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突然出现个人影,把梨叶吓了一跳,拍着胸脯余惊未消道:“你这人走路怎么没个声响。”

    “我轻功了得啊!”武宜问:“你自己练了一下午?”

    梨叶冲他点点头,拿出手里的盒子给他瞧:“这个是不是你和纹宜一起买的埙。”。

    武宜拿出埙看了一圈,惊喜道:“还真是,你在哪儿找到的。”

    梨叶道:“是一位云公子给我的。”

    “哎呀。”武宜一拍脑袋,“我们回程时去了一趟云公子那里,估计就是那时候落下的。”

    “对了。”武宜道:“公子叫你去瑜伯处拿些野果子。”

    “真的吗。”梨叶不信,浮令松几时吃过瑜伯在后山上摘的野果。

    武宜皱眉,“我骗你做什么。”

    梨叶为难,“那你等着,我拿回来你给公子拿过去。”因为书的事她还不想见到方才那位云公子。

    武宜饶有兴趣道:“你不是好奇书的作者是何许人也。”

    听武宜这样说,梨叶一下猜了出来,瞪直了眼不可置信道:“云公子!”

    “今日你好事成双。”武宜指指她手里的盒子,“不仅拿到了心心念念的埙,还见到了一直仰慕的作者。”

    梨叶一巴掌打在武宜身上,“瞎说什么,我,我可不仰慕。”又挥挥拳头威胁道:“你敢说书的一句话,咱们俩绝交。”

    梨叶把盒子给武宜,老老实实地去找瑜伯拿果子。

    不明白梨叶反应为何会这么大,武宜跟在她身后念叨:“你们女生真是奇怪,纹宜也是同你这般扭扭捏捏,不让声张,还有啊,那些书不过是云公子来小住时觉得无聊写下的东西,这逸山上的女子偷摸看了几遍的不在少数,不信你问霖霖。”

    梨叶受不住武宜的念叨,道:“行了,我去拿果子,你快回去吧。”

    这丫头怎么跟纹宜一样对他召之即来呼之及去的,实在令他不爽。

    瑜伯停下手中的活,去院中洗了手顺便拿了小竹篮,进屋见梨叶在吃果子,问:“甜不甜。”

    “甜!甘甜甘甜的。”之前在后山看到过,光秃藤蔓攀在高耸的山石上,上面缀着小小的红红的果子,梨叶觉得怪异才二月天就生出果实,今日尝了果真好吃。

    山上的宝贝真多,就算外面有的东西,纯度鲜灵度远不及这里的。

    “这里的瓜果年年吃不完,为了不浪费,公子就让我们摘了运到山脚下村庄去,免费给需要的人吃。”瑜伯挑选红的大的放进竹篮,道:“不拿多了,云公子吃完明天再摘新鲜的。”

    原以为浮令松娇生惯养,不食人间疾苦,不想如此有心。梨叶接过瑜伯递过来的果子,道:“嗯,那我明天一早就来拿。”

    瑜伯道:“快去吧。”又往梨叶手里塞了一把。

    梨叶少见的开怀大笑,道:“我不偷吃篮里的。”

    路过河流小溪处,梨叶将竹篮放进溪中,山泉甘甜果子可口,洗过之后定鲜美,静置了一会儿捞出轻甩两下,梨叶忍不住偷尝两颗,道:“不错,夏日有了瓜果就来这浅溪中泡上一泡,滋味必好。”

    到了雨阁,梨叶看到笑的清风明月的云明,心里还是不太敢相信他能写出那么离谱的书,但不能不佩服,文笔确实不错故事出奇。

    由于梨叶一晃神,放篮子时不小心打翻了浮令松的茶盏,盏中茶水顺着桌沿流上浮令松袖口,梨叶手足无措,碰也不是不碰也不是,忙道:“公子,没烫到你吧!”

    浮令松摆摆手,道:“不妨事。”从另一个袖口取出一方帕子,自己擦试,瞧梨叶花容失色,将帕子塞给她,安抚道:“没事,将桌子收拾干净。”

    梨叶接过帕子,看浮令松手腕处不见红心才踏实,低声乖巧道:“是。”

    幸而盏中茶水不热,如若不然她可罪过了,被武宜嘲笑瑜伯数落事小,把浮令松烫出个三长两短,留了疤,着实委屈他的一双玉手。

    云明拿了果子吃的津津有味,问道:“真没事?”

    浮令松伸出手给他看,“自己瞧。”见收拾的差不多,对梨叶道:“去吧。”

    “是。”

    “且慢。”云明认真看了一下,一巴掌拍在浮令松手上,道:“行了。”

    梨叶脚下一钝,险些没站稳,转身道:“云公子。”

    云明看着局促的梨叶,指指果子笑说:“明日劳烦姑娘再拿些来。”

    “是。”

    直到出了雨阁梨叶才发现手里还握着手帕,又回到溪边,见刚好有石头聚拢在一块,中间留出巴掌大的地方,她将手帕丢进去,暗叫自己没出息。

    不过是偷看了几本描写儿女情长的书,既做了亏心事就别怕鬼敲门,畏畏缩缩笨手笨脚地一眼便叫人瞧了去,再说人作者都处之泰然,看书的矫情啥。

    梨叶坐在溪边瞧着帕子在水流中来回翻滚,碎碎念道:“看浮公子脸色如常手上也没见红,该是无碍的,若他因今日之事生气赶我下山,一时间还真无处可去。”

    梨叶低头凑近,看着溪中映出自己的模样,有生以来气色都没这般红润过,脸颊比先前饱满些,面上不似从前发黄毫无光彩。

    梨叶捞起帕子拧干,擦额头汗水时猛觉不对劲。

    这是浮令松的帕子,就在刚刚还擦了他的手。梨叶在溪水中反复浣洗帕子,末了甩干水把帕子平整的铺在石头上凉晒。

    温暖的阳光照在身子上,梨叶觉得慵慵懒懒,不禁感叹从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

    半年时间下来,只觉身体贪懒思想也懒,自己还颇为享受当下的生活,不争不抢悠悠然然,随心所欲。

    果真不假,有足够的银两就是好,若有朝一日离开逸山,怕是没有心思争取追逐些什么,只想安安静静找个舒适的地方好好闲散生活,自给自足。

    到了饭点也不见梨叶,浮令松看武宜在院中踱来踱去,便道:“去寻寻梨叶,马上吃饭了。”

    武宜走了大半个宅子,愣是没找着梨叶,心中憋闷,想着爱吃不吃,转了头就往回走,临近溪畔听见水流声,鬼使神差地过去。

    走近一看,梨叶就地卧着,武宜数落道:“你是猪吗?皮糙肉厚?公子可说了姑娘家家仲时节夏也不能往山石上躺。”又怨怪的问:“不觉得凉吗。”

    梨叶正规划未来自由生活,被劈头盖脸的一通骂泼了一头冷水,顿时弹起,一个回旋踢上去,看清来人紧忙道歉:“对不起,我,条件反射。”

    武宜灵活地躲避,脸上带着得意的笑,不计前嫌拉梨叶起来,道:“走吧,吃饭了姑娘。”

    梨叶道:“阴阳怪气做甚。”

    武宜皮笑肉不笑,道:“公子等着您用膳呢。”

    梨叶一愣,道:“我几时跟公子一起就过餐。”更不要说公子等她吃饭。

    武宜拽着梨叶,费劲道:“云公子来总要我们陪着吃饭。”

    “是吗。”梨叶由着武宜拽,小跑跟着走了几步,灵光一闪道:“等会儿。”

    说着反身跑到溪边,捡起已经晾干的白色帕子,拿在手里抻了抻,折好塞进胸口,对武宜道:“为什么非要我们陪着。”

    云公子讲究真多,吃鲜果,问些莫名其妙的话,与他的气质既相符又不符。

    武宜似笑非笑,乐呵呵道:“人多热闹。”

    梨叶将信将疑,总觉武宜笑的不怀好意。

    说话间两人到了雨阁,院中饭菜已然备好,就等他们回来。

    “公子,云公子。”梨叶走到前,行了礼,这番前所未有的待遇叫她忐忑不安。云明亦回礼,道:“坐吧。。”

    浮令松也道:“坐。”

    两人入座,坐在下首,与浮令松云明四面相对,饶是梨叶内心做了准备,见这场面,简直太不习惯,多多少少有些如坐针毡。

    武宜时刻关注着梨叶的反应,脸上憋笑明显,浮令松瞪了他一眼后才有所收敛。

    两人坐定,浮令松道:“吃饭吧。”

    桌上全是素菜,青青绿绿寡淡的很,梨叶夹菜的空顺势扫了眼武宜的桌子,与她的毫无差别,暗暗低头抬眼睑,对面浮令松桌中饭菜和她的一模一样。

    梨叶的眼是往上翻看,武宜则斜视着双眼看,揪的浓眉顶的老高,瞧着梨叶的小动作强忍笑意,一个劲的往嘴里扒拉饭,此刻就数饭最香。

    为掩饰自己的小动作,梨叶也是低着头一个劲扒饭,不过比之武宜雅观不少。

    梨叶猜想这云明莫不是还俗的出家人。

    当即又否认,不像,出家人脸面上多祥和慈善,云明身材颀长清癯,气质淡然,举手投足间颇有仙风道骨之味,极可能是修道之人。

    上座的浮令松清咳两声,武宜进食姿势立马端正,装模作样的扒完碗中米饭,才放下筷子,就听浮令松轻呵道:“不可浪费。”

    同在上座的云明,一心吃饭菜,丝毫不为周边发生的事所动。

    武宜极不情愿与自家公子心领神会,因为那盘中剩余的青菜太多了,固执的云公子又不允许加饭,说什么点到为止。

    没了软香的米饭作陪,盘中青菜食之如同嚼蜡,武宜吃的委屈连连,心道:‘下次让厨房炒菜放些猪油’见云明细嚼慢咽吃的投入,暗里直呼罪过,只盼望云明少住几天。

    梨叶庆幸碗中还有米饭,夹了菜来吃也适口,她本就不挑食,只不过住在山上这些日子,吃惯好的,拿之比较确实无味。

    饭罢,武宜赶忙拉着梨叶跑出来,嘴上一个劲的道:“快走,快走。”

    “哎,你慢点!”虽只有七分饱,但刚吃了饭不能急行,梨叶气喘吁吁,道:“我肚子疼。”

    武宜总算松了手,扶着树顺气,解释道:“不是,要,要不跑,你我今日,便促膝在廊下打瞌睡吧!”

    梨叶道:“怎么回事,因为云公子。”强人所难,岂是修行者之礼,公子也就任由他去。

    武宜点头,言简意赅道:“自小修习。”

    这碍他们什么事,梨叶不乐意道:“你拉着我跑什么!”现在胃里还不舒服。“咱们去瑜伯处。”向瑜伯讨碗消食汤,好缓解胃里的难受。

    “走。”武宜来了兴致,路上迁就着梨叶,放慢步子喋喋不休:“云公子最爱说经,最基本的道德经,我在他那里听都听的滚瓜乱熟。”说着学着云明的样子双手背在身后,悠悠道:“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梨叶被逗的大笑,正面评价道:“东施效颦,云公子脱俗仙骨,你像个翻着白肚皮的□□。”

    武宜也不气,只道:“好你个梨叶,近来越发放肆,还听不听。”

    梨叶抿嘴强忍笑意,道:“听,你讲。”

    “照云公子说,让我们跟着吃斋,是为了我们身体康健,食多了精细珍馐,身体运化都有负担,不如趁着他在,陪着吃几顿清淡的,为脾胃减轻负担。”

    武宜深呼吸一口气,摸摸肚子道:“别说,但凡跟着云公子吃上那么几天,确如他所言,身子有种说不出的轻快。再就是给我们讲解些简单基本的经书。”

    梨叶问:“你既觉得吃清淡些身子受用,为何刚刚让你吃菜如同吃药一般,再者,云公子为什么喜欢给无心入道又无悟性的门外汉讲经,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那菜确实无味。”武宜自然知道好处,可天天粗茶淡饭他是吃不消,他不耐烦道:“你别打岔。”

    武宜接着回答梨叶的问题,道:“云公子也说了,他知无人爱听,但他还是要讲,他常讲我们便常常听到,为声入耳,且听的日子久了,必有两三句留存心底,既存了心里这话就不无道理,若有朝一日起了贪嗔杀欲,忽复忆起这两三句或可力挽狂澜,也未尝可知。”

    梨叶听了不住的点头,崇拜道:“云公子有颗悬壶济世普度众生的心,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武宜道:“今日,全宅上下陪他吃素。”摇摇头又道:“公子把你我二人拉去,不过是怕云公子说起经来没完没了,到时候见你我无趣,好找个借口说服云公子去睡觉。”

    早知如此刚刚便留下了,梨叶遗憾,想当年职一道人定然也是抱着这样的态度游走于芸芸众生中的,今有高人传经授业,机会难得,不能得见职一道人,对他致力半生所研习的门派知些皮毛也好啊!

    第二日,梨叶早早去了正屋,将外间擦了一遍后,把昨天在溪水中泡干净的帕子放在书案上。

    过了时间见浮令松和武宜都没起,梨叶便独自吃了饭,出了雨阁在竹林间的小道上来回踱步。

    不知不觉走到林中小亭,正是她行刺浮令松的地方。往事历历在目,梨叶有感而发:“还好自己福大命大,浮公子心慈手软,才得以保全性命。”

    雨后春笋破土而去,远远望去像数个塔尖,浑身嫩绿,霖霖近几日又忙着挖笋,拿去后厨配以腊肉翻炒,很是鲜美可口。

    春雨润万物,幽篁愈发深邃翠意满满,坐于亭中,苍劲有力的竹杆隔绝外界纷纷扰扰,梨叶忽生出恍如隔世的感觉,不及叹世事难料,一道黑色身影穿梭在竹林中,一闪而过,这身影和轻巧的步伐梨叶眼熟的很。

    “纹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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