道:“芳综姑娘你年轻不懂,这人到了一定年纪啊,就想着含饴弄孙。就像老婆子我啊,儿子年初才刚成亲,我这会儿不也急着要抱孙子吗。老爷夫人肯定也是这么个想头哩。”

    那一身湖蓝色布裳的婆子也道:“是这么个理。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少爷这整日不着家的,不赶紧给他娶门亲,难道是叫外头的女人给他生不成?那传出去才叫笑话。”

    那丫鬟闻言立刻辩驳道:“你瞎说什么,少爷才不是那么不知分寸的人呢。”宛城虽然民风开放,但与妓子媾和生子,仍是一件让人戳脊梁骨的事情。

    陆铃儿瞥见那两婆子偷偷对视一眼,显然是对芳综这话不甚赞同,但仍一个个点头附和道:“是是是,芳综姑娘说的在理。”

    “芳综姑娘教训的是,瞧我老婆子这张嘴,尽混说。”

    那叫芳综的丫鬟双手绞着帕子,抿唇却不说话了。

    陆铃儿一个外人坐在这屋子里,正觉气氛尴尬,恰巧这时麦冬匆匆从门口跑进来,与她招呼道:“小铃儿,快拿上你的东西,文管事正前头等着呢。”

    陆铃儿顿觉松一口气,站起身来,与芳综等人道了别,便提着珠蚌从茶房出去了。

    **

    文管事全名文三两,是个白面书生的长相,别看他脸上时常带笑,瞧着亲善儒雅,但陆铃儿与他打过数次交道,深知这人内里的精明算计,实是个不好糊弄的角色。

    恭恭敬敬垂手道了一声:“文管事金安”,见对方直接朝她抬了抬下巴,陆铃儿这才弯腰,将脚边的一堆珠蚌拎到了文三两身前的石桌上,声音不卑不亢,道:“这都是小女子今日从江里捞上来的珠蚌,请您过目。”

    座上的文三两却不急着验蚌,而是眼皮子一撩,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这才慢悠悠问她:“你是叫,陆铃儿?”,嘴角虽然含笑,但语气不掩上位者的居高临下。

    陆铃儿微点头道:“文管事好记性,小女子正是陆铃儿。”

    文三两淡笑道:“嗯,听说你水性极好,每次送过的珠蚌都是你亲自下水捕捞,是也不是?”

    陆铃儿不知他这问话是何目的,仍恭敬回答:“小女子自小江边长大,水性还算不错。潜水捉蚌,更能辨别珠蚌优劣,所以小女子都是自己下水捕捞。”

    文三两脸上笑意加深,点头赞道:“难得你年纪小小,做事却如此认真。怪道由你珠蚌剖出来的珍珠,颗颗圆润饱满,光彩夺目,我们家老爷每次见了都要夸上几句”,又告知她:“我已经交代下去,以后但凡你送过来的货,都用不着再验,直接清点数目,按照一等的价格去账房领钱就是了。”

    陆铃儿闻言,脸上不由浮起喜意,但也听出他话中尚有未尽之意,果然,待她道完了谢,耳边又听文三两道:“其实今日还有一桩事,于你来说也是份机缘”,瞥一眼,见她正洗耳恭听,便又继续道:“我家少爷素爱热闹,近日正打算组建一只水上蹴鞠队。即是水上蹴鞠,自然对球员水性要求颇高,我瞧你底子不错,做事又认真,便想举荐你去,若能聘上,每月月钱二十两白银,若赢得比赛,另有打赏。你要不要试试?”

    每月二十两银子的稳定进项,可比她在江上冒着风雨,赚得那点微薄的银钱要多得多。

    陆铃儿不由心动。但她向来谨慎,少不得要将事情问个清楚,便开口道:“蹴鞠比赛应当多为男子参加,宋少爷组建球队,难道对此没有限制?”

    ‘宛城’男女大防虽不严重,但重男轻女的思想仍是根深蒂固,特别如宋曲莲这等身在富贵窝里的浪荡子,不可能对此没有要求。

    果然,只见文三两呵呵一笑,站起身来,缓缓道:“自然有所限制的,所以就少不得要委屈姑娘你,女扮男装参加遴选了。”

    “男扮女装?”陆铃儿低头瞟一眼自己胸前,然后抿了抿唇。

    好吧,即便她胸前一马平川,但也是个实实在在的女儿家,怕是再怎么装成男子,也不可能保证不被发现吧?

    文三两安慰她:“铃儿姑娘莫怕,只要你能顺利通过选拔,即便你后来身份泄漏,我也能保证你不会被赶出队伍。”

    “当真?”陆铃儿目露怀疑。

    “当真”,文三两神色肯定。

    陆铃儿心里悄悄一盘算,虽知事情定不如文三两说的这般轻巧,但宋家家大业大,应当不会特意来坑她一个家贫如洗的渔家女才是,况且那每月二十两的月钱实在令人心动,陆铃儿便也没多做犹豫,点头应道:“好,我去。”

    文三两见她爽快,脸上笑意更深:“如此,那后日午时,我在‘风雨桥’静候姑娘佳音。”

    陆铃儿应了声好,正欲告辞,想了想,还是问了句:“管事您如此大费周章将我送进队伍,不知是小女子哪点得了您的青眼,可否告知一二?”

    其实哪里是得他青眼,不过是他家老爷担心少爷无心嫁娶,抱孙无望,这才想方设法的往少爷身边塞人。

    至于为何会看中这个其貌不扬,又贫贱无依的渔家女?

    一是珠蚌之事,让老爷对陆铃儿品行有了印象,再是知晓她常年照顾家中盲母幼弟,细心周到,从无怨言,这才生了恻隐之心。

    能被选至少爷身边的女子,不说要如何美貌有才情,但最起码得家世清白,人品端方,至于能不能被少爷看上,那就看个人造化了。

    只是这些,却不好与陆铃儿说。

    文三两微微一笑,做讳莫如深状:“希望姑娘能用心准备,不负期望。”

    **

    待到陆铃儿归家,已是暮色四合。小渔村里灯如繁星,两岸青山如黛。

    茅草屋前,篱笆墙内,一线暖光自屋内流泻而出。

    在这抹昏黄的光影里,陆铃儿的母亲王桂云独坐院中榆钱树下,双手交叠扶在木杖上,浑浊双目虽不能视物,但仍固执的望向归家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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