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明信片是一年前,他生日那天写的。

    内容和其他所有寄给酒吧的明信片都不一样,只有一句歌词——

    【如果有明天,祝福你亲爱的*。】

    本来标题被涂掉。

    她是想写给江续昼的,但是又不敢。

    落款还没来得及写,就存了拼死和林海明以命换命的想法,身上带的东西都遗失了,事后也没心情回去找。

    没想到最后还是到了江续昼手里。

    公关公司的人像瓜田里乱窜的猹,都伸头来看,乔淇岸盖住上面的图案,想藏起来,被江续昼攥住手腕:“我就知道你在。”

    “我在楼上看见的就是你!我找了你一整晚。”

    他站起身,踩在别墅客厅地毯上来回踱步,“你的故事我听明白了,你不是最近才不信我的。”

    克制什么似的,青筋纵横浮在手臂皮肤上,两手抱住头顶,不停把卷发向后拨,神情异常激动。

    “是你从来遇到事都不愿意告诉我。”

    纪楷言倒杯茶让他冷静点,坐下好好说。

    他现在看纪楷言也不顺眼到极点。

    夺过他无比宝贝的掐金丝珐琅茶壶,做了个要掷出去的动作。

    静默片刻,头顶传来男人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江续昼放下壶,推开门走进花园。

    午后阳光透过初春尚且稀疏的树梢,大片光斑落在他脸上,色彩疏淡的皮肤和瞳孔在花丛中,看起来像张相机里曝光过度的旧照片。

    乔淇岸莫名怕他就这样消散在耀眼的日光里,快步跟过去,拍拍胸口替他顺气。

    江续昼没抗拒,就是不想理她。

    过去这么久,还会觉得人生气的第一反应,该是对她吼叫、掐她脖子。

    他气死了也只会欺负围栏里种的铃兰。

    白花捏在指尖,无意识时手已经染上墨绿的草汁。乔淇岸把手覆在他手背上,拿出那支被捏烂的可怜小花:“我不是不信你,那时候你还只是个学生,我说了你也做不了什么。”

    “我是学生,”江续昼自嘲地轻笑了下,“那你是什么,飞天的小女警?”

    “你当时都还没毕业——”

    “那后来呢?”他开口打断,“后来我不是学生了。你有没有哪怕一次,想过要向我求助。”

    她答不出来。

    他摇摇头,帮她答了。

    “没有。你宁愿跑三条街去求老纪,都不敲开门找我。”

    “不是你想的那样。”乔淇岸想抱他,他后退半步躲开。

    似乎不能再和她待在同一个空间,抬腿迈上台阶,捡起沙发上的夹克披在身上。江棹月叫住他:“那个男的,你干什么去?”

    江续昼走到玄关处停住脚步,回头,用毫无温度的眼神打量她。

    皱了下眉,金属打火机代替他,发出厌恶的“啪”一声。

    滚轮摩擦升起火苗。

    江棹月弱弱坐回沙发,尽量缩小体积:“没事儿。”

    “我干什么?”他灭掉火,提起嘴角换上副笑脸,“我一个外人,当然得有点眼色,抓紧回公司收拾这个烂摊子去。你们内部聊着,不打扰了。”

    “阿昼!”

    乔淇岸追过去,扯住他衣角:“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他实在没兴致继续跟她拉扯,食指压在手腕上很轻地敲敲,要她放手。

    “我不放。”乔淇岸死皮赖脸,贴上去抱住他的胳膊,“你听我说嘛。”

    肩膀被大手虎口卡住,在干净的地板上滑远了点。

    她终于看清江续昼的表情,是她想象里,最害怕见到看陌生人的表情。

    “千万别费口舌,跟我说了我也做不了什么。”

    江续昼正正衣袖,离开前,向纪楷言坐的方向微抬下巴:“你跟他说吧。”

    很快庭院里传出车子发动离开的声音。

    有人拍拍她的肩。

    乔淇岸回过头,意识到这个房子里所有卷卷毛都要生她气了。

    她吸了下鼻子:“你也听我说——”

    江棹月踮起脚,环抱住她的肩。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缘故,眼泪就是控制不住接连滑落。

    “别告诉干爸干妈,”乔淇岸小声在她耳边说,像是哀求,“我因为一个二百五错过应届工作,好不容易带团参加节目,现在节目也没了,他们知道会难过。”

    “你是不是傻。”江棹月拍她脑袋,“他们知道你什么都不敢说,受委屈过得不好才最难过。”

    电话震动。

    这次真的不敢再有什么保留,给江棹月看了来电备注。

    应该是陆望看见新闻,找她商量这两天该怎么给团员开会。

    纪楷言跟公关交代了几句,拿起车钥匙:“去吧,我们送你。”

    乔淇岸:“澄清发出来之前,你们还是别跟我一起出现了。”

    “那感情好,”纪楷言坐回去,翘起二郎腿抿了口刚江续昼没喝的茶,“见了程晨问问他认不认识别的Iris,能作证的抓紧都叫来,股价再跌我要赔死了。”

    江棹月对他“啧”了声:“你能不能绕个弯子——”

    回头看乔淇岸,略带讨好地弯弯眼睛笑了下,叫家里司机送她去鳞翅剧院。

    没到复工时间,剧院里空荡荡,唯独鬼灯长明。

    舞台上多压了道黑影,似乎有人正坐在舞台正中间。

    起床仓促没戴隐形眼镜,她带着谨慎走进去两步,靠墙眯起眼睛细看。

    好像是陆望。

    她是坐在椅子上,但是手脚不能动,嘴里塞了布条。她也看到乔淇岸,靠着椅背激烈挣扎起来,喉咙里挤出呜呜声。

    好一种熟悉的,似曾相识的。

    马上要完犊子的感觉。

    乔淇岸这次学聪明了,转身就跑。

    漆美滢伸开手臂挡住大门:“急什么,聊聊。”

    她把乔淇岸推进去,拖了根木棍来挡住门。

    “你别胡来,我姐在外面等我呢。”

    “瞎扯,外面哪有人。”漆美滢说,“放心,是你们太俩不好约我才这样,就聊聊天,没恶意。”

    乔淇岸:“我怎么觉得你这个人就是恶意的化身呢。”

    “真是陆老师一见面就想踹我的。”

    她上舞台解开绑住陆望的布条,摊手表示真的没有恶意,也没带武器。

    “我还想找人揍你呢。”陆望一起来就指着她破口大骂,“真是以前瞎眼了,没看出来你是这么脏心烂肺的缺德货,看不得别人好就到处散播谣言!”

    漆美滢脸涨得通红,团起手里的布条砸过去:“她自己不检点怎么就成我造谣了,莫名其妙你。”

    “你还说,无缘无故诋毁别人清白,谁教你的!”

    乔淇岸怕她们打起来,挡在中间。

    很快,舞台上形成了老鹰抓老鹰的焦灼局面。

    两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她们缓慢地走位,以乔淇岸为圆心开始转圈圈,宛如两只匍匐在草原上,时刻准备发动进攻的母狮。

    乔淇岸拦了一会儿,乏了。

    通宵打一晚上游戏没睡觉,想吃虾饺还没吃到。

    原地坐在椅子上,从包里摸出路边便利店买的饭团。啃完了,她们还保持同一个动作继续对峙,她真的困得不行,清清嗓子:“没事我先回了。”

    “扯平了行了吧!你们经纪人也把我名声搞臭了,我现在去哪面试都被人嫌弃。”漆美滢先贴到乔淇岸身旁,蹲下,靠住她大腿,好声好气说,“汤汤,我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加入你们剧团。我是真心觉得《野鸢尾》能爆,咱们一起做好,大家都能挽回点名声,你说呢?”

    乔淇岸笑了声:“消息还挺灵通。”

    黑鹰文化中午才公布的workshop晋级名单,鳞翅剧团入围了。

    付星泽打电话说了,匿名信的事他可以暂时睁只眼闭只眼。

    但是要想拿最终赞助合作,必须想办法在下次公开展演前消除掉负面评论。

    “合作个屁,赶紧滚!”陆望反应比她大多了,“我们用一样的方法对你,这你就受不了了?你在网上说汤汤坏话怎么不知道要名声了?”

    “不是我!”漆美滢不耐烦,“说多少遍了,那个匿名信不是我发的。有IP地址嘛,不信你们去查”

    见乔淇岸也撅起嘴唇,明显不信。

    她拍大腿,用菜市口耍赖的标准姿势,往地上一坐。

    “冤枉死了!你们知道的呀,我在槐安这么久,你们排练我也没来过,就算想捕风捉影,也得先看见影子啊。今天之前连小纪总是谁都不知道,我怎么造谣?”

    “但是我有一个推测你听一下哈,”

    顶着陆望的大白眼,漆美滢坚强地做出泫然欲泣的姿态:“我觉得你们团可能有内鬼。”

    她拉着乔淇岸的手,循循善诱:“我有可能,刚好知道内鬼是谁。”

    乔淇岸:“别说没用的,你来打算要什么位置?”

    漆美滢:“我当舞台监督也行。”

    陆望:“那我干什么?”

    “你吗?给我当助理也行。”漆美滢挥手,不动声色推开她。

    蹭地板,离乔淇岸坐得更近了点,声音柔得能化成水,“汤汤,你不想知道是谁害你,不想把咱们团的蛀虫挖出来吗?你跟我签约,答应演出在月刊上写我名,我就告诉你。”

    “妙啊,”乔淇岸打了个哈欠,懒懒道,“那你来呗。”

    她装着思考了下,认真道:“但是舞台监督大材小用了,你觉得呢?”说完侧目看向陆望,征询她意见。

    她愣了两秒,很快接受到乔淇岸不怀好意的眼神,顺着说:“确实。”

    “你这么聪明,我们决定让你当奥特之父。”

    空阔寂静的剧场爆发出蛇鼠一窝的无耻狂笑。

    坏人们桀桀桀的笑声余音绕梁。

    漆美滢拍拍裤子上的土站起来,恢复了惯常鼻孔看人的高傲表情:“行啊,你们俩合起伙来排挤我。”

    “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

    她含住细长的食指吹了个口哨。

    天花板出现沉重的黑影,影子越坠越快。

    挡在门口的木棒应声断裂,天光涌进剧院。

    乔淇岸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就被扑上舞台的外力撞开椅子,连带着她一起飞出段距离。听见陆望在不远处尖叫了声,重物坠落,闷钝砸在台上。

    身下的木质地板似乎有处轻微碎裂。

    假期积累在舞台上的灰尘被扬了满眼。

    乔淇岸大脑宕机,怔住几秒,伸手抱紧严严实实把她护在身下的男人。

    他刚才应该抽了挺多烟,呛鼻的尼古丁盖住她熟悉的气息,才一时没认出来。

    江续昼撑起身。

    灰雾中看不清,抱着她不敢放开,唇贴在她颈项低声问:“有伤到吗?”

    “没。”她倒是摸到他肩上有粘稠的液体渗出来,“你怎么来了?”

    “接你回家呀。”

    江续昼掌住她后脑勺,把人重新拉回怀里:“害怕又不告诉我,嗯?”

    刚想说没来得及,有人冲过来,踹了他后腰一脚。

    陆望不满地站旁边拍土:“你们多情深意重,还抱着不撒手呢。把我推旁边就算完了,胳膊肘都卡秃噜皮——”

    她再次发出短促的惊叫。

    乔淇岸坐起来。

    灰尘散尽,看清是本该悬挂在天花板栅顶,十多斤重的大沙袋正正砸到刚才三人纠缠的位置。

    江续昼冲进来时,只来得及推开她和陆望。

    他们搬开压在漆美滢身上的沙袋。

    她仰面躺在台上,昏死过去,地板留下一滩血迹。

新书推荐: 我就是打不赢复活赛,怎样? 我靠抽卡运营工作室 【猎人】身为玩家的我该怎么办 和最强分手后灵魂互换了 原乙合集 庆余年:四方城 地球人但小狗饭制作大师[兽世] 纨绔剑灵勿撩老板 天塌了有风长赢顶着[女尊] 带着破瓦房去逃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