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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明月(17)

    晴天过后,很快便又迎来一场新雪。

    那新雪势头极猛,直将连绵青山都包裹成了朵朵蚕茧,林间草木、城中房舍也是一派银装素裹。

    悦己斋后头的小屋内。

    王桂云与廖婶子趁着饭后间隙,并肩坐在小杌子上烤火取暖。

    地上炭盆里盛着猩红的木炭,木炭下头埋着的地瓜此刻已然半熟,香甜的气息充斥着整个屋子,直引得人馋涎欲滴。

    廖婶子搓了搓双手,然后倾身捞过一旁的火钳,将木炭下头的地瓜拨弄了一番,这才放下手里的东西,压低声音和王桂云说话:“铃儿上午让送去给宋少爷的那些分红,那边都收了吗?”

    王桂云循声微侧过脸,同样压低声音道:“收了,不过当时宋少爷好像并不在府里,铛儿便直接将银子交给了文管家。”

    “文三两?” 寥婶子听到这话忍不住蹙眉:“这么多银子交给他一个管家妥当吗?这万一要是被他私吞了,咱们岂不吃了哑巴?”

    王桂云表情一愣:“那文三两好歹也是一府的管事,眼皮子应该不至于这么浅吧?”

    廖婶子撇撇嘴:“一府管事又怎么了?俗话说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咱们多留个心眼总没坏处”,又问:“那银子,铛儿是当着众人面给的,还是私下里给的,可留下什么凭证没有?”

    “是当着众人面给的,不过凭证倒是没留”,王桂云听廖婶子这样一说,也免不得有些担心起来:“没有凭证,不会到时候真出什么问题吧?毕竟那么大一笔银子。”

    廖婶子见她慌了神色,只得柔声安抚道:“我刚刚也就那么随口一说,说不定是我想多了呢”,见王桂云神色并未缓和,便又道:“咱们先不管文三两的人品怎么样,但铃儿好歹在宋少……夫人身边伺候了这么久,不看僧面看佛面,那文三两就算是个贪财的,应该也不敢对咱们送过去的东西下手。除非他不怕到时候东窗事发,丢了自己的差事。”

    王桂云闻言,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也是。宋夫人和宋少爷从前对我家铃儿就十分照顾,铃儿能进宋府,也还是文管家帮忙做的引荐。就连铃儿也说,宋家上下都是好人,这事肯定就是我们想多了。”

    廖婶子心里虽不认同这话,但也不想王桂云继续跟着操心,便点头应和道:“是是是,世间虽说有恶人,但毕竟还是好人多,再说铃儿知道这事后,不也没说什么嘛,想来没什么问题。”

    眼见炭盆里的地瓜似乎熟了,廖婶子赶紧用火钳将它们都挖了出来,一一用手指捏了捏,然后挑了个最胖的,掰开来递到王桂云手上:“老姐姐,来尝尝咱们自己烤的地瓜,小心烫。”

    王桂云捧着地瓜低头咬了一口,笑呵呵道:“嗯,又甜又糯,烤得也好。”

    寥婶子脸色得意:“那是,我这祖传的手艺”,又从地上捞起三个地瓜,用一张干净的油纸包着捧在怀里,与王桂云道:“老姐姐你先在这吃着,我把地瓜送到前边给铃儿她们也都尝尝。现在天冷,正好吃些热的暖暖身子”,见王桂云应了好,她这才掀开帘子出去了。

    外头大雪仍旧在下,只不复之前洋洋洒洒。

    店里客人亦是三三两两,皆由一位新来的女工接待着,另一位则用鸡毛掸子清理着柜面上的杂尘。

    廖婶子从怀里掏一个地瓜递给那除尘的女工,听她笑盈盈的道了谢,廖婶子才朝客人的方向努努嘴,悄声问:“那几人瞧着面生得紧,可是从外地来的?”

    那女工正捧着地瓜暖手,闻言颔首道:“听她们说,是跟着哲洲那边的戏班子一道去往京都表演的伶人。因为雪太大不好赶路,因而停船在此修整,也是偶然听说咱们‘悦己斋’的首饰、衣裳很是精巧别致,便特意过来逛一逛。”

    廖婶子听到这话瞬间满脸喜色:“哟,没想到咱们‘悦己斋’的名声都已经传到哲洲那边去了,真好,真好”,又扫一眼那些伶人,继续和身边的女工咬耳朵:“你别瞧这些伶人身份不高,但出入的大多是富贵人家的府邸。你想想,若是她们能穿着咱们家的衣裳,戴着咱们家的首饰,去往京都被那些贵女看中了,那咱们‘悦己斋’何愁不能在京都扬名?”

    那女工闻言也是眼睛一亮:“婶子你这目光看得可真长远,要我真想不到这些。”

    廖婶子得意洋洋的笑:“那是,这些我还都是从铃儿那丫头身上学到的呢,她那脑袋瓜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就是比别人想得多,看得远”,说到这里,她才似忽然想起自己此番出来的目的,扫视一眼店内,蹙眉问道:“咦,铃儿这丫头,大冷天的跑哪里去了?这地瓜再不吃可就凉了。”

    那女工闻言,便朝大门外指了指:“方才铃儿姑娘拿了些粟米出去了,好像是说看见几只山雀在雪地里找食吃,瞧着挺可怜的,她便喂去了。”

    “这丫头可真是……”廖婶子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又将一个地瓜交到那女工手里,嘱咐道:“等叶儿招呼完客人,你将这地瓜给她,我外头找找铃儿去。”

    ***

    阴云垂,天光黯,积雪厚,冬风寒。

    在这冰封雪飘,折胶堕指的冬日里,悦己斋门前的左侧的空地上,也不知从何处飞来几只山雀,黑灰的色泽落在洁白无瑕的雪面上,恍若玉色宣纸上偶尔滴溅落的墨汁。

    而在距离这些山雀约莫两步远的廊庑下,陆铃儿懒懒倚靠在一根粗壮的廊柱旁。

    她左手手里捧着个小木碗,碗里装着圆滚滚的粟米,右手直直伸出屋檐外,用掌心去承接那些从天空飘落下来的碎雪,有时瞥见空地上的粟米快要被山雀吃净了,便低头再从小木碗里抓一把抛洒出去。

    就这般一个人自娱自乐的玩了半晌,待廖婶子找到人时,陆铃儿不仅鼻头和手指冻得通红,脑门上还顶着半头的白雪,再配着她身上那件深绿色的棉袄子,活脱脱一只憨憨呆呆的白头翁。

    廖婶子见她这样,一时好气又好笑,一面替她拍干净身上的雪,一面嘴上嗔道:“你瞧你,人都快要冻成冰棍了,竟然还敢站在外头玩雪,待会儿我非得找你娘告状不可。”

    陆铃儿向来怕极了王桂云的唠叨,连忙挽着廖婶子的胳膊撒娇道:“婶子,我正在这里喂山雀呢,可没有玩雪”,又指了指雪地里的山雀:“您瞧瞧,他们大冬天的找不到吃食多可怜呐,我这是在救它们的命呢。”

    “救命?救命就要把你自己冻死在这屋外头”,廖婶子抬手戳了戳她脑门:“你呀你,都是要嫁人的大姑娘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贪玩。回头若是冻出病来,我看你怎么办?”

    “我以前大冬天掉进宛江里头都没生病,现在这点冷对我来说不算什么的”,陆铃儿颇为得意的晃了晃脑袋,见廖婶子似乎又要念叨,她赶紧转移话题:“婶子你手里头拿着什么呢?闻着像是……烤地瓜?”

    廖婶子岂能听不出陆铃儿乃是故意转移话题,但想起她从前吃过的许多苦,廖婶子到底心疼,抬手将她端着的小木碗接了过来,又把自己怀里的地瓜递给她,嗔道:“你这副身板又不是铁打的,哪能回回那么好的运气?你再看看自己这手指头,冻得都跟萝卜似的了,还不赶紧抱着它暖暖手。”

    感觉到地瓜的热烫隔着薄薄的油纸传递到手上,陆铃儿一双眸子忍不住惬意的眯了起来,嘴上笑嘻嘻道:“好暖和,还是婶子您最心疼我。”

    廖婶子有些没好气道:“我才懒得心疼你呢,我这是怕你真冻出个好歹来,到时耽误铺子里头的生意”,见她还站在原地不动,又催促道:“还不赶紧回屋里暖和暖和,难道真要叫你娘出来迎你,是不是?”

    陆铃儿吐了吐舌头,笑嘻嘻正要往屋子里去,转身间却瞥见街边的小巷子里忽然奔出一抹瘦削的身影,正踩着厚雪,脚步踉跄的朝着她们的方向跑了过来,嘴里似乎还在喊:“不好了,铃儿姐姐不好了,铛儿……”

    “是虎子”,廖婶子一眼便认出了自己儿子的身影,不由有些惊讶,而她身边的陆铃儿早已迎了上去。

    大冬天的,虎子不仅脑门上竟挂了满头的汗,右边的衣袖似乎还被人扯掉了半截,声音里也明显带着哭腔:“铃儿,姐姐,你快,快去救,救救铛儿吧。”

    陆铃儿听到这话心里不免一沉,搀扶着虎子的胳膊问他:“铛儿,铛儿他怎么了?”

    这时候廖婶子也跑了过来,见虎子这副狼狈的模样,忍不住吓了一跳:“你俩是不是又闯什么祸了?”

    “不,不是”,虎子使劲儿摇摇头,抬手指着自己方才跑过来的那条巷子,喘着粗气解释道:“我和铛,铛儿本来是打算一块儿过来铺子里帮忙的,但是在经过那条巷子的时候,忽然,忽然从围墙里跳出一伙人来,二话不说就把铛儿给抓走了。他们本来还想连我一块带走,但是被我给跑脱了,只被他们扯掉了一只袖子。铃儿姐姐,你快想办法救救铛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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