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三折

    沈恬整理好文件准备出门时,宋意敲门进了她办公室,经过一早上的洗礼,两人都像是卸下了盔甲,没有针锋相对,彼此相视一笑。

    “沈经理,去新成科技前我想跟你聊聊他们现在的情况。你刚回来具体细事可能不太清楚。”宋意语气平和,眉头舒展,是真的想和她好好谈谈的样子。

    “宋总坐下说。”沈恬收回视线,走过去给她倒了杯水,两人移步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对方接过水杯,眼底情绪复杂,幽幽道:“note现在四面楚歌。几大视频巨头联合给水果商城发函,施压下架。还要向运营商申请停了他们的服务器。还有新城内部也出现了分歧,最早的两位天使投资人,他们同意把所持有的股份转卖给华腾,note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可能他们也累了,想尽早套利出局。”

    “他们是要把note拆了吗?”沈恬气的一笑。

    “拆不拆不知道,想撤出的心思是有的。你想啊,他们当初只拿了六百万,现在翻多少倍,按照上周的估值,二十五倍。毕竟那么大的诱惑,不是谁都能抵抗的。”宋意低头喝了口水,看得出她也有些疲惫。

    沈恬点点头,她明白接下来还有很多棘手的问题。

    宋意放下杯子,想了想,又道:“罗新城是我港大的学弟,帅气斯文,家境殷实,追他的女生自然不少。我们虽然专业不同,但都在社团的科技部,那时我总说他心高气盛、好高骛远,本可以毕业留校,非要出来一次次瞎折腾。

    其实我也清楚他是有实力的,只是我们追求的不同,后面…越走越远。

    你应该知道罗新城的个性,骨子里喜欢迎难而上,总有股不服输的犟劲。沈恬我看得出你性格里有很多和他相似的地方,很多道理可能我一辈子都和他讲不通,但是你能。我说这些你也别误会,我只是希望你能以朋友的身份去劝劝他。note再走下去真的很难。”

    宋意临出门时,回头看了眼沈恬,也瞧不出什么情绪,只轻轻浅浅的说了句抱歉。

    沈恬顿了下,她懂这两个字里包含的话,也没说什么,只是莞尔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国际中心大厦,十七层,新城科技。

    一上午的唇枪舌战,会议不欢而散。

    沈恬到时只剩卢卡和小晴坐在会议桌旁,无精打采的发着呆。隔壁间的几个人在午休。

    卢卡看到沈恬愣了下,显然有些意外,推推眼镜起身走过来,好奇道:“神…啊…,沈经理?你怎么来了?”

    沈恬弯起嘴角,调侃道:“几天没见,至于这么惊讶嘛。我暂时替宋总来这边,不过看来我这个临时派来的小替补不太合格,散场了是吧。”

    两人急忙道:“不晚不晚,你什么时候来都不晚。”

    小晴走过来凑到沈恬耳边,轻声问道:“文件袋收到了吗?”

    “今早收到的。”

    她休息期间也持续关注着note,自从那晚过后罗新城一直没再联系她,一是怕打扰她修养,二有告白后的尴尬。

    和这几位只会埋头编码的直男不同,小晴自告奋勇偷偷做起了沈恬线人。

    卢卡看着嘀嘀咕咕的二人,要凑过来,“你俩聊什么呢?”

    “私事。”小晴阻止,回他一个非礼勿进的表情。

    换来对方一个白眼,随后他懒懒的坐回去,有气无力道:“唉,咱们这次算是遇到真正的坎了,你都不知道……”

    未等他话说完,沈恬电话响起,屏幕显示罗新城。

    开完会后,他下午一个人飙到郊外的一家废弃工厂,那是他第一次创业的地方。过去种种历历在目,他反反复复踌躇了很久,终是掏出了电话。

    “喂,你在哪?”

    ———

    服务生引着沈恬走向预定的包厢,这家高档红酒吧有一种极简的奢华。

    她进来便看到罗新城倦倦的靠在沙发椅背上,西装挺括贴合,带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一张极致斯文的面孔下透着些许疲惫,眉眼沉沉。

    在见到沈恬进来的一刻,眸色变得温和,慢慢露出一个微笑:“好久不见。”

    沈恬大方的朝他笑笑,尽量松弛下气氛,揶揄道:“罗总怎么和卡总一样,什么好久不见,才几天而已。”

    罗新城勾唇惨然一笑,垂着眼角,泛白的脸色失去了往日的朝气,如尘封百年的艺术珍品,充斥着易碎感,自嘲道:“我可不是什么罗总,我就是一傻蛋,你叫我二哈都是抬举我了。”

    “怎么还没开始喝酒,就酒言酒语了。”沈恬收回视线,随口道。

    “对,点酒。”罗新城抬手叫到服务生。

    服务生拿来酒单,

    “您好先生,需要推荐吗?”

    “需要。”

    “您对产地上有什么要求呢?我们这里有法国、智利、墨西哥、西班牙几大类的。年份上有什么需求吗?我们这里有窖藏十年到十五年的各大酒庄的全都有。”服务生详细的介绍着。

    罗新城递回酒单,干脆爽快道,“最贵的来三瓶。”

    “好的,先生。”

    服务生转身要走时,被沈恬叫住,“等一下。别听他瞎说。”随后拿过酒单,随便点了一个。

    罗新城正要开口被沈恬即刻打断,夺回话语权,

    “听我的。”

    见侍应生走远,沈恬转回视线落在罗新城身上,

    “这么急把我叫出来什么事啊?”

    男人低下头眉眼松动,勉强笑笑:“见到你又没词了。”

    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笑。

    “我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我现在就是尴尬癌晚期。”说着他拿起桌上的柠檬水喝下一口。

    “没事,一会喝点酒镇定一下就好了。”沈恬调侃着,凝重的气氛却缓解了不少。

    不一会,服务生端来一瓶醒好的红酒,倒上后礼貌的走开了。

    罗新城直接喝下一杯,又拿起u型玻璃瓶倒了一杯,一整个喝下。

    沈恬也没阻止他,垂眸沉思几秒,启唇道:“让我猜猜,他们是要把股份卖掉是吧。”

    “我就说,什么事你都知道。”罗新城眼尾噙着一丝笑,这句话真是说到他心坎里了,

    “一听说华腾要来,就跟汉奸一样,举着小旗夹道欢迎,就我在这死撑着。我就是不甘心。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识时务,现在赶紧把note双手奉上,赶紧卖个好价钱。不然我自己找死还挡着别人发财。”说完他再次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是一杯后,沈恬提醒道,

    “慢点喝。”

    罗新城一手扯掉眼镜,微蹙着眉头,情绪渐渐有了起伏,“note还是个幼苗,还没有长成大树,所以很多人看不到它的价值,你现在把它卖了未来不会有好的发展。等再过几年,他们一定会觉得我是对的。现在没人支持我,都觉得这事是灭顶之灾。”

    沈恬默了半响,唇边犹带着笑,望向他,“在我来之前,大家都想让我说服你,可宋总告诉我,要说服罗新城,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的事情。”她抬眸望见男人温润的眸色凝视着她,

    罗新城交叠着双臂搭在桌子上,一字一顿道:“你不难,你说的,我听。”随后,他沉沉开口:“note是你给我的灵感,是咱俩共同创造出来的。其实我以前给你留了股份,但是考虑到你的职务我不能给你。我要是给了你,你就犯规了。会给你带来麻烦。”

    话落,他轻哧一声,“可惜现在已经给别人了。但我认为,我要卖note,我得给你一个交代。在我心里,note于你我而言,是一家人。”

    沈恬顿了下,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对方紧接着说道:“我就是打个比方,你别多想。而且我坚信,如果你持有note股份,你一定不会同意我卖掉他。你会支持我的。”

    他此刻很迷茫,好像看见模糊的未来,看不清晰也不舍得放弃,仿佛又回到骑行唐古拉山的状态,在平静的心态和思维风暴的中心极致拉扯。

    半晌,他像是要妥协似的,缓缓开口,“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空气中沉默良久,包厢内一直循环播放着一首歌,像是在述说着他此刻的心绪,

    ……..

    借一下临别的肩膀,就当作最后的嘉奖。

    我假装不在乎悲伤,却眼含泪光。

    偷偷对曾经的美好,无法说谎。

    我一心追逐光芒,有你在身边闪亮,就这样一点一滴被你影响。

    沈恬今天过来前已经调整好所有状态,她本以为可以克制自己,工作中不想再受任何情绪影响,可她发现自己还是很难做到。这份’难做到‘是对梦想的尊重和守护,是抛开她商业思维与创业者之间的惺惺相惜。

    “罗新城,你没有对不起谁。能参加到note这个软件的设计中是我极大的荣幸。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她细密的睫毛轻颤了下,抬眸对上罗新城视线,举起酒杯与他相碰,将感动和抱歉一并咽下。

    杯子放回桌上发出清脆一响,沈恬渐渐收回情绪,认真道:“想听听我的看法吗?”

    罗新城状态也渐渐恢复清明,点点头看向她。

    “我赞同你的观点,不能把note卖掉。就算你现在把它卖给华腾,那又能怎么样,面对同级别的施压,他们就没想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我觉得他保护不了你,事实上,没有谁可以保护得了谁。”沈恬义正言辞道。

    “他们说胳膊拧不过大腿。”罗新城头疼道。

    “现在不是野蛮时期,靠胳膊和大腿解决问题。这件事情,就是要看主管部门是如何考量的,按照法律,note是不是非法竞争,现在还不知道,仗还没打就要投降,我觉得很不明智。”

    “他们说这一仗我肯定打不赢。”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宁可被打死,都不能被吓死。你原来跟我讲过,你去西藏的时候,你非要一个人骑车去过死亡谷,还遇见了狼。你说是那时候比较惨还是现在比较惨。”沈恬直言不讳,鼓励着他,继续发表自己的看法,

    “这性命攸关的时候你都挺过来了,你现在还怕什么呀?”

    罗新城垂眸熟虑着,没有说话。

    “他们想要享福不愿意再受罪。其实这场仗,你想打或者不打,都可以。但你一定要有主见,你是创始人,紧要关头的时候,他们还是需要你的直觉、判断和决定。”

    “可我现在就如同醉卧长生殿的唐玄宗,完全不晓得外面的风暴会从哪面袭来。”说着他向后仰倒,用力揉了揉眉骨。

    “你知道,否则你不会约我过来说这些。”

    沈恬想了下又问道:“华腾说收购是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

    “听过刻舟求剑的故事吗?前天已经过去了。”

    罗新城闻言坐正,眸色闪过一丝光亮。

    沙田国际马场不对外开放,只免费提供给飞天酒庄百万藏酒以上的vic级别客人,陆时宴和彭凡都在飞天有自己的私人酒窖。

    两人品过酒后去更衣室换装,彭凡放在储物柜的手机屏幕亮了一条消息:“您那边怎么样?”

    “等。”彭凡敲回一个字。

    他侧过头正巧陆时宴也在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慢条斯理道:“彭哥,说好出来骑马的,其他的事先不聊。”

    彭凡‘啪’地一声关上换衣柜的门,勾起一边嘴角,悠悠道:“太子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两人出来时,看见傅少恒已经骑在那匹他新空运来的德国汉诺威马背上,朝他们过来,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吆喝着去比一圈:“好长时间没来马场了,咱几个今天就赌一把怎么样?”

    彭凡接过饲养员手里的线,一脚跨上去抓着缰绳骑过来,笑道:“好呀!不过,我看要赌什么?”

    “就赌你现在心里想的事。”陆时宴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傅少恒看着他俩不屑道:“来点实际的,就赌我那辆enzo,怎么样?”

    陆时宴骑到他旁边,揶揄道:“你要是想给我送车就直说。”

    哈哈

    “前面五百米处是马术比赛的场地,咱们到那再返回终点,可以吗?”傅少恒望向远处说道。

    几人没有异议,开始骑着马调整马的状态,蓄势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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