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书

    最后,谢雁书还是被李西陆拉走了,虽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李西陆直到出了御花园才敢和谢雁书说话。他小声问道:“大师兄,你刚刚怎么了?是还在忌惮宸贵妃吗?我虽然不知她的底细,但她不是坏人。她根本就不是——哎呀,总之,她不会害人就是了。”

    谢雁书道:“我知道她不会害人。”语气听起来比李西陆还坚定。

    李西陆点点头:“是,大师兄你的直觉本来就很准,你说的一定没错。”听谢雁书也这么说,李西陆也更安心了些。他呼了一口气,总算可以轻松一点了。

    谢雁书冷不丁地说道:“她很好看。”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把李西陆搞蒙了。李西陆觉得可能是他听错了,不由地问道:“你说什么?”

    谢雁书声音大了些,重复道:“她很好看。宸贵妃——”

    李西陆冲上去捂住了谢雁书的嘴。“大师兄,别说了。”李西陆看了看前面领路的宫女,发现她没注意到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才把手放了下来。他现在可算是知道,赵明程和沈凌听见他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时的心情了。

    “回去之前,不许再说话了,大师兄。”李西陆直接命令道。

    谢雁书果然不再说话。

    李西陆觉得稍微欣慰了一点,至少谢雁书比他听话多了。

    谢雁书嘴上不说,心里却在说。他真的觉得宸贵妃很美。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要美。谢雁书知道李西陆为什么不让他说,可他觉得没有必要。因为这宫里,不会有人觉得她不美。

    她还很强,这里没人能伤到她。

    至于谢雁书,他不怕被罚,他只想说她很美,仅此而已。

    不过,没能和她说这句话。谢雁书有些失落。下次他要当着她的面,亲口告诉她。

    他们俩人很快就回去了。

    赵明程和沈凌自然要来询问情况。

    “依我看来,宸贵妃并不是妖邪,也无害人之心。不过这些事,之前来的那些人不会不明白。既然如此,那睿王肯定也知道,那他为什么还要让我们来。”李西陆说道,“今早的事,也很奇怪。之前三师兄说,睿王是为了……现在看来,倒像是……”李西陆没再接着说下去。

    屋里一时间没人说话。

    “哼,倒像是,将我们送给宸贵妃,是吗?”沈凌冷笑一声道。

    “六师弟,慎言。”赵明程说道。

    沈凌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道:“慎言。睿王敢做,我们却不敢说。他分明将我们当成了男宠。简直是欺人太甚!”

    赵明程沉声道:“六师弟,别说了!”

    沈凌怒道:“凭什么不说,他一个亲王,竟给后宫妃嫔送人。这种寡廉鲜耻、罔顾人伦的事都做得出,难道我们还要忍气吞声。”

    赵明程一掌拍在桌子上,面色瞧着很不好看,已经生了怒气,只隐忍不发而已。李西陆看着这个架势,急忙站起来说道:“三师兄别生气,六师兄只是气急了,一时口不择言而已。”说完这话,他又走到沈凌身边,劝道:“六师兄,知道你有气,但这毕竟是宫里,还是小心些为好。有些话在我们面前说说就罢了,到外面可千万不能这样。”

    沈凌讽刺道:“现在倒来劝我,不是你乱说的时候了。”

    李西陆被这话一噎,他没想到沈凌这么生气。他倒是忘了,沈凌和赵明程都是真正的古人,和他这种半吊子不一样。所谓士可杀不可辱,就是现在这样。李西陆想了想,斟酌着说道:“六师兄生气是应该的。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再说,睿王也没说一定要我们留下。宸贵妃不是说,你们可以回去吗。她既这么说,想必睿王也不会难为我们,过两天说不定就能回去了。”

    没想到沈凌听了这话,转头看向李西陆说道:“怎么,宸贵妃只留下你一个人,你很开心?”

    李西陆没想到沈凌竟会这么说,不可置信地说道:“六师兄,你说什么?”

    “你竟这么看我?”

    沈凌被李西陆眼里的难过刺了一下,转过头,坐了下去,硬邦邦地地说道:“我一时口快,没这个意思。”

    李西陆胡乱点点了头,“嗯”了一声,也转身回去坐下了。

    气氛一时冷凝。

    “我也要留下。”

    谢雁书再次冷不丁地说道。

    李西陆立马抬头看向谢雁书,眼里有泪光闪烁。

    赵明程道:“大师兄,不要胡闹。”

    谢雁书看着赵明程,重复道:“我也要留下。”

    李西陆本以为赵明程会训斥谢雁书,他正打算帮谢雁书说话,就听赵明程说道:“没说不让你留下,但不是你想留就能留的。”

    李西陆看向赵明程,他已经不再和谢雁书对视,而是低下了头。

    谢雁书却依旧看着赵明程,道:“我想留下,就可以留。你也一样。”

    赵明程此时已经站了起来,侧身说道:“那大师兄,你就和西陆先一起留在这里。等我们回了师门,再和师父他们商量,将你们接回去。”

    说完,赵明程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房间。沈凌站了起来,看了李西陆一眼,什么都没说,也走了。

    天要黑了。

    李西陆刚来时,觉得这座城像是要把他吞下去。而现在,它已经合上嘴,把他给咽了下去。

    谢雁书倒是很高兴。他在屋里往来忙去,把各处都给收拾了一下。

    李西陆躺在床上,在玩床帐上的络子。

    “大师兄,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李西陆问道。

    “没有。”谢雁书在屋子的另一头说道。

    李西陆的声音又传来过来:“我觉得也是,我都和你睡在一个屋了,你不可能有事瞒得过我。”

    “再说了,你也不会瞒着什么。”这句话声音有点小,但谢雁书还是听到了。他觉得李西陆也没有他们说得那么聪明,为什么觉得他就不会隐瞒呢?不想说的事,自然就不会说。所有人不都是这么做的吗?

    “西陆,你和她下午说了什么?”谢雁书问道。

    “她,谁呀?宸贵妃?”李西陆随意道,“没说什么,就简单聊了几句,大师兄你就来了。”

    “那她说你聪明了吗?”谢雁书继续问道?

    “聪明?”李西陆思索道,“她倒真说了一句。”

    谢雁书有一瞬间的失落,她也说西陆聪明,为什么?

    他正琢磨着,李西陆突然坐了起来,神神秘秘地说道:“大师兄,你记不记得,宸贵妃今天穿的衣裳?”

    谢雁书自然记得,他不仅记得,还记忆深刻。

    “记得。”谢雁书回道。

    “没想到,宸贵妃竟然穿着石榴裙。”李西陆感叹道。

    “石榴裙?”谢雁书不解道,“不太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宸贵妃穿的是真的‘不信比来常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的石榴裙,自然和现在的石榴裙不一样。”

    “就是前朝那些仕女图上的那种。”李西陆补充道。

    谢雁书明白了。然后他不禁想到,是不是因为西陆懂衣裳,所以她才觉得他聪明。

    李西陆依旧在神神秘秘地说道:“这样看来,也许宸贵妃真的是前朝的。算起来,也得有七百年了。难怪这么厉害。”

    “那现在这具身体,是不是她的?她不像是会做出夺人身体的事。她又是怎么成了宫妃?还能在这种地方,待这么久。不成,找机会我一定要问问她。”

    谢雁书早就回到了屋子这头,默默听着。听完了,他突然问道:“西陆,你知道她叫什么吗?”

    李西陆被问住了,说道:“叫什么?我知道她姓沈,至于叫什么,我来之前应该看见过。让我想想。”

    谢雁书等着他想。

    “对了,”李西陆一拍手道,“她叫沈淑晴,是静安县人。”

    谢雁书觉得这名字不对,她不应该叫这个名字。

    李西陆说完,似是想起了什么,急忙叮嘱谢雁书道:“大师兄,这个名字你听听就好,可千万别在外面说啊。别人问你,你也别说你知道。”

    谢雁书只道:“这名字不好。”

    李西陆道:“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千万别在外面说。”

    谢雁书沉默不言,像是陷入了沉思。

    李西陆看着谢雁书这样,脑海中有一个念头突然浮了出来。他回忆了一下谢雁书今天的行为,然后嘴渐渐张开,眼神越来越惊恐,最后问道:“大师兄,你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

    谢雁书从沉思中醒过来,回道:“喜欢?我是喜欢她。”

    李西陆顿觉天旋地转,感觉马上要昏倒。

    李西陆的反应过于剧烈,以至于让谢雁书产生了怀疑,他说道:“西陆,你也喜欢她?”不等李西陆回答,谢雁书就自言自语道:“她这么好,喜欢她也是应该的。”

    这下李西陆真的倒了,倒在了床上,双目无神,喃喃道:“完了,完了。我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让自己觉得留下来也没什么,这下全完了。”

    他悲伤不已。

    谢雁书则看着他,一头雾水。他正想出言安慰,李西陆又自己坐了起来,伸手握住谢雁书的肩膀,一脸委屈地问道:“所以,大师兄你今天下午说要留下来,不是为了我,是为了宸贵妃,对吗?”

    谢雁书毫不犹豫地说道:“是。”

    李西陆心头又是一哽,刚想再次倒下,就听谢雁书接着说道:“西陆,如果你想走,你也可以走。”

    “一定要留下的,是我。”

    李西陆的手慢慢放下,平静地说道:“大师兄,我走不了,也不能走。”

    谢雁书道歉道:“西陆,是我不好。”

    “这又不是大师兄你的错,”李西陆摇摇头,“不过,也别怪师父他们。他们,也有他们的难处。”李西陆说这话的时候,没敢看谢雁书的眼睛。

    “不会。”谢雁书说道。他从来不怪任何人,师门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不过现在不太一样了。谢雁书觉得,要是师父现在让他回去,他可能做不到。

    思考了片刻后,谢雁书确定,不是可能,是一定做不到。

    李西陆本来就一肚子怒气,现在看着谢雁书这坦坦荡荡,毫无芥蒂的模样,心里更气了。他是被他师父捡回去的,师门对他的养育之恩,他时刻不敢忘。可是,他们对谢雁书的态度,又着实令他生气。难道丢了一魂,就不是师门的弟子了吗?就可以被送来当人质?就算出了事,也可以说,他是个傻子,傻子犯了错,你还能怎么样。就因为丢了一魂,他就不是曾经人人敬爱的大师兄了吗?

    可他问不出口,这些话,说出来就已经在伤人,又何须一个答案。

    “我就知道二师兄看你不顺眼,他一定是处处被你比下去,才不想让你留在山上。等我们回去了,我一定替大师兄你好好教训他。”李西陆恶狠狠地说道。

    “好。”谢雁书笑着答应了。

    谢雁书知道,李西陆其实很生气,时雨只不过是他的一个出气筒。不过,时雨虽然处处针对谢雁书,谢雁书却并不讨厌他。谢雁书还记得,他和时雨春夜踏花追月,秋日听风赏雨的日子。他一直觉得,那时的时雨和现在的时雨,并无什么分别。

    在他眼里,时雨和李西陆一样,都是他的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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