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点心没吃上两口，太子便派人过来接她回宫，临走前，鄢九歌坐在马车上望向江景和，轻声问：“哥哥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吗？”
江景和想了想，道：“大概要过完年了。”顿了顿，他问：“怎么了？”
鄢九歌温笑道：“没怎么，就是想着今年过年有人陪爹爹娘亲了。”
江景和道：“快回去吧，别让太子担心了。”
望着马车离开，爨翀忽然问：“你们不觉得，这丫头很不对劲吗？”
鄢炤道：“是不对劲，估计是和太子吵架拌嘴了吧。”
聂如柏却不这么认为：“我的女儿，我了解，她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江景和道：“要不然明日早朝的时候，去探探太子口风。”
鄢炤嗤笑，往回走：“太子口风要是能被探出来，那就说明，我们鄢家要倒台了。”
江景和皱眉，望着已经消失的马车，心中总有种不详预感，很不安，很不踏实，今日回朝看见鄢九歌这幅病怏怏的样子，手中的无力感逐渐被放大，而心中指引的方向却像被人阻挡，明知道怎么做，却什么也做不了。
东宫外，鄢九歌刚从马车上下来，孟释便将顾行止为她开的药收走，在没有殿下明确嘱咐下，太子妃依旧不能医治。
孟释觉得，太子太狠了，明明很关系太子妃的身体，刻意让她回家让顾行止看病，却还要他收走顾行止开的药房，恐怕连太子都不曾想到，太子妃在鄢府根本就不曾用药过。
回到房间，坐在铜镜前，拿掉头上的步摇簪子，黑发散落，而身后的门也被人推开进来，来到她身后，撩起一缕头发放在掌心，道：“父皇下旨，为景王赐婚了，此后，不必再回边关了。”
鄢九歌猛地站起身，转身看向身后的男人，道：“你当初答应过我的，会放哥哥回边关的，怎么能出尔反尔。”
宋韫的掌心还有那一缕头发，淡淡道：“孤当初答应你的，但这次，是父皇亲自下旨的。”
鄢九歌再也忍不住眼泪，哽咽道：“你就是骗了我，当初是，现在还是，当初说好的，我嫁给你，你就放哥哥回边关的，你不能这样，不能出尔反尔。”
“哥哥成婚了，爨翀哥怎么办，他会死的，会离开哥哥的，继续居无定所，没有家，继续颠沛流离。”
她抓着他的衣袖，跪下来求他：“求你了，你不能这么做。”
宋韫顺势蹲下，抬着她的下巴，任由面颊上的泪滑落到他的指腹。
热泪在他指尖绽开，变得有些微凉。
“可是怎么办？父皇已经下旨了，明日诏书就会送到鄢府。”他将人小心抱起来，坐在自己怀里，玩着她的指尖，在自己掌心打转，道：“没办法了，将军手握四成兵权，只有交出一半兵权，留在盛京成婚身子，换做任何一个帝王，都会忌惮，更何况，还和一朝宰相走的那么近。”
“不会的，我爹爹和哥哥是不会谋反的，哥哥家满门忠烈，殿下您是知道的，根本不会谋反罪。而我爹爹更是从皇上登基开始便在身边辅佐，皇上是知道的。”
鄢九歌有理有据反驳，她的家人根本就不会谋反，更容不得旁人污蔑扣上欺君谋反的大罪，即便对方是自己的夫君。
宋韫却不这么认为：“确实不会，那难道你想让将军这辈子都驻守边关，永不踏入盛京半步？鄢相家对他不薄，还是你想让世人戳将军脊梁骨，骂他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够了！”鄢九歌从他身上下来，站在地面上，心里不断告诫自己要冷静，可是，她冷静不了。
“那是我的家人，我的哥哥，你让我的哥哥娶一个不爱的女人生儿育女，即便交出兵权，哥哥都不会娶的。还有，我哥，他从来都不是背信弃义的小人，他是大英雄，是驻守边关的骠骑大将军，是为了给你们宋家守江山六年不曾回一次家的大将军！”
“我们家忠良爹爹从小便教育我，不要做对不起大晟的事，所以，你不要给我们随意扣帽子！”
宋韫没想到鄢九歌会这般激动，意识到不对，便也从凳子上起身，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温声道：“冷静一点，孤只是来告诉你事情局势而已，你不要这么敏感。”
鄢九歌双手打掉自己肩膀上的手，道：“我敏感？你让我怎么冷静？”她一步一步靠近宋韫，道：“难道还要让我谢谢殿下的所作所为吗？谢谢殿下为我，为我们鄢府以及将军府着想吗？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我的哥哥在边关生死一线，现在你用完人就设法抢了他手上的兵权，让他留在盛京，娶妻生子。对嘛？”
宋韫有些慌乱，不知所措：“不....不是，我不是....”
不是什么？他也不知道，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鄢九歌苦笑着摇头，踉跄的退了一步，转身边要推门出去。
宋韫下意识去抓她：“不许去！现在你告诉将军已经无济于事，难不成你想他抗旨吗？”
鄢九歌道：“我会让哥哥交出兵权，四成兵权，殿下想要多少便哪去多少，至于娶妻，我想，皇上不会强求。”
没等宋韫反应过来，鄢九歌便已经一脚踹开房门，外面守门的孟释和穆饶当即拦住她的去路。
鄢九歌从腰间抽出不问，剑出其不意打在他们二人身上，还未跑出去，便被跟上来的孟释拦住去路。
“太子妃，还请您回去，殿下在等您。”
前面的孟释，后面的穆饶，鄢九歌转动了下剑锋，冷声道：“你们二人打不过我，所以，要么死，要么滚。”
孟释和穆饶对视一眼，同时察觉到她转动的剑锋，起了杀心的人，必定会来个鱼死网破。
鄢九歌转身望向已经过来的宋韫，道：“放我走。”
宋韫走过来，来到她面前，一字一句道：“不可能。”
鄢九歌蹙眉，在宋韫先一步，转身将孟释这个挡路的解决掉，动作及其迅速利落，从侧边踩着台阶便要飞出去。
一阵白雾迷了眼睛，也进了口鼻，鄢九歌身形不稳的掉了手中的剑，倒在宋韫怀里，望着男人的眼睛，咬牙道：“你既然给我下药。”
宋韫将人打横抱起，边走边道：“一点软经散而已，只有两个时辰。”
孟释从地上爬起来去捡鄢九歌手中掉的剑，穆饶则是带着他去找金疮药，没在跟着太子。
回到房间，将人放在床上，宋韫又在她身上点了几处穴位，道：“内力被孤封了，软经散的药效一过，孤在招人来给你看病。”
鄢九歌撑着身体坐起身，看着宋韫道：“所以呢，我是不是该喝哥哥的喜酒了？”
宋韫为她掖被子，道：“这件事孤会处理，只要将军愿意交出军权，婚事便不作数。”
他怕了，由心底的害怕，害怕这个小丫头出事，他明明让她回府就是让顾行止为她把脉救治，奈何这丫头却没有这么做。
这丫头有多聪明他是知道的，根本不会不知道他的用意。
面对她，他输的彻底，也彻底的妥协。
鄢九歌眼眶夹着泪，笑着道：“殿下这算什么？打一巴掌给一颗枣？”
宋韫哄道：“乖，你先睡觉，交给我来处理，好不好？”
不由分说的，将人按在床上，盖上被子睡觉。
一觉睡醒，鄢九歌感觉身上比以往轻了很多，宫女推门进来，手上端着煎好的药膳，道：“太子妃，这是殿下特意吩咐的，说是让您务必全部喝完。”
床上的人还是懵的，看着宫女手上端着的药膳，乌漆墨黑的还泛着苦味，有些似曾相似的可怕。
“太医院的人给本宫把过脉了？”
她不信太子会放着顾行止开的药不用，然后多此一举的去找太医院的御医来把脉在开药。
果不其然，宫女解释道：“是您带回来的药单，所以殿下直接用了。”
鄢九歌：“..........”
端过药，药膳味道扑鼻的苦味着实让她喝不下去，那半年简直是让她喝的身心害怕，到最后直接听到顾行止的名字就后怕。
她不明白，同样都是太医，为什么宫里的太医或者民间郎中开的药都不会太苦，至少不会人后怕，唯独顾行止不走寻常路，开的药苦不堪言不说，就连这煎出来的药都要比太子的心还黑。
“因为我的药治标也治根，不像那些废物开的药，中看不中用。”
顾行止忽然推门进来，手上似是还拿着一盘....糕点。
宫女颔首端着托盘出去。
彻底关上门后，鄢九歌端着药下床看着一身打扮的有些妖艳的顾行止，越看越熟悉，她问道：“你怎么在这？跟谁进宫的？哥哥和爹爹呢？他们也在东宫？”
顾行止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的行头，端着一盘糕点敞开双臂转了一圈，似是不满意的又转了两圈，笑道：“怎么样？不错吧，卫檀生给搭配的。”
鄢九歌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道：“你要是在头上插根簪子就跟像了。”
顾行止抱臂的看着她：“像什么？”
鄢九歌顺势将药放到他手里，替换了那盘糕点，绕过他开门出去：“像卫檀生了。”
现在从顾行止嘴里怕是也问不出什么，还不如自己出去看看，看这家伙是怎么进宫的。
凉亭里传来谈笑声，鄢九歌在拐角处，定睛一看，正是爹爹他们，就连爨翀也来了。
“爹爹！”
鄢九歌跑过去，直接抱住鄢炤，道：“爹爹，你怎么进宫了，是来看我的吗？”
鄢炤怜爱的拍着鄢九歌的后背，道：“是啊，怎么不知道穿的暖和些？”
宋韫打了声响指，穆饶已经将披肩拿过来给鄢九歌披上，轻声道：“穿上，药喝了吗？顾行止去看你了，你们没遇上？”
鄢九歌刚想解释，身后就传来顾行止的声音：“哎呀，你跑什么，快把药喝了，冷掉就不管用了。”
鄢九歌转过身望向已经过来的顾行止，一身悠闲，一只手端着汤药，另只手端着糕点，就连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以免踩到衣摆。
“不是顾大哥，顾神医，你能不能把你的药膳改良一下，太苦了。光闻着味就让人后怕。”
顾行止放下手中的糕点，望向鄢九歌一本正经地道：“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给你打晕强行给你灌下去，要么我让江景和跟爨翀按住你，然后在强行给你灌下去，自己选。”
鄢九歌一听，蹙眉道：“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有没有第三个选择，比如你改良一下。”
顾行止哼笑道：“没有，你就是我祖宗，还是活祖宗，整天就知道砸我的招牌，现在，我也想明白了，你不会听话，所以有第三个选择，就是我按着你，强行给你灌下去。”
鄢九歌：“...........”
最后，还是忍着苦味当着顾行止的面将药喝下去，爨翀照例从怀里掏出一串糖葫芦给她，看着她吃的津津有味，忍不住感慨：“也不知道这糖葫芦有什么好吃的，酸不酸，甜不甜的。”
鄢九歌吃着，望向爨翀，眉头微微蹙起，又低头看着手中吃了一半的糖葫芦，上面裹着冰晶，下意识舔了舔唇，道：“这话听着，怎么那么耳熟？”
她记得，很久以前，在姑苏的时候，萧彧也是这么说的，糖葫芦甜不甜，酸不算的，所以他才不爱吃，但每次二人见面的时候，他还是会带她去买糖葫芦。
为此还特意包下整个糖葫芦的摊子。
他扛着插满糖葫芦的架子，但凡路过的小朋友，都会得到一串糖葫芦。
而里面最大最饱满的，都会只是她的。
“好像，确实没那么好吃了，酸不酸，甜不甜的，难吃死了。”手中的糖葫芦，已经吃了一半，想扔掉，但又舍不得扔。
爨翀望她出神，便道：“不想吃就扔了吧，等你能出宫了，在带你去吃好吃的。”
宋韫拿过她手中的糖葫芦，扔给穆饶，轻声道：“不爱吃便不吃了，回头让穆饶给你带小点心过来。”
鄢九歌道：“好。”
聊了一会，鄢炤便要出宫，江景和似是不放心，一步三回头的看着站在宫墙下的鄢九歌，最后还是回头走向鄢九歌，将人轻轻搂在怀里，轻声道：“小妹，无论出什么事，都不要将自己困于其中，好不好。”
鄢九歌颤颤闭上眼睛，抬手拽着江景和身后的斗篷，身子都跟着微微颤抖，她道：“我知道了，哥。”
东宫的大门紧闭，太子妃回到房间，看着已经冷清的屋子，她提不起兴趣，坐在床边，看着方才顾行止站的位置，看了一会，太子推门进来，还拿了小点心。
“你最爱的小点心，还是你最爱吃的，我已经让人准备了早膳，现在多少吃点，垫垫肚子。”
太子蹲在她面前，看着她六神无主的样子，丝毫没了方才朝气磅礴的模样，握住她的手，温声道：“囡囡.....”
鄢九歌这才有点反应，转动着眸子望向太子，道：“哥哥的婚事解决了吗？”
宋韫如实道：“嗯，解决了，将军愿意交出兵权，两分在我手上，剩下两分还是在将军手上。”
鄢九歌木讷的点头：“那就好。”
顿了顿，她又淡淡道：“我想回姑苏，殿下，您让我回去，就一次好不好？”
宋韫猛地站起身，盯着无动于衷的人，沉声道：“不行！”
鄢九歌抿抿唇，没说话。
太子又道：“一旦让你回姑苏，你就更加忘不掉，好好待在东宫，别妄想回去。”
鄢九歌就是不说话，现在的她，逃不出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她早该知道的，早该认清现实的。
早知如此，当初便不会答应嫁给太子，可是，她又怎能相信太子不会对她的家人动手。
“我错了，早知如此，当初我是万般不会嫁给你。”
宋韫冷嗤：“晚了，来不及了，你就算是死，你的墓碑上刻着的也是‘大晟太子妃’，而不是‘永安王妃’。”
鄢九歌轻叹。
当晚，宋韫陪鄢九歌用完膳，为她布菜，为她盛汤，伺候她喝药，连续几天，宋韫都像个没事人一样围在她身边，越是这般，她就越觉得心慌，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直到她病好，宋韫才慢慢忙起来，早出晚归，看不见人影。
翌日，晚上狂风骤起，窗户被狂风吹开，鄢九歌被梦魇缠身，电闪雷鸣惊吓坐起，看到被风吹开的窗户，下意识望向旁边的人，旁边早已空无一人，手在被子里探了探，温热气息早已变得冰凉。
是人一夜未归，还是半夜又出去的？
鄢九歌下床穿好衣衫开门出去，此时的东宫变得更加凄凉，她在自己身上的几处穴位点了一下，内力被解开，没从正门出去，而是翻墙出去。
穿梭在黑夜里，狂风还在刮，吹在脸上有些疼，又有些亮，不知是衣衫穿的少还是不知作何原因，害怕紧张的不自觉加快速度，像是提前知道目的地一样，出了宫门来到出城的城墙上。
城墙上倒是灯火阑珊，聚集一群人，孟释和穆饶在并不意外，倒是阎客云这个十天半日见不着一面的人也在这里，一步一步走上台阶，她清楚看见坐在主位上的人。
男人坐姿慵懒随欲，漫不经心的转动着手上扳指，身上的鹅黄玄袍在火把下称的更加矜贵，身侧的桌子，桌面的茶水还在冒着热气。
宋韫。
主位上的人像是有所察觉，下意识的将视线往身后角落不经意一瞥，男人明显愣住，不知所措的站起身准备想要解释什么。
鄢九歌缓缓走过去，抬手打断他要说的话，沉声道：“半夜三更，殿下在这是准备做什么？”视线又落在阎客云身上，嗤笑道：“怎么九千岁也在这里，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吗？”
阎客云不答。
宋韫忽然拉住她的手，道：“囡囡，你怎么醒了？是不是饿了？想吃东西对不对？我带你回宫吃小点心好不好？”
鄢九歌皱眉，直接甩开他的手，越过所有人，无人敢拦，无人敢阻止，站在城墙上，视线落在下面景象，只见，一个穿着紫袍男人在一群黑衣人中逃生。
身上的血，身上的已经破败的衣衫，凌乱不堪，鄢九歌心头一紧，猛然回头望向宋韫，大喊道：“是萧彧！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他！”
宋韫拉住鄢九歌，道：“不是的，囡囡，不是我要杀他，是他要入局，生死以定。”
鄢九歌听不进去，直接跪在地上：“殿下，我求求你了，救救他，他不会武功，身上还有伤，他真的会死的！”
紫袍是尊贵之色，在月光下变得更加神秘莫测，倒在地上的男人仰望天空，刀剑插入身体的血肉镶嵌的时候，视线都变得模糊，血与泪融合在一起，天上明月变成无数，喉咙里不断有鲜血涌出。
太子也蹲在地上，抓着她的肩膀，大声道：“那我呢！就因为我会武功就活该承受一切吗！当年是我！救了萧彧！是我替他死过一次！是我拖着双腿残废坐在轮椅上一年又一年，身体也是一年比一年差，如今，我没有救他，你们就要来谴责我吗！”
鄢九歌强忍着泪：“那萧彧就好过吗！？你去看过他的寝宫吗？你去了解他在宫里是怎样的待遇吗！？定国公府的世子，礼部侍郎的千金，兵部侍郎的千金，所有人都在欺负他，所有人都在戳他脊梁骨，说他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你被推出去，他也好不到哪去，为了活下去，讨好你们一个又一个，这么多年，他有怨言吗？有怪过所有人吗？”
“或许在你眼里，他不配，但是在我眼里，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萧彧在宫里，世子千金都不把他放眼里，欺负是家常便饭，没人会跟他玩，更没人会把放心上，帝后宠爱吗？宠爱的代价是，任由天下人欺凌。
阎客云和孟释几个人都是远远看着，无论是萧彧还是宋韫，他们都太苦了。
鄢九歌挣脱开宋韫的束缚，跑下城墙，城门打开那一刻，她看见躺在血泊中的人。
血泊的人还在仰望天空，紫袍被血重新染了颜色，鄢九歌颤颤巍巍走过去，将人从血泊中抱起来，用自己干净的衣袖擦掉萧彧口中不断吐出的鲜血。
“你不许死，你当初答应我的，要好好活着，你不能骗我。”
萧彧浅笑着，想要抬手抹掉小姑娘面上的泪，却始终抬不起来。
狂风变得温和起来，佛过面颊的时候，就感觉回到当初在姑苏的时候，往事种种历历在目，初见萧彧的时候，对方还是个潇洒不羁的世子爷，后来去了一趟姑苏，丢了心。
萧彧勉强开口：“对不起，是我食言了。”
鄢九歌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抱着萧彧流血不止的身体痛哭，直到怀里的人没了气息她都不愿撒手。
麻木的坐在血泊中，掏出帕子一点一点擦去他脸上的血。
宋韫站在他们旁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声道：“王飞白不回放过他，死了，至少我们知道是他做的。”
鄢九歌边擦边道：“所以呢？为了抓住王飞白，牺牲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太子殿下，你有心吗？你的心在这一刻，会感觉到痛吗？”
宋韫的身体一僵，不过片刻而已，直接将人从地上拉起来，道：“我有没有心？你感觉不到吗？”
鄢九歌的视线还落在血泊里的人，闻言，她觉得可笑，眼角留着泪，嘴角扬着讥笑：“有吗？我感觉不到。”
她的手上身上到处都是血，没觉得脏，只觉得抓住她肩膀的人，恶心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