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正午,司府门前停着两辆马车,十来个侍从整装待发,他们身着粗布麻衣,怀抱长剑警惕地候在四周。

    马车里,秋嬷嬷手持一盏点着香艾的搪瓷熏炉,细细熏完每个角落后,她踏出马车,放眼望去仍不见棠月郡主和司南的身影。

    司从瑞站在马车旁,埋头点数着他准备的手礼,一旁的肃王爷笑着调侃:“若是被旁人瞧去,还以为你司大人转了性,开始谄媚权贵了。”

    “诶,这不是南儿随王爷你去皇城吗?下官肯定要准备一些薄礼,南儿到了王府要是有什么不得体之处,还望多多担待。”

    “这是自然,本王是司南的姑父,怎会亏待他。若是有一天,他生了归家的心思,本王定会将他完完整整地送回你身边。但是……”肃王爷突然压低声音,“我有一事要叮嘱你,你虽远离庙堂,只是一个不足轻重的镇海县官吏,可是,行事也得当心。”

    他没有自称本王,语气却很是严峻,司从瑞心下一震:“下官愚钝,还请王爷直言。”

    “不该认识的人,不该有的联系,尽快一刀两断。”他捏住司从瑞的肩胛骨,暗暗发力,“我的话,够清楚了吗?”

    “下官实在不明白王爷的话。”司从瑞强作镇定,语气坦然:“如今下官所有来往之人,皆为君子之交,无关风月。”

    “最好如此,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肃王府暗卫的实力,我不想动用他们查你。”肃王爷定了定,道,“刚才那番话,是顾念你我交情才出口相劝,你自己好好思量。”

    僵持间,棠月拉着司南磨磨叽叽地背着两个包裹,赶了过来。她看了眼马车,问:“什么时候动身?”

    “很快,你与南儿先上马车,父王要同你的舅舅再说几句话。”肃王爷使了个眼神,秋嬷嬷便将两人领走了。

    一阵风过,马车的帘子掀开了一角,棠月歪一下脑袋就可以瞥见父王和舅舅。虽然听不清两人具体在说什么,但明显感觉得到有些剑拔弩张。

    “回王府。”肃王爷蓦地高声下令,拂袖转身钻进了马车里,留下一脸凝重的司从瑞愣在原地。

    随行侍从纵身上马,一行人驾离司府,浩浩汤汤地朝着皇城的方向前进。良马疾驰,车轮碾动遍地尘土,镇海的城楼渐渐化作远处一团模糊的黑点。

    棠月昨夜没有睡得好,坐上马车颠簸了会儿,便有困意袭来呼呼大睡。梦乡中,一阵阵馥郁芳香钻进鼻腔,香得人一下子清醒过来,她睁开眼睛发现马车早已离开镇海了。

    “什么味道?”她循味看向司南手中的搪瓷茶杯。

    司南赶紧掩住了杯口,生怕味道再溢出来,小心翼翼道:“表姐,我这花茶是不是熏醒你了?”

    “你藏着干嘛,也太吝啬了。”她哼了一声,不甘地追问,“到底是什么花茶?好喝吗?”

    “是用紫丁香浸泡的茶水,它的新鲜花瓣闻着是股清香,入了水后,浮出来的香味会越来越浓,但只是好闻,喝起来甚是涩嘴,表姐你应该不会喜欢。”

    司南声音微嘶,边说边捂着心口,她看在眼里,不禁担心起来:“表妹,你怎么了?不舒服?”

    他举起茶杯,吹了吹凉,道:“大抵是颠簸久了有些胸闷,饮完它就好了。”

    过了会儿,棠月见他只是饮了半杯花茶后,额间就挂满了细汗,他将秋嬷嬷准备的防寒披风弃置一旁,像是很热。她探了探他的额头,微微发烫,于是赶紧掀开马车左右两侧的帘子。

    待细风窜入,马车内凉快了许多,窗外一片一片绿林掠过眼前,鸟兽齐鸣,不见人烟。棠月有些担心地问:“秋嬷嬷,什么时候驶出这野郊?得找个大夫看看小表妹,他像是受了风寒,发热了。”

    秋嬷嬷笑道:“郡主难道忘记了?老奴跟着咱们王府的神医耳濡目染,也算得上是半个大夫啊。我给表小姐把过脉了,不是风寒,你宽心吧,发热大抵是那花茶的原因。”

    司南嗯了声:“表姐,这花茶性热,喝了后一贯如此。”

    “咦!怪了。”棠月突然惊诧道,她好奇地盯住司南的喉咙,有些兴奋,“小表妹,你再说一句话。”

    司南下意识脖子后缩:“……怎么了?”

    “你再说说话。”她目光炯炯,盯得他的喉咙仿佛被热油烫过一般不自在,他不吭声,侧过脸埋下了头。

    “怎么多说句话就不情愿了?”棠月瞧司南扭扭捏捏地,只好无奈地嘟囔一声。为了让他开口,她又问,“你胸闷好些了吗?”

    司南嗯了一声:“感觉好多了。”

    “何止,你喝完花茶以后,声音也变得轻柔柔地了。”棠月抿了抿唇,伸手道,“给我尝尝看你的花茶。”

    “不可。”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司南紧紧攥着搪瓷小杯,秋嬷嬷则直接将泡着花茶的水囊揣进了怀里。

    “为什么呀!我就喝一口,尝尝味儿嘛。”棠月不罢休,她知道自己说不过秋嬷嬷,便向司南央求,“好表妹,就给我分一小口花茶吧。”

    紫丁香药性猛烈,一般女子用了它轻则腹痛难忍,重则七窍出血。司南断然不会答应表姐,他索性一口气将杯中花茶喝光:“没有了。”

    “小气!”棠月气呼呼地挪远坐下,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窝在角落里不说话。

    秋嬷嬷看着棠月暗暗叹气,固执不是一件好事,有时候,吃点苦头未尝不可。她从水囊里倒了一口花茶出来:“老奴真是拿你没办法,只给你喝一口。”

    “嬷嬷真好。”棠月接过,仰头喝尽,只是这口花茶还没下喉咙,就被吐了出来。难喝至极!她圆嘟嘟的脸蛋缩成一团,伸出脖子对着窗外干呕起来。

    “长记性了吧,以后要听劝。”

    棠月干呕了好一会儿,说话带着哭腔:“嬷嬷,你真坏。”

    秋嬷嬷的皱纹里填满了得逞的笑容:“哎,这还怪起老奴了,老奴想着拗不过郡主,不如顺了郡主的意。”

    棠月又看向司南,目光满是钦佩,道:“小表妹,你也太厉害了,这么难喝也咽得下去。”

    “这……我不喝不行呀。”司南话说一半,突然瞪大了眼睛,“不好了,表姐,你的鼻子流血了。”

    “啊?”她不明所以地摸了摸鼻子,指腹染上了一抹鲜红,还没反应过来,喉咙里也感觉到了浓重的咸腥味,她害怕地看向秋嬷嬷,“我流血了!”

    “小祖宗呀,赶紧往后仰着,再流一会儿就好。”没想到花茶的药劲这么大,秋嬷嬷赶紧拿出绢帕捂在她鼻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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