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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绣鞋来势汹汹,撞击刀身发出铮鸣之声,嗡嗡地回响使张尧回神,果断抓起刀飞丢出去。

    更夫避身一躲,吃痛地握住拿刀的手腕,横眉冷眼朝绣鞋飞出的方向看去,像生怕错过什么而死死盯着。

    安菱不按常理出牌,来了个声东击西,毫无预兆的闪现于更夫身后,她如一只蹁跹而至的蝶,白嫩的脚丫轻巧优雅地点上更夫左肩。

    被绣花鞋打压掉先前嚣张的气势,更夫睁着恐俱万分的眼睛,身不由己地转了半圈,应对的时间都没有,白嫩的脚丫再次袭上他肩头。

    张尧一眼不敢眨,直勾勾盯着偏弱扶风的一脚,蕴含着十足十的力道,全无道理有蛮横的将更夫镶嵌在高墙上,他甚至听到更夫骨头咔嚓的声音。

    不过说镶嵌属实夸张了。

    章小书捂着出血的后颈,惊的张大了嘴下颌险些着地,眼看着更夫从墙壁滑落到墙脚,他胆战心惊地咽了咽口水。

    因安菱的出现,不过片刻乾坤扭转,谁能想到上一秒命悬一线的两人,正看着奄奄一息的索命人。

    更夫如秋后蚂蚱,了无生气的在地上抽搐几下后归于安静,张尧木然转过头,僵硬地看着半遮面的女子怛然失色,不敢轻举妄动。

    安菱将绣鞋挑起穿好,好似两人不存在,顶着一张怪异的妆容,目不斜视地转身离去。

    章小书本就胆小,又是任职后头一回遭遇突发事件,还闹出人命,他哆哆嗦嗦回头,早已忘记后颈的皮开肉绽。

    “尧,尧哥,那女子不正是倚楼,妖,妖女吗?”

    张尧眉头紧锁,一句话也说不出,莫说章小书怕,面对如此强悍的人,任谁人不惧。

    张尧一步一跌,走到血流满面的更夫跟前,伸出微抖的手探他鼻息。

    一道闪电一晃而过,照亮张尧晦明不清的愁容,他回头冲章小书摇摇头,心中懊悔不已,话果然不能说满,此时不正身陷囹圄吗。

    穷追不舍的雷声如约而至,轰鸣的动静让章小书为之一震,他仰头,豆大的雨滴前赴后继打在他惊慌失措的面庞,按压后颈的指缝中,血水掺杂着雨水汩汩流出,直到先前流的血被大雨冲刷干净,才算罢休。

    雨幕中已经看不清章小书的面容,张尧定了定神,大雨会将一切冲洗妥当,他们完全可以抽身离开,置身事外。

    可人命关天,且不说这人为何堂而皇之的假冒更夫,单说倚楼舞女为何不杀他们只杀更夫,这其中是否有所牵连。

    他们只是个小小巡街的,今晚被扰乱的东城全是达官贵人,倘不如实禀告,有朝一日东窗事发,饶是他们清清白白,到时只怕百口莫辩,若上面捉拿不到元凶理不清案情原委,拿他们搪塞了事,对他和章小书来说无疑是在劫难逃,善终不得。

    风雨晦暝,顷刻间,街道上已积上一层雨水,更夫身上流出的血在如注大雨中不值一提。电闪雷鸣掩去可察觉的声响,照亮大地的闪电,隆隆作响的雷声洋洋洒洒的雨声,怎能令今夜的东城安之若素。

    被大雨冲洗着的茗安城,此刻沉寂压抑,高耸的院墙仿佛被阴云笼罩,失了巍峨的气势,雨急急捶打在瓦片上,顺檐而落汇聚入低洼处,溶进积水中,再也找不回原本形状。

    “这就是你们极力担保的人!从哪里找来一个江湖莽夫糊弄本王!”

    “五殿下息怒。”沈吉庆悔不当初,忙伏身下去道:“回禀殿下,东城的两个巡街小史将尸体送去刑部,下官已同那赵钦打过招呼,定将殿下的信物拿回,殿下且先宽心。”

    “沈吉庆啊沈吉庆,我要你何用。”姚商宇怒不可遏,原是要做的密不透风,将自己完全置身事外,谁知今夜倚楼舞女突然作乱东城,想来是天助他也,便乘此机会实行心中打算已久的计划。

    结果出师不利就罢了,关键是那江湖莽夫怀里揣着他的信物。

    沈吉庆听了这话,心里饶是不服,却伏在地上却大气不敢出。

    近些年来朝中不再是太子一枝独秀,三殿下姚予明辅佐朝政有功常被委以重任,百官对他更是好评如潮,向来游手好闲的姚商宇开始蠢蠢欲动,这两年他虽致力于结党营私,使得却是威逼利诱的手段,胆小的迫于淫威不敢反抗,反倒给喜欢攀龙附凤的墙头草可乘之机。

    细究下来姚商宇身边没有一个可信之人,可姚商宇不以为然,更是看不清人心。

    姚商宇只知道自己瞧不上姚予明,是从骨子里就带有的,因为姚予明的母妃只是皇后身边一个小小奴婢,凭借几分美色得君主恩宠一时,不成想年近半百竟母凭子贵,擢升为惠妃。

    自皇后故去,由姚商宇的母妃齐贵妃统管后宫一切大小事务,君主思念故去皇后,不仅未册立新后,几年来后宫妃子品级更是不曾变更,如今,惠嫔成了惠妃,谁能保证惠妃不会成为惠贵妃。

    沈吉庆自是有苦说不出,在朝中他是个闲散官员,因与刑部尚书是连襟又有些江湖势力,摸黑找人的姚商宇看中他这层人脉,被拿了把柄的沈吉庆心不甘情不愿的给姚商宇做事。

    “殿下,下官这就去盯着。”沈吉庆一刻都不想多待在这个庸才殿下身边,“赵钦虽是我姐夫一手提拔上来的,我仍放心不过,为确保万无一失,我还是跑一趟的好。”

    姚商宇看沈吉庆态度恳切,消了几分气道:“大雨淋了许久,信早已冲刷模糊,重要的是我的芙蓉墨玉。”

    “下官定为殿下拿回失玉。”沈吉庆起身拜了拜退出门外,不知何时雨水歇止,杳渺的水气在半空缭绕,远处的景致缠绕进水气,若隐若现的样子乍入眼中使沈吉庆愕然,他惊魂未定的拍拍胸脯,暗里朝身后翻了个白眼,急匆匆地从五王府后门遮遮掩掩的离开。

    刑部两位侍郎因公出差半月有余,赵钦这位刑部郎中算是挑起大梁,连月里日日值守在衙内,不能到温柔乡里快活逍遥本就令他郁闷,偏生案件源源不断到来,打发走一个又来一个,简直是应接不暇。

    白日里送走大理寺的铁面阎王,赵钦用药将西胡人折磨的死去活来,眼看有松口的迹象,却生生被打断。这厢顶头上司的亲属光临,赵钦无奈,洗了把脸啪啪拍两下,迫使自己清醒些。

    “沈兄弟莫怪。”赵钦不厌其烦的用起白日那套说词,委屈道:“我接了沈兄弟的消息,放下案头忙碌,仍是给人捷足先登了去。”

    沈吉庆心头一颤,不可置信道:“谁人!”

    赵钦见沈吉庆反应过激,装作一脸茫然的模样道:“你竟不知?”

    沈吉庆拂袖拭汗,催促道:“赵兄弟莫要卖关子,快快说与我吧。”

    “正是你姐夫,刑部的掌权者。”赵钦举手至眉高,抱拳虚空拜了拜,打量着赵钦脸色变化,犹疑道:“怎么,周大人不曾通知你。”

    见沈吉庆不答话,继续道:“怪我怪我,原以为你与大人皆知死去贼子怀里藏了物件,定相商过,所以未给沈兄弟回信啊。”

    赵钦两手狠狠一拍,一脸的懊悔:“都怪我怪我,无论如何该是给你回消息。”

    沈吉庆强作镇定道:“那贼子现在何处,带我去见见。”

    “这好办,且随我来。”赵钦话才说出,下面有人来报。

    “赵大人,西胡商人没撑住,昏死过去了。”

    “什么!”赵钦脑中肖启成阴沉的脸一闪而过,脸上惯用的假笑再也维持不住,急吼吼对沈吉庆道:“沈大人见谅,我去去就来。”

    他折身拔腿就走,对小官吩咐道:“带沈大人去偏房。”末了低声加了句:“一举一动看好了。”

    “是。”小官带沈吉庆去往放尸体的偏房,沈吉庆急的心里直打鼓,待见到尸体,二话不说往怀里掏去,结果可想而知,他不死心的将里衣也掀开,依旧空空如也。

    沈吉庆勉强撑着身体无力的摇摇头,他惧内,不过出去喝了几次花酒,给五殿下拿住把柄做文章,如今牵连到人命和党争实非他所愿,追悔莫及已无用,他问小官:“周大人可在衙内。”

    “周大人才出门去。”小官见沈吉庆要站不稳,忙上前搀扶,沈吉庆虽是个无权散官,好歹是周尚书的连襟,怠慢不得,体贴问:“大人可需要小的备马车。”

    沈吉庆摇头拒绝,由小官扶着缓了缓神,愁容满面,到底没经历过大风大浪,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沈吉庆找了木椅坐下,待满脑子浆糊稍稍平静,决定先回家将一切告知夫人,夫人心思敏锐,定能为他想到解脱之法。

    适才看沈吉庆六神无主左右为难的样子,赵钦只觉分外舒心,风水真是轮流转,转眼轮到自己身上。

    “胡扯八道甚昏死,分明是断了气。”赵钦一胸腔的火气愣是憋着,发火的力气都被眼前人的身死消磨掩盖。“解下来,放到椅子上。”

    赵钦自怀里掏出一条干净的手帕掩在手上,从头至脚一一验看,西胡人身上伤口多却不致命,身上没有再添新伤。

    看了一遍身上毫无收获,赵钦狠厉的目光落至留余残渣的药碗上,此前给西胡人喝下的药是刑部历来就有的麻魂散,喝了可麻痹人的神经,以致出现幻觉,再由他们做引导,一步一步令囚犯陷入幻境,从而得出他们想要知道的答案。

    这药虽能令人至幻,除了药性彻底褪去缓慢,对身体并没有任何损害,这西胡人的突然暴毙,实在蹊跷,赵钦弃了帕子,喊道:“叫医师。”

    医师端起药碗先闻了闻,问一旁喂药的狱卒:“他喝下药可有不良反应。”

    狱卒道:“未见有,而且自我接到药便没离过身。”

    “如何,药汤可有异。”赵钦怕有人背后捣鬼搞出烂摊子不可收拾,每到他轮值时,狱中留下守夜的都是他深信不疑的人。

    医师放下碗,道:“回大人,未见有异。”

    “那真是出个鬼。”胡人伤不至死药无异常,定然有人背里下黑手,赵钦往日里吊儿郎当的随意劲收敛,警惕的眯着眼在每个人脸上环顾一遍,狠声道:“给我查,今夜谁来谁去,一个也不能落下。”

    又对医师道:“去瞧瞧西胡人可有毒发身亡的迹象。”末了又道:“备马。”

    张尧和章小书被赵钦关在刑部一间暗房里,章小书的后颈简单包扎了一下,脖上缠着一圈纱布,惶恐不安道:“尧哥,我母亲不见我归家不会睡的,我担心她。”

    “你先担心自己吧。”不要说章小书,张尧也是如坐针毡,心中做了最坏的打算,准备将今夜一切的措不及防捋上一捋,试图为自己与章小书寻求一线生机。

    非大型节日他们晚间是不需要巡街的,自昨夜乌巷几声爆破引发大火,大火烧去整整一条街,是故从昨夜开始安排了夜间巡逻,一场大雨过后一夜太平,白日里听闻户部侍郎畏罪自杀,且与昨夜大火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经此两件相继而出的大事,朝堂之上必是暗流涌动,到今夜亥时疑似倚楼舞女现身,流连于东城戏弄权贵,追舞女的时候张尧想不通,不伤人不掠财只为闹得人心惶惶?然后冒牌更夫就出现,他们识破更夫后更夫欲杀人灭口,说明更夫必然做了见不得人之事,而且与东城某一宅邸中贵人脱不了关系。

    想到更夫要将他们引至僻静之处行凶,张尧闭上眼睛回忆更夫出现的巷子口,附近官员的宅邸,不对,这几间宅子多是闲散清贵的王爷府邸,那舞女呢。

    当时情况紧急,一心只扑在更夫手里夺命的刀上,张尧绞尽脑汁愣是想不起舞女是如何出现的,细想下来真是应了神出鬼没的传言。

    张尧放弃,就算知道舞女和更夫是从谁的府邸出来,他和章小书也难置身事外。

    能居住在东城的人,岂会让他的指证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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