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

    “式神?要什么式神……所谓大将、不就是应该砍砍砍的吗!”①

    有川隆圣拔出源氏的家传宝刀·髭切,试了两手发觉手感很不错,又换成了另一把家传宝刀·膝丸,嗯、这个也很好啊。

    都带上!都带上!等下一把拿来放战灰、一把拿来卍解(不是)。②

    镇府将军、同时也是他身份上的父亲——满仲,见嫡长子拒绝了自己的提议,不免有些苦恼:“赖光,我已从左大臣的爱女得知,你是上天选中的天之青龙啊。唉,越是如此招摇,越是要多加留意、护好自己的安危才是。”

    想起自己的儿子源赖光——自大江山讨伐回来后就一病不起,药石无灵,好在神佛庇佑,将爱子又送回了人世。儿子本就聪慧勇武、向来有自己的判断,加之预言带来的光环效应,俨然是京中冉冉升起的新星。父亲满仲已经管不到他了,确实是又骄傲又苦恼。

    昨日上朝,隆圣只是跟随在满仲身侧,全程不语,全然不理会贵族交际的人情往来。仅对藤原家的十种影法术点头致意了一下,也只看在他是藤原家女儿的亲戚,与其照看星之一族的情分,以及卜辞中现已公布的天之白虎的份上。

    然而,这副闷声不作答的姿态、落在与藤原互为政敌的菅原家眼里,便是十分放肆的挑衅。

    当然,朝中多数人还是盛赞大将赖光矜持沉稳、是做大事的人。可他们哪里知道,他儿子差点在朝会上打瞌睡。

    “爹,以后就说我在物忌。”下朝回家后,打着哈欠的隆圣这么说道。

    “真是气煞我也。”满仲捂胸口。

    另一头。

    菅原家的六眼靠在窗边赏樱,无视年迈的老家伙们在一旁吹胡子瞪眼。

    “了(Satoru)大人,源氏的天之青龙胆敢如此给菅原家眼色,这是在向全天下宣告您低他一头啊。莫不是让朝中大臣耻笑——难道身为地之青龙的您,偏生差上天字号一头吗。”

    喋喋不休、喋喋不休,烦死了。

    “有病吧。”菅原了将视线投注在家老身上,轻蔑地打量,玲珑剔透的天蓝眼眸顿时生出了些许非人感,不由得让人畏惧,“再烦我就把你们丢出去。”

    画面来到藤原家。

    左大臣看向又在卜算天命的爱女藤姬,不忍心打扰,只是命人送上吃食,须好生照料。

    他来到隔壁房间,看向尽忠职守、守护星之一族血脉的十种影法术,不由得忧心起神子临近的日子:“仁(Megumi),世人皆知苍生苦楚,幸得有龙神神子降世,为朝廷寻得救济法门。你一直品行端正,想必在八叶之中也是上善之辈。”

    “道长大人谬赞,晚生惭愧。”

    道长一生都在为家族事业劳心费神,如今虽已掌权,如日中天,但始终没能成为关白,总是差临门一脚。

    听到家中晚辈还是一如既往的成熟持重,左大臣满意地笑了:“不必如此谦虚。天之白虎,此名号正能彰显出你白璧无瑕的心性,有此等英杰在,藤原氏如虎添翼。”

    目前,藤原家占有天时地利人和——族中晚辈乃天之白虎,更有门下武将源氏、朝中阴阳师家族贺茂的效忠,八叶已占据其三,更有星之一族,不愁名正言顺的大义。

    “那位贺茂家的地之白虎,与你并称为同一种圣兽,然则出身寒微,不成大器。”

    地之白虎、贺茂宪敏,最初也只是生于草芥,其父不详、只知出自贺茂,其母安倍氏旁支,乃私生子。在觉醒术式后获得了贺茂家的培养,被卜辞言中八叶之身后,又获得了母家安倍的大力扶持。可谓是集两家之所长的人杰。

    实力尚可,但道长并不认为此人的品行能与自家晚辈相提并论。

    “仁,经此历练,我相信你能成就一番大业。切记,不可辜负门楣。”

    目前八叶的身份已经言中半数。

    天之青龙,源氏。

    地之青龙,菅原氏。

    朱雀位空缺。

    天之白虎,藤原氏。

    地之白虎,贺茂氏。

    玄武位空缺。

    整理思绪的左大臣不免心生疑虑:时日无多了,八叶仍未集齐,不在朝堂……莫非、剩下的半数人士均为乡野之辈?

    ——

    “我真的服了,你怎么还没来京都。我等了你三年!!!你知道我的痛楚吗???”

    源氏大将的再世、神子的现代幼驯染——

    有川隆圣,抽出膝丸、挡在了少女的面前。

    眼见蛛丝被斩断,少女惊愕地看向熟人:

    “隆圣!!!我靠,你怎么在这里???”

    “哈啊?你没有发现自己在梦里吗。”他抽出另一把剑,“来吧,你在的话、我就能发挥八叶BUFF了。”

    什么啊,充满了既视感的画面。

    神子这才发现,一直跟随着自己的羂索消失了。

    “土蜘蛛……是了,我明明还在葛城。”意识到违和的她终于再度开启超灵体形态,“原来是无限循环的梦境副本啊。隆圣、和我一起挑战BOSS战吧。”

    “OK!”

    随后,隆圣屏息凝神,感知着风的流向,与神子正在催动着的污秽之力生成了共鸣——合二为一。

    【天之青龙!静林旋】

    【阴之力!静林旋】

    遍布蛛网的荒野上,一轮明月正在徐徐上升。枝叶随风摇摆,不知不觉间充满肃杀的竹林已经覆盖了灰雾弥漫的荒野。土蜘蛛密密麻麻的肢节向天空袭去,妄图打断结界的开启。

    “才不会让你得逞,喝啊!”隆圣的剑刃交错,速度太快,以至于看不清究竟挥砍了多少刀,“拉拉(Lalah)——就是现在、是时候使用你白龙神子的力量了!”

    诶?少女一愣。

    因为黑龙神的力量在这个世界太好用了,所以沉浸在宝可梦收集游戏的神子,差点忘了自己的本职功能。

    “还是幼驯染靠谱啊!”她张开双臂,宣告着太阳的初生,“梦之土蜘蛛,不管重来多少次,我都会赢!”

    因为,我的搭档最棒了——天之青龙和龙神神子同步跃起。

    【天之青龙!升炎罗狱】

    【阴阳之力!升炎罗狱】

    炽热的烈阳烘烤着地表,源源不断的热风将笼罩将葛城的迷雾完全驱散了。

    由具备阳之力的烈焰阵、阴之力的静林旋升格而成的大结界,是神子一人绝对无法企及的秘术,必须同时拥有隆圣掀起的风属性攻击才可以做到,因为——

    “和八叶一起战斗的神子,才算得上是神子的完全体啊。”

    少年少女大喊着欧拉欧拉一起将敌人打倒在地。

    “啊……真开心,”烈日下,武将伸了个懒腰,“没想到默契依旧嘛,我本来还准备好了卍解的。”

    她不由得吐槽:“你卍解什么啊,拿的又不是红姬。你顶多就靠‘狂风双岚’冒充一下大招咯。”③

    事毕,隆圣舒了一口气,随后举起膝丸,准备斩下BOSS头颅。

    “等下啊。”却被搭档阻拦了下来。

    神子回头看向倒地不起的怨灵:“你是……漂泊在这片土地上的先民吧。”

    与大和朝廷不和而藏匿在深山中的原住民,多次被镇压讨伐,死后所化作的怨灵,那就是“土蜘蛛”。

    少女蹲下来,握住了它的手:“很辛苦吧,一遍又一遍的做梦。其实是想要曾经的家园回来,想要曾经的族人回来吧——我听到了哦、你的心愿(梦)。”

    被听见了啊、还是第一次。

    从来没有过……

    无论多少次奋力地抵抗,想要获得宽恕,但是、从来没有被大和当作过相同的人类。明明都是相同的,却被杀戮、被贬低为妖魔、被剥夺名字、不配为人……所以我(我们)的怨念无绝期。

    “这样也没关系。继续恨着也没问题。我已经、完全理解了。”

    神子怀抱着长足多肢的怪物,“你很美丽。不喜欢土蜘蛛的名字,那、叫你都知久母(つちぐも)可以吗,或者你喜欢别的?李花子。”④

    可以吗、继续积攒下去的话。

    日积月累,我(我们)的怨念会多到满溢出来……或许,会毁灭整个大和也说不定。

    “我会做到的、只要我还在一天。我想守护你的心。透过我的双目注视着这个世界吧,这个以你们的血换来的国家。日日夜夜的思考并非无益,是否还有值得去爱的事物呢——如果一点都找不到的话,那样的话、那便是大和的业。”

    万分感激。

    感谢您、为我(我们)这样的国栖,留下容身的余地。⑤

    寂寞、痛苦、虚无,这是怨灵的声音,有什么正在流入……

    【荒魂,捕梦祸津神啊,在我面前,平息吧!】⑥

    长足怪物的怨念化作了屡屡蛛丝,象征着污秽力量的暗紫色蝴蝶翩翩起舞,在日光下消融、一点一滴汇入神子的身体。

    “隆圣,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夕阳下,少女向少年告别。

    “嗯,我在京都等你。”

    少年的幻影消散在风里。

    故事的最后。

    倒在术师怀中的神子、与千里之外入眠的武将,同步睁开了双眼。

    “羂索,我们快点去京都吧。”

    少女如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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