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数

    “小丫头,你醒了。”

    月隐醒了,身上也不似先前生病那般不舒服,只是面前这个男子,她确实不认得。

    “这里可还是逍遥境地?”

    女子眼角低垂,气息极轻。

    “这里,是我的府邸。”男子眯起那一双桃花眼,调戏似的望着那凡人女子。

    “打搅仙人了。”

    女子轻身下榻,连一句道谢都没有,慌乱穿着鞋,向门外走去。

    男子身影迷乱成了天边的云霞,只一息的时间,便挡在了女子的身前:

    “你便准备这么走了?我可救了你,还治好了你的病,你…”

    男子稍稍挑了眉峰,望着凡人女子笑道:“不该有点表示吗?”

    凤辰离得太近了,近到,月隐能够闻到他身上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脂粉香气,脂粉,却并非女子的温艳,那种香气,带点暖意,月隐说不出来。

    “仙人在上,有何物不可得,又企要我一个凡人,来助仙人一臂之力。”

    月隐直直盯着男子微红的双眼。

    “不若这般,若是哪日,在下有了可以帮到仙人的能力,仙人便凭这木簪寻我,我必答应仙人一件事,若是在下无能,仙人便只当行善,以助心智,也无甚不可。”

    月隐没有给他再多说一句的机会,直直绕开,走了。

    凤辰缓过神来,握着一支木簪 ,倚在门边,望着那远去的青衣女子。

    斗星台上,两个女子斗得正狠。

    郁兰芷堪堪避过那一刀,红衣女子左手突显的短匕,直逼她左眼。

    “卑鄙!”

    匕尖迫在眼睫,观者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一道金光突现,短匕如镖,朝红衣女子身后逼去,外围观者见状,下意识的连连朝后退了几步。

    短匕被禁制逼落。

    红衣女子被那金光击中,跌跌撞撞朝后退了几步,望了望自己被打中的左手,腕心处灼出了一个豆大的黑点,还在嗞嗞的冒着热气。

    兰芷放下先前的狠意,调笑着说:

    “怎么样,你那猪蹄可烤熟了?”

    “你!”女子双眼怒瞪,手中弯刀握得更紧,脚下稍稍变幻几步,又向前冲去。

    兰芷不敢松懈,先前手中散出的金光实属无奈之举,她没有料到自己会被人逼到这种地步。

    那就一击结束吧!

    她的耐心也到了临界点了。

    可兰芷似乎将这场练气期的比斗想得太过容易了,毕竟是逍遥炼气前十的局,想要一击结束,除非是修为上的碾压。

    女子的弯刀快到诡异,那刀尖离自己只差一个身位,兰芷右掌倾出一道如男子手腕粗的水柱,一击而上。

    两下相抗,手握弯刀的红衣女子,并未被那激流冲退半步,直直对上那水柱,水与刀,谁都不肯示弱。

    一弯刀,一激流水柱,两方都是全然用力,若是一方有半分的松懈,都会溃不成军。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两人一动不动,僵持不下,看得台下众人,等得焦急。

    忽然,身着灰色例服的女子,似是坚持不下,水柱倾然消散,女子连连后退,右脚撑力,左腿半弓,这才站定。

    只是那红衣女子身影如豹,手持弯刀,步步逼杀。

    正在众人认为胜负既定时。

    兰芷微微侧身,让刀避过要害之处,以右肩承了那一刀的凌厉与杀气,刀落,血溅。

    便在此时,中刀女子左脚又退了一步,重心全移到右脚之上,而凝气已久的左手,突现一根腕粗的藤条,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红衣女子甩去。

    人一击倒地,还未待站起来,兰芷已经冲到跟前,右手掌心生火,直朝红衣女子的下颚。

    高楼之上的磬山,微有赞许的点了点头:“这丫头倒是不错。”

    “以德报怨,修者之中如她这般心智的,确实不多。”

    说话女子,白衣紫线纹身,不似这修仙中的其他女修年轻貌美,眉眼却有几分岁月沧桑,却仍是难掩美人轮廓,言语带笑,温和非常,为莲花峰主姚子娴。

    “此局,杂役堂,郁兰芷,胜!”

    “心智其次,这身手,恐怕师妹与之一比,也要逊色几分。”

    说话的是个年轻清秀的白衣男子,举止温雅,出口却是一等一的犀利。

    磬山稍有思虑,缓和气氛道:“撇去灵根一说,这丫头确实不错,且看她以后造化罢。”

    此时,台下,一青衣女子,面上青红交杂,满是倦容,只那一笑,却是发自内心深处的。

    兰芷还未下了台,便瞧见了远远立着的月隐,一身狼狈。

    也未顾得身上的伤,赶忙朝着她的方向奔去了。

    “你受伤了!”女子面上挂着淡淡的笑,瞧着从斗星台上下来的女子,一身意气。

    “比斗受伤难免的,倒是你,怎么这么狼狈,是从那个山涧里爬出来的脏兔子!”兰芷望着月隐有些好笑。

    “许久没下山,摔了几跤罢了。”月隐的口气风轻云淡,忘却了所有的疼痛:“你倒是精神!”

    “你可没见着那几个家伙的怂包样,就差着跪地求饶了!”女子嘴角一漾:

    “对了,你来回不便,便同我一块在待星居中住下,也好歇歇。”

    月隐皱了皱眉头,不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人裹着向前走去,女子面上露出狡黠的笑意: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天外的云,浓如墨,不时伴着沉沉闷雷。月隐闲趴在窗台,静静的瞧着外面的天,与几年前草屋边的浓云一般,每每到这个时候,她总担心着大风会卷走几重茅草,她和阿爷又要铺上几层才能安然度过下一场雷雨。

    然而,现在她不需要了,而阿爷也已经不在了。

    “阿爷,九转峰上的日子不好也不坏,我不知求什么,他们的日子不是我的。”

    大雨如注

    可逍遥境内五光十色,在任何时间,他们可以做任何他们想做的事情。

    月隐陡然坐直了身子,不知是不是雨水腾起的水汽,升腾起的幻觉,她,又看见了那个人。

    天渐渐转黑,雨却还没有停。

    “怎么还不回来?”月隐突然,心乱得厉害,找不着伞,便随手招了一件外衫,冒着雨,跑了出去。

    顾念之来待星居捎个口信,顺便来见见师父和师叔祖。

    “怎么会有凡人?”

    额角带着青紫色的女子,散发贴在长细的脖颈上,衫裙也吸住了腰身,女子轮廓,叫人看了个明白。

    少年素衣,眉眼冷淡倨傲,方从天外御气而来,便看见慌慌忙忙披着外褂跑出去的凡人,眉头皱得深,不禁腹诽:

    “这凡人,成何体统!”

    耳根却已赤红。

    兰芷下了台,一张苍青的脸苦笑着,伸出右手理了理月隐贴在脖颈上的黑发:“每次都是这落魄样子来见我。”

    兰芷的手臂整个压在她的肩上,指尖划过她的耳骨,整个手臂滑下去。

    月隐皱着眉,扶着那摇摇欲倾的身子:“我陪你回去歇着。”

    女子抿着唇,撑着笑,轻轻唤道:“阿月…”刚开口一股鲜血就从唇间溢了出来,染红了下巴,染红了胸口的衣服,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倒下去,月隐想接住,却连着自己也倒了下去:“兰芷,兰芷!”

    “救救她,救救她!”她抬起头,惊恐充斥着她全身的每一个细胞。

    “救救她,救救她!”她的声音呛在喉间,不自觉的发哑。

    众人回头,女子的怀中倒下了方才斗星台上一时风采的那个郁兰芷。

    待星居外

    她不敢离开,不敢离开她半步,微带凉意的风拂过女子湿透的身子,她倚在柱子上,瑟瑟发抖。

    “给!”细白的手腕递过一淡黄的帕子,帕子中间静静躺着一个棕色的药丸。

    月隐抬眼望去,轻轻唤道:

    “白青姐姐。”

    女子额上弯弯裁出的一道柳叶,显得整个轮廓温柔非常。

    “祛寒的。”那声音越发好听。

    月隐低下眉眼,接过药丸,吞了下去。

    白青也淡淡走开。

    等了许久,只见一鹤发仙人从屋内走出,朝着廊中众人,叹息着,摇了摇头。

    月隐只觉得全身没了知觉。

    “难道,难道你们追寻的,就是这个吗?兰芷,难道你苦苦追寻的就是这个结局么。”

    回到老院子,月已行过中天。方一打开门,从前那些不很亲近的人,一股劲的涌了上来。

    呜呜啦啦的一堆话,月隐跟失了魂似的,不说话,一个人,转身,合上了门。

    “到底怎么样了,你倒是说话呀!”一道尖细的女声带些躁气,冲进了月隐的意识。

    “难不成你见都没见着?”另一个声音里带些嘲讽似的问着。

    便是这杂役堂,也是没有凡人的,来了这么久。

    她知道,除了兰芷,他们,是看不起她的。

    “没见着。”

    她的语气,蒙着一层深秋的重霜。

    暮色迟迟  林中

    这是个很僻静的地方,兰芷带她来过。

    树上的剑痕,一道一道,这是她的三年,郁兰芷无所顾忌的三年。

    没有林月隐的时候,她郁兰芷一身的轻松。

    月隐坐在林子里,感受着生命吐纳的气息,一点点的灵光从空气中抽离,穿过她的肌肤,流过十二经,濡养全身,最后聚于脐下关元穴处。

    月色凝照,她全身畅然,只那丹田之内,小小的团气,隆隆充盈。光色,声音,物形翻然一新,灵台通透。

    夜中,风叶沙沙,流水潺潺。

    她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新书推荐: 就当我日行一善 向晚行止 别误会 雪融夏至 绿玫瑰的盛开 纸窗户 钟情妤你 小狗和骨头 偷得侍卫半日闲 打排球的西谷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