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课上，老师也公布了徐遥生意外出车祸的消息，并嘱咐大家要注意安全。
山沐也跟着想通了。
在这么多轮游戏中，她没有在喷泉遇到徐遥生，没有跟他一起进入游戏厅，当然也没有这次突如其来的车祸。
但正如牵一发而动全身。
或许她那时在喷泉遇到徐遥生时，蝴蝶效应起效，一切开始悄然改变。
再去纠结为什么发生已经毫无意义。
船到桥头自然沉……不是，自然直。
但万变不离其宗，需要记住并牢牢贯彻的便是——攻略他们。
山沐轻轻吐了口气，既然剧情变化，那自己可不能再凭借着“玩游戏”的经验主义处理徐遥生这条线了。
现在这请客，按最俗套的安排来说，男主生病时女主关心问候、贴心照料是能增加好感度的。
毕竟生病的人情绪都比较脆弱～
山沐想了想，便点开和徐遥生的对话框，系统“精选”话题如期而至。
【要怎么问候徐遥生呢？】
[a.噢我的老天爷，我可怜的小家伙，你是遇到了什么厄运？生活真是糟透了！]
[b.请问你今日为什么又不来上课？要我举报你吗？]
[c.你没事吧，好担心<委屈含泪><委屈含泪>]
山沐：……
恨不得掀桌而起。
这三个选项明显都不合适啊！哈！？
a这翻译腔是搞笑吧？
b什么时候才能不凹这低情商的人设！？
c话是没问题，加上这黄豆脸委屈含泪的表情，不觉得很奇怪吗！
就算她多么气愤的吐槽，选项依然静静地落在眼前，仿若在嘲笑她的无力吐槽。
山沐：……忍。
矮子里挑高个，她根本不需要纠结，直接选了c。
[沐沐：班长，你没事吧，好担心你<委屈含泪><委屈含泪>]
看着自己对徐遥生发出的委屈含泪黄豆脸表情，她的内心升起了一股恶寒。
令人意外的是，徐遥生几乎是秒回。
不、不仅是秒回，他是秒打来了视频。
山沐吓得手一抖，手忙脚乱点了拒绝。
在上课啊大哥！
徐遥生的消息迅速弹出。
[生。：？]
[生。：为什么拒绝。]
[沐沐：上课……]
[生。：出去接。]
[生。：一分钟之后我再打过来。]
山沐：……搞什么情况。
【真是的这什么情况，怎么这徐遥生还要打视频的。】
随着山沐报告起身，她心中不爽的嘟囔也一字不落地传入了姜月秋耳中。
少年一扯唇角，神色明显低郁了些。
通过这几日的观察，他可以确定，他能听到的山沐的心声，加上了其他人。
更准确的说，是听到了她心中关于徐遥生的心声。
他一直在山沐心中只有自己的美梦中睡了很久，直到上次，关于徐遥生的心声传来，她的声音犹如一记尖刀，彻底击毁了他躲藏的城堡。
也对，山沐的世界如此广阔，怎么可能不会有其他人的存在。
于是他只能嫉妒着，痛苦地听着她想着徐遥生，声音如利刃在他心中划出一道道伤口。
又在她想到自己时，靠着这份想念，在伤口上催生出痂来。
又在下一次听到徐遥生的一切时，又狠狠地撕开痂，伤口很痛，血溢出，他难受得头晕眼花。
但这几日，他已经能承受一些了，不再如刚开始那般，听到徐遥生就控制不住地崩溃。
少年垂下眼，半晌，他似乎意识到什么。
“打视频……？”
他点开微扣，点到唯一的联系人山沐，在下面跳出的菜单栏上看到视频通话这一选项。
他对微扣不是很熟练，甚至用手机都不太灵活。
毕竟他用手机就是为了联系山沐。
看到视频通话的功能，他赫然开心了些。
视频通话的话，是不是在不同的地方都能看到她了。
*
山沐走到教室门口，挑了个近处，找了个无人之处。
一分钟时间一到，徐遥生的视频通话就打了进来。
山沐忙点了接通。
屏幕中心映出徐遥生英俊的面容，他左脸和额头贴着纱布，眼镜取了下来，没有眼镜的阻挡，狭长的凤眸带着股摄人心魂的美丽。
他微微眯起眼睛，像是在观察什么。
山沐扬起营业的笑容，“…你身体怎么…”
话还没说完，屏幕突然一黑，视频通话被徐遥生单方面停止。
？？？
这什么情况？？！
山沐简直六脸懵逼，她连忙发去信息。
[沐沐:？什么情况。]
[生。：没什么。]
山沐默了默，忍不住脑补起来，没什么三个字配上徐遥生那张冷淡嘲讽的脸，实在是太气人了！
她去兴师问罪。
[沐沐：所以，班长你打视频是逗我玩的？]
[生。：……]
[生。：那你呢？说着哭了，不也是逗我玩么？”
山沐更懵了。
哭！？
她什么时候哭了？
山沐刚想打字反驳，忽然察觉到一个被认为是哭的可能性。
她往上翻了两页和徐遥生的聊天记录。
[沐沐：你没事吧，好担心<委屈含泪><委屈含泪>]
山沐心情有点复杂，又实在不敢相信。
不会……
不会是这个黄豆脸委屈含泪表情包吧！
不会徐遥生认为发了含泪表情包，就认为自己在做什么表情吧！？
不是，什么年代的山顶洞人啊！
她忍不住发了个兔子抱着胡萝卜哈哈笑的表情包过去。
[生。：？笑什么。]
[沐沐：什么都没有。]
[沐沐：班长，身体怎么样？]
[生。：……刚才不是看到了么。]
山沐随着他的话回想了一下，视频中的徐遥生，脸色比平日差了些，但精神不错，特别是那双眸子，依旧保持着平日的嘲讽，淡漠。
嗯，看上去身体还不错。
山沐忽然意识到什么。
所以他打视频给自己，是觉得自己真的担心他担心到哭，所以露脸来安慰自己，让自己放心……？
山沐忍不住露出意外的表情，她再想了想接通视频时徐遥生的眼神。
真的是在看她有没有哭。
嘶……真是……
……有点可爱啊。
她忍不住感慨，这大概是进入游戏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夸徐遥生。
[沐沐：那好好修养，祝早日康复。]
徐遥生没回，在聊天中，他永远都不会是结尾的那个。
*
徐遥生一身宽松的病号服，懒懒地靠在病床上，他单手拿着手机。
手机界面停留在山沐给他发送的最后一条消息上。
光标在闪动。
聊天界面上显示着正在输入中。
但他等了好一会，都没再等来山沐的回复。
他冷哼一声，凤眸沉了下来，明显多了几分不爽的意味。
山沐，就在给自己发完好好修养的同时，还与别人聊天。
这份不爽，让他删掉了他原先破天荒想回复的“好”字。
咚咚。
这时，礼貌的敲门声响起。
徐遥生神色冷峻了些，“进来。”
进来的是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士，动作利索，眉间带着几分锐利，就算一身绅士西装，也无法隐藏他身上特殊的痞气。
徐遥生，“查得怎么样了。”
“昨晚的车祸确实是意外。”男子顿了顿，“是人为制造的意外。下手的人很细心，我们几乎发现不了任何线索。”
徐遥生冷冷说，“查不到任何线索，怎么知道是人为制造的？”
男子明显犹豫了，“……这。”
“说。”
“他只留下了人为制造的线索，其他的，我们想再搜查半点，都发现不了一点。请再给我一些时间。”
“有能力制造车祸，却只让我摔了个轻伤。”
徐遥生没直面回答他的话，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床，声音幽幽，“有能力毁灭证据，却偏偏留下一点信息……”
“若是想羞辱的话。”徐遥生转头看向窗外，眸色一冷，“……你成功了。”
“少爷……”
“真有趣啊。”
徐遥生垂眸一笑，“再继续查吧，查到的话，不用告诉我，直接下手，以同样的方式。”
“是！我明白了。一定会把他揪出来！”
“等等，但不是对他下手。”徐遥生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长眸微微眯起，“是对他珍视的某人下手。”
男子有点迷茫，“少爷这是……？”
“折磨心狠手辣的人，他不一定会落泪。”
徐遥生笑道，低沉磁性的声音难得有些轻快，“折磨他爱的人，那就说不准了。”
他确实很喜欢把人折磨到绝境。
“少爷的话，我明白了。”
男子很快离开，病房只剩徐遥生一个人。
他看了眼和山沐的聊天框，她依旧没发新的消息，他轻轻哼了一声，关掉了手机。
想了会，像是有点不服气。
他对着窗外拍了张照片，又点开朋友圈，发送了一个社交动态。
[春。]
[<图片>]
[定位：XX医院。]
“口头问问算什么喜欢。”他不屑地说道，仔细听却听出一丝少见的抱怨。
“探病都不会。”
*
山沐回到教室，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却一眼发现身边的姜月秋有点不对劲。
以往少年会在她进入座位时，转过头一直用水汪汪的眸子注视着她。
而现在，他朝另一个方向侧过了身，头垂着，纤长白皙的脖颈绷着，像在忍着什么痛苦。
“小月秋？”
山沐看他情况不对，小声问了他。
姜月秋呼吸一颤，浑身瞬间紧绷，但没有转过头来，始终不让山沐看到自己的脸。
这副模样让山沐更担心，又凑过去了一些，“你怎么了？”
“我……没事。”
少年的声音浑浊，压着颤。
“……真的？”
少年点了点头，美丽的下颌线紧绷。
但两人距离如此近，山沐怎么可能不发现什么。
顺着脸颊滴落的泪水，哽咽浑浊的声音，抖动的气息，和因为哭泣而泛上一层红的脖颈。
……是哭了。
为什么？
少年听到后，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像是受了更大刺激一样，干脆趴俯在桌上，将毛茸茸的脑袋埋进了臂弯。
其他同学看起来，大概以为他在睡觉。
只有山沐知道他是在哭，但不知道什么缘由。
可仅仅是落泪，就让她心疼不已。
看着少年伏在桌上，背脊微微颤动，山沐蹙着眉，凑近过去问，“小月秋，是遇到很伤心的事么？”
少年没回，只是点点头，柔软毛茸茸的发尖随之一动。
是很伤心很伤心的事。
山沐轻声说，“那你把手伸过来一点，别让后桌看到。”
少年犹豫了一下，终究不敢不听山沐的话。
他将脸抬起了一些，右手慢慢探出，听话地放到了桌下，两人位置的中间。
下一秒，有人轻触了一下他的四指，接而将他的手牵起。
少年瞬间呼吸一窒，瞪大了双眸。
山沐紧了紧他的手指，仿若在说，没事的，没事的。
她的手纤小，却温热暖人，独属于皮肤的温热让他心乱如麻。
山沐牵了自己的手。
是真正意义上的牵手。
山沐偷偷和姜月秋在桌下拉着手，直到感受到他急促的呼吸平稳了些，好像止住了哭泣，就准备将手收回。
下一秒，姜月秋反手将她的手攥在了掌心。
山沐一顿。
少年趴在臂弯中，冲她抬起了脸。
他的刘海被泪水晕湿，有几撮弯弯曲曲地贴在了脸颊，长长的睫毛挂满泪珠，眸子氤氲一片，白净的脸颊因哭泣泛着色泽不正常的红。
既可怜委屈又……有点诱口人。
他蹙着眉，委屈巴巴地望着她。
山沐知道，他在说，再拉一会吧，好不好。
若是他亲口说出，用那好听清润的声音，配上他特有的，带着点哀求的语调，简直……让人难以拒绝。
再拉一会吧，再拉一会吧。
就和那晚哀求她留下一样，她这次依然阻挡不了这样的姜月秋。
与她贴着的的掌心温凉，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地轻擦着皮肤，上次被碎玻璃扎伤之处起了痂，有点粗糙的磨砺感，传到心中，痒痒的。
她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将脑袋转了回去，终究顺了少年的意。
老师上课的声音钻入耳中，周边充斥笔写在纸上的沙沙声。
山沐和姜月秋在课桌下，安静地牵着手。
少年埋在臂弯的脸仍是满脸泪，但这张可怜兮兮的漂亮脸蛋下，那时常没什么血色的唇，渐渐抿出一个笑容。
我们可以称之为，一个得逞的弧度。
他刚才情绪崩溃，止不住的哭泣，是因为他在山沐心中，听到了她夸赞的徐遥生的话语。
一直听到徐遥生已经够痛苦了，夸赞的话，比这还要难受百倍。
徐遥生可爱。
那自己呢？
已经不可爱了，要被抛弃了吗？
还是自己因可爱才能占据的一点点位置，会被徐遥生后来居上地占满。
他止不住地胡思乱想，情绪濒临崩溃。
但他同时搞明白了一件事。
在他丢脸的哭泣时，他从山沐眼中看到了心疼和疼惜。
他赫然意识到，眼泪是不是能够成为武器？
譬如这样。
少年紧了紧山沐的手，山沐感受到了，转头看他，一脸关切。
他不难挤出泪水，不，不能用挤这个字眼，看着山沐，他很容易就能落下泪。
无论是真心的，还是为了讨得怜爱而假意的。
山沐见少年哭得更厉害了，是跟着难过又心疼，她调整了一下手的姿势，反手将十指穿入他的指间，然后，紧紧地扣起。
十指相扣，更有力量。
少年感受着可以用亲密动作而牵起的手，感受着她的体温，暖得让他眼眶一热，眼前的事物迅速模糊。
他又要哭了。
现在是幸福到要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