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恬回到家后还迷迷糊糊的沉浸在一个小时前的甜蜜里，放下手里的电话。一股脑扎进沙发，脸上挂着傻笑。

    邱莹莹坐在一旁吃着薯片，看见沈恬傻乎乎的倒在沙发上笑，自然自语道：“我好像做了个梦。”

    “你梦到谭总了？”小蚯蚓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飞快扔掉手里的零食，凑到小姑子身旁，一脸侦探样：“我刚都看到了，你俩在小区门口有点恋恋不舍的小暧昧。”

    沈恬这才大脑宕机似的，坐在原地重启了几秒。心尖一颤，像是被家长发现的早恋学生，眼见她脸色愈发红通，结结巴巴道：“你…怎么看到的？”

    邱莹莹好似一副什么能瞒得过我的表情，一脸得意道：“小恬同学，别看你嫂子我平日里大大咧咧，实则那些暗流涌动无不在我的监控之中。”

    这话听的沈恬薄背一颤。

    小蚯蚓再次凑上前，兴奋的问道：“谭总是不是向你表白了？他怎么说的？你快告诉我！”

    沈恬不紧不慢的收回目光，难为情的同时又附着满心忧虑：“莹莹，这事你答应我，先不要告诉任何人。

    我之前和你聊过，我心里有两个声音，一个是无限抗拒，所以我选择视而不见的妥协。另一个是我无法抗拒，只要我对上他的目光，我那些百转千回的躲避就会分分钟瓦解。

    我们俩有很多问题，很多客观性质上的问题，可能我们今天还是男女朋友，说不定哪天就会变成甲方乙方。他高不胜寒，女伴无数，我懵懵懂懂，渺小如沙粒。这段关系不管是他一时兴起也好，深思熟虑也罢，总之，我想尽力保持平衡。如果，真的有一天出现失衡，我想我们能够，让彼此不那么尴尬的——全身而退。”

    邱莹莹难得一本正经下来，像是领悟到了这份情感的来之不易、来日方长。安慰的拍拍沈恬肩膀，轻叹道：“放心吧恬恬，我谁都不会说的。”

    沈恬不敢笃定，那心思摊在月下，最终映的是满心欢喜还是满纸荒唐？她不懂感情，又像是比谁都懂感情，比谁都清醒。

    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刚刚的晚安电话没挂断，她没按住。

    放在桌上的手机，就这样被光明正大的听个彻底。谭宗明不舍得也不会主动去挂沈恬电话，就在他以为对方还有话要说时，这段对话猝不及防的钻进他心里。

    直到另一通电话进来，这段本不该出现的对话才草草退场。

    沈恬的话刺着他心。

    想他谭宗明是有多差劲，才能令小姑娘在这段还未开始的感情里，就已经想好了退路。

    他自问在感情里从来都不是主动者。他拥有太多，自然比一般人更害怕失去。花天酒地是生活常态，游戏人生是逃避方式。

    谭宗明遇到沈恬以后，才后知后觉，从前的消遣糜烂有多糟糕，只是他一直以为自己会孑然一身，才这么肆无忌惮。

    等沈恬再次拿起电话时整个人傻傻的矗立在那，她仿佛也知道了什么……

    忙碌的一天结束，沈恬照常走出公司，果见谭宗明远远的站在老地方。

    耀眼车河灯光里，谭宗明穿着休闲衫，身姿挺拔，微微低头在思索什么。沈恬来了，他像是感知到抬头同她对视。

    小姑娘素净脸蛋，惊鸿一瞥，在见到他时，眼神微微亮亮，不自觉浅笑。然后极为刻意的抿了嘴角，仿佛在懊恼太轻易展露情愫。

    他们一个未和对方说自己在等着，一个未说要加班。但两个执拗的人，谁也不点破。还是怀着道不清的小心思，固执的等在原地。

    沈恬坐在副驾驶，谭宗明体贴的将车窗降下小半边，从后座拿过食物：“先垫垫肚子好了，不知道你几点下班，怕凉了没敢买多。”

    桂花粥入口，在秋季尚是甜而不腻。

    沈恬没说话，纤细手指拿着勺子，低头瞬间只觉得鼻子发酸。她何苦来和自己较劲，何苦想的那么远，只要谭宗明现在她身边，不够嘛。

    未来与否，谁能确定。

    “凉了？”谭宗明见沈恬不说话，只轻尝了一口，不禁有些着急：“先垫垫吧，回去还有些时间，不好饿肚子。待会带你吃好的。”

    早知道他还是该给小姑娘发个信息。工作一整天，不能连口饭也吃不上热的。

    “你…昨晚是不是都听见了？”沈恬突然开口，声音不似昨夜软糯，倒带着坚定：“也好。”

    谭宗明只觉得喉咙紧了紧，不知道这姑娘忽然说出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刚刚沈恬朝他走来，他只觉得之前纠结的都是自寻烦恼。他或许还不明白很多事，但做事太过思前想后，反而不像他谭宗明行事了。

    “谭宗明。”

    她轻轻喊他名字：“我这人不太聪明，是普通人家的小孩。没有安迪姐那么厉害，每天加班要到很晚才能回家。你和我在一起，很辛苦的。”

    她小心翼翼，将所有未来都摊在他面前。是光是火都好，是做飞蛾还是做远观的水仙，她都愿意。

    谭宗明目光深深凝视着前方车辆，心里阵阵苦涩。他将车子开的很慢，好像许多心思需要在夜晚慢慢行驶才能消解。

    直到他郑重其事的将车停在路边，几秒后才像是慢慢找回了声音。望着沈恬一字一句，无比珍重：“我这人商人气息太重，做事只看眼前利益。没有你们那么善良，每天要应酬很晚才能回家。回到家了也没有人等我。和我在一起，委屈的是你。”

    他学着沈恬，说着相同的话。似乎是他的缺点还要更多。

    沈恬愣愣的。

    谭宗明终于侧过身，整个人和一颗心全部呈在她面前：“沈恬，我知道你可以找到很多很多的理由，说服你自己不要和我在一起。但我想，这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你会顾虑，我们真在一起了，最后没有结果。那是不是很不值，浪费了很多时间。可你要想，对于年长你近一轮的我，我的时间成本也是不可逆的，它的宝贵并不亚于你的青春。

    所以，沈恬，再次恳求你——别动摇。”

    不论前方荆棘坎坷，还是痴心错付，他谭宗明都不管了。

    谭宗明坚定的话，荡在眼里的一池温柔和不安再次坠到沈恬心上。对方比她还要小心，开诚布公的表明心意。

    沈恬终是没忍住。鼻尖发酸，眼里似乎有泪要落。

    她点点头，不再说话。

    ————

    车子停到家属院门口，小姑娘从车上下来和谭宗明挥挥手，细心的嘱咐他到家了要发信息报平安。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她们女孩出去玩，因沈恬年纪小，每次都是别人送她回家，而她是叮嘱别人的那个。

    但到了谭宗明这里，平常的叮嘱变成了极不寻常的牵挂。从未有人问过他平安与否，好像他万花丛中过，送人回家是常例。他也是这样以为的，于是每次到了目的地，不带半点留恋踩油门而出。同那些人交往，是需求，不是真心。

    谭宗明轻轻笑笑，点点头：“明天想吃什么？”他自然的开口，想把和沈恬吃饭，变成他的日常生活。

    “明天不行，有好多事。”小姑娘撇撇嘴，刚卸下的工作重担又回到眼前：“晚上也不知道几点才能下班。”

    她有些不好意思说后面这句话，好像他们已经约好了似得，晚上还要一起吃饭。

    “怎么这么辛苦。”谭宗明微微皱眉：“真不来晟煊？”在他手底下虽然也不轻松，但他可从来不会让人加班。只有安迪才会苛刻员工。

    沈恬连连摇头：“你是更大的资本家，我不去。”

    他又被嫌弃了。

    谭宗明本还想同沈恬继续开玩笑，但见小姑娘已然站在楼外好一会，只得恋恋不舍：“进去吧。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沈恬也不比他轻松。高胜的强度不亚于晟煊，有很多压力在等着她。

    谭宗明目送小姑娘进了院子，坐在车里随意的想着事情。

    他遇见沈恬，打破了很多从前惯有的原则。甚至在谭宗明还没有以一个商人的秉性在为这些做判断的时候，他的直觉已经驱使他做了好几件事。他考虑的从不是自己，并且他都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