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念铁定是要从王晓斌嘴里挖出点什么，就把他约去吃小龙虾。小龙虾社交是最高效的社交方式，吃小龙虾很麻烦，大家集中注意力吃饭上，这时聊天是最放松，也是最容易问出想知道的内容的。

    姚念带着王晓斌去的是S市有名的小龙虾店。她一下班就过去了，却依旧要至少等半个小时。

    闲来无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聊着聊着，居然发现两人是校友。说起来，姚念低了王晓斌两级，姚念还得叫他一句师兄来的。姚念也不客气，师兄师兄的喊。有了这层校友关系，两人关系更近了，王晓斌聊起来更放的开了。

    半小时后，两人终于吃上饭了。一边吃一边聊着。

    姚念有意识的往下午未完的话题带，说道：“下午你说的话到底啥意思啊？”。

    王晓斌拨虾的手也没停下，答道：“公司的环境挺复杂的。集团有三个业务板块，分别是能源、实业和□□。你也知道，全国有□□业拍照就那么几家，算是公司最稳定的现金来源。能源这块是霍大公子一手建立起来的，国内能源产业大多都是国有，所以能源整个板块主要做的是海外业务，集中在东南亚。最后就是实业。实业做的项目很赚钱，是集团板块内最赚钱的。但是赚的钱，都是集团统一调配，没什么钱留在实业公司。近年来，□□业板块竞争激烈，公司投资了很多固定资产，占用了很大一笔现金。其次，海外能源业务，前期很大比也是在固定资产的投资。所以现在集团资金其实紧张。”

    听完王晓斌的话，姚念对现在大家为什么是这么个状态有些理解了，说道：“这就是，公司这些人面对T国项目不怎么上心的原因？”

    王晓斌，摇摇头，继续道：“还不止。霍老爷子有三房太太，三个太太又都有儿子，后面争家产肯定是少不了的。实业作为最赚钱的板块，各房都在里面放了人。所以里面的关系错综复杂。”

    姚念，听完这话吃饭的心情都差了不少。霍斯年到现在都没跟他交过底。姚念忍不住在心里暗骂霍斯年不是人，真是一潭浑水！浑水！！浑水！！！

    王晓斌看着姚念的表情，怕自己说过了，自己是离职了，但姚念还要在这里继续干。他这么讲，估计是让她看不到希望了。随后开始安慰道：“你也别想太多，虽然是总监，但有些问题还真的轮不到我们考虑。这些都是杨杰要想的。我们只要做好手上的事情，那些政治斗争是杨杰要面对的，而不是我们。”

    “怎么说？”姚念递话道。

    王晓斌继续说：“很早之前，我跟杨杰提过，说这个项目不是我们部门能做出来的，叫他支持下，拉动下其他部门。但是杨杰没表示，从来都没出过一次头。杨杰跟着大老板很久了，公司的人动不了他，总裁也动不了他。”

    姚念对人的情绪很敏感。王晓斌，不是没有才能的人，莫名其妙的被裁员，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些委屈。

    姚念开口说道：“今天在集团开会，我就感觉出来了。项目这个样子，问题不在你，你已经做到最好的。绞尽脑汁，我也没法超越你。你只是一个背锅的，背了杨杰的大锅。”

    姚念的一句话，说到王晓斌心里去了，还是有人能理解他的。职场上，没有不吃亏的，大部分都没法说，没法诉。能有一人同病相怜的懂了，太难得了。姚念这一句，也算是打开了王晓斌的心结。

    王晓斌听完，拿起可乐掩饰下内心被击中地柔软。姚念举起手上的可乐，跟他碰了一杯：“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随后他们讲了些七七八八的，讲了市场负责人虽然人很冲，但是是个做事的。说设计部最喜欢甩锅；说财务部是集团直属的，在公司话语权很大等等很多细节。

    一顿饭下来，信息密度相当之高。姚念心里很感激王晓斌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两人关系逐渐熟稔，便开始聊很多有的没的。

    姚念：“那你后面怎么办？”

    王晓斌：“我已经拿到一家公司的offer了。下周入职。不过是哪家公司，现在不方便说。”

    姚念：“嗯，没关系。来来来，以茶代酒，碰个杯，祝你前程似锦，大展宏图。”杯子碰撞在空中，两人的情谊算是结下了。

    这时王晓斌突然想起个事：“对了，过两个月就是校庆了。今年是百年校庆，你去不去？”

    姚念：“我倒是有些想去，但是我们学院是个小学院，跟你们经管不一样，校友关系维护做的很差的，现在都还没有收到校庆的邀请函。”

    王晓斌：“我可以给你多要一个邀请函，你要是想去的话。”

    姚念：“真的么？”很久都没有回过学校了，姚念有些动心。

    王晓斌：“当然可以~”

    王晓斌：“另外，在S市，有很多不同形式的校友群，会组织很多线下活动。我拉你进去。”

    姚念，眼里充满了感激：“有你这样的师兄，真是我的福气~不行，我要给你再点两份虾子。”

    王晓斌：“不用不用，哈哈，吃的差不多了，下次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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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斯年在蹲点，就姚念家门口。本来有商务应酬的，他推了，就等着姚念。

    下午会议一结束，霍斯年盯着姚念，她的表情——非常沉重！公司复杂的情况，应当是超出了她的预期了。他心里有点拿不准，姚念会不会撂挑子。所以，一下班，他就在等姚念。

    姚念回来差不多9点了，一出电梯门，就看到了霍斯年，却依旧目不斜视的径直去开门。她对霍斯年心里存着气，上次已经吃过饭了，他也没有把公司的情况交个底，害得她今天在会上，冒进了。

    霍斯年按住她即将开门的手，说道：“姚总监，你听我说……”

    姚念索性就不开门了，一副拽拽的样子，看着他：“行啊你说。”

    霍斯年，有些尴尬：“在这里说？”

    姚念此时还是端着副脾气：“对啊，在这里说。”?

    霍斯年有些紧张也有些小心翼翼道：“你不会要离职吧？”

    此时的眼神，像是一只无辜的大狗狗，黑溜溜的眼睛里，充满了紧张和期待。美色真是有美色的好处，姚念看着他这状态，心硬不起来，原本板着的脸彻底绷不住了，神色缓和起来，心里居然一下就原谅了霍斯年：“不离职。”

    霍斯年看姚念神态好了些，便径直拉着去了他家。姚念便是一边走一边挣扎：“这事干什么干什么，拉拉扯扯的，放手啦。”

    霍斯年把姚念安排在沙发上，去冰箱里，又是拿饮料，又是拿牛奶，又是那水果，做出一副努力讨好的样子。

    姚念推拒着：“我不吃，我今天都被各位领导怼饱了。”她依旧拿着些架子。

    霍斯年此时态度诚恳，语气卑微：“姚总监，我错了。你有什么要知道，你尽管问。”

    姚念看霍斯年这状态，也不好拿乔，认真的看着霍斯年的眼睛，说道：“真的什么都可以问。”

    霍斯年看姚念这么认真，也正襟危坐，认真的说道：“什么都可以！”再调整下表情，颇有点英勇就义，视死如归之状。

    姚念对他现在的处境是理解的，看他这么紧张的样子，感觉到了他的无奈，也感觉到他的需要，他需要一个人，去打破这个僵局。但看霍斯年线下状态如此紧张，姚念却想逗逗他，以缓和下气氛，便故作严肃道：“你有女朋友么？”

    霍斯年，听着先是一愣，随后轻笑起来。姚念很喜欢看他笑，他笑起来是若雨霁天晴，彩虹初现。霍斯年这一刻对姚念的感觉很微妙，先前的紧张感瞬间烟消云散。

    他便回了一句：“怎么，单身是不配做你领导么？”

    姚念耸耸肩说道：“那行，我来你家就没什么心里负担了。”

    这时的霍斯年，为刚才的内心的千回百转，不过两个人，终于能正常对话了。

    姚念现在表情平和：“刚才那个开玩笑的，不过你就真没什么跟我交代的了？”

    有些话，霍斯年不能跟姚念说。他不可能告诉姚念，这件事的，只是他父亲把他推到风尖浪口上，让他成为靶子，来吸引火力，而他父亲暗自收回对公司的掌控权。若她知道所有事情是一个秀，她可能就干不下去了。可眼下，他需要出一个详细的方案，来推动后续的事情。

    他认真且诚恳的回道：“T国项目，是我接手实业的第一个项目，我要给父亲交一份答卷的。这对我很重要。”

    霍斯年继续道：“你放手去做，不管发生什么，我来给你兜底，我会护你周全的。”

    话已至此，姚念知道，可能有很多事情，是霍斯年现下不方便说的，或者是不能说的。

    沉默，漫长的沉默后，姚念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