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莫道不销魂 > 第三章 江城梅家  第七节

第三章 江城梅家  第七节

    月升至中天,照得地面明晃晃一片。四周一片静谧,兰花散发着淡淡幽香。一道瘦小的身影缓缓靠近西井,他伸手在井中捣鼓一番,又观察了片刻,方直起腰,淡淡吁了口气。他轻轻拍了拍手,转身正欲离去,眼前一晃,院中骤然亮起许多灯笼,他将手挡在眼前,待眼睛适应了光方将手放下,见院中已站满了人,居中的正是梅逸尘。

    梅逸尘的脸皱成一团,“以朗,怎么是你?竟然是你!”他握拳的手抖动起来。

    梅以朗环视一圈,恭恭敬敬施了一礼,“爹、哥哥、薛阁主、叶公子,你们怎么来了?我睡不着,出来走走。”

    见众人皆不说话,他愕然,“你们...总不会认为是我投的毒吧?”说着摊手,掌中并无一物。

    梅逸尘喝了一声,“你还狡辩!你刚刚做了什么,我们全看见了。”

    梅以朗神色异常郑重,“我真的没有!我只是在赏月亮。”他用手指指井,“爹爹若不信,就请查验一番,还朗儿清白。”

    梅以疏抢着道:“四弟既如此说,我们就不客气了,事关重大,决不能糊里糊涂过去。”

    梅以朗“嗯”了一声。

    梅以疏向叶溪寻使了个眼色,二人上前舀了一桶水用银针试探,银针毫无反应。梅以疏心急,又舀一桶水,银针仍然没有变化。叶溪寻心中诧异,掏出其他丹药检验,结果显示水确实无毒。他疑惑地望向薛牧云。

    梅逸尘也看向薛牧云,脸上写满疑问。

    薛牧云淡淡一笑,“四公子聪明绝顶,自然不会将毒下在水里。”

    梅以朗道:“薛阁主此话何意?以朗不明白。”

    薛牧云道:“你是将毒涂在井壁上,一来不易被人察觉,二来便于你掌控,你想让谁中毒只需帮婆婆打水时用桶在井壁上抹一把即可。”梅以朗脸色微变,旋即又恢复平静。

    薛牧云道:“小叶!”

    叶溪寻急忙检视井壁,他将银针举至众人面前,“诸位请看。”银针通体黑得发亮,可见毒性不小。

    梅以冰咂咂嘴向梅以疏叹道:“三弟,你我斗了半世,还不如四弟十分之一。”

    梅以疏冷笑一声。

    梅以朗直挺挺跪在梅逸尘身前,“爹爹勿听外人挑拨,焉知不是薛牧云事先涂了毒嫁祸孩儿呢?”

    梅逸尘嘴一咧,笑了笑。笑容从小变大,笑声从无到有,越来越响,“呵呵呵呵呵...”一个个“呵”字自唇齿间喷出,是温热的红色。他一直笑一直笑,笑得皱纹越来越深,笑得热泪圆滚滚而下,笑得身子颤抖。

    梅以冰、以疏急忙将父亲扶住,“爹,爹!你老保重。”

    梅逸尘将他们甩开,指着梅以朗,“都这时候了,你还要诡辩!”

    薛牧云沉声道:“你刚投完毒尚来不及洗手,你敢不敢让我用银针试试你的手?”

    梅以朗缓缓伸出双手,摊在身前。薛牧云缓缓走向他,刚欲将银针放于他手上,梅以朗手指一弹,疾点薛牧云腹部,薛牧云早有防备,

    轻轻一侧将这指避过。梅以朗一跃而起,拔出长剑刺向薛牧云。薛牧云身子半旋避开,左足跨出,身子向□□,再旋起,双掌极速翻飞,将梅以朗罩于掌下。

    梅以朗左突右撞,犹如困兽。薛牧云双掌击其双耳。梅逸尘大叫:“薛阁主手下留情!”梅以朗眼见躲不过,眼睛眯起,右手抖剑,自薛牧云招式中的破绽刺出直取薛牧云咽喉,薛牧云身子后倾,右手甩出腰间玉带缠住剑尖,梅以朗宝剑便再不能向前分毫,他欲拔剑,却也拔不动,薛牧云手一抖,梅以朗宝剑脱手,径直飞出,插入草里,剑尾兀自颤动不休。

    薛牧云点了他几处大穴,收了玉带,“你果然会剑落苍穹。”他刻意在“白云出岫”中种下破绽,诱对方使出此式。

    梅以朗一挑眉毛,“你从何看出?”

    薛牧云道:“姑射山上你收剑那式所用手法与‘剑落苍穹’一样。”

    梅以朗嘴角抽动,“可笑我竟小觑了你。”

    薛牧云道:“三月十二日,是你在城外偷了以疏的剑吧?”

    梅逸尘沉声道:“以清是你杀的?你...为什么这么做?”

    梅以朗冷笑一声,“可笑你还问得出口,这么多年,你是如何对待我和我娘的?”

    “我娘自幼在你身边,对你一心一意,你却嫌她身份低微,娶了别家女子,让我娘沦为妾室。这也罢了,你对大妇所做所为毫不约束,由着她任意欺凌。我们母子受尽委屈,我娘还不到三十岁就撒手人寰...”

    梅逸尘蹙眉道:“是你娘对你说的?”

    梅以朗笑得凄然,“我娘怎会对我说这些,她总是告诉我,我们命贱,什么都不许我争。”

    梅逸尘痛苦地闭闭眼,“环儿她...竟这样说?在我心中,你与清儿他们都是一样的。”

    梅以朗道:“一样?你传他们《苍云剑法》却不传我,这叫一样?可笑他们三个一样的不争气,丢尽你的脸。而且还一样的蠢笨,一个剑式就要练上几月,我早已在他们日常的习练中悟出苍云剑法的剑诀。”他朗声道:“风来沧浪动,声过剑如虹。神随意明灭,如是得长空。一字不差吧?”

    梅逸尘强吊着的一口气散了,瘫坐在地上,“并非我不传你,而是...你的体质实在不适合修习此功...”

    “屁话!”

    薛牧云忍不住插口道:“是真的。梅世伯一直在苦思如何改良剑法好与你体质兼容,我在为他压制毒性时感受到他体内有一股不同寻常的内力。”

    梅以朗神色微缓,旋即又恢复冷硬,“那只不过是因为他见那三个不争气,才转而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的。”他脸上露出憾色,“可惜我一时犹豫,没有在姑射山杀你,才造成今日之被动。”

    薛牧云摇头道:“你在姑射山杀不了我的。”

    梅以朗回思前事,那日他假装眩晕,让薛牧云带其下山,本想趁机偷袭,哪知每每刚欲出手对方恰巧将身体移开。他瞳孔骤然缩紧,狠狠盯住薛牧云,“你一直有意提防着我。”

    薛牧云眸光依然清澈,叹道:“我既知你会剑落苍穹,自然要提防一二。不过,我运气确实不错,你第一次在茶中下毒本想毒我,哪知阴差阳错被以冰喝了。”

    “不错。”

    薛牧云负手道:“你见小叶将以冰的毒误诊为疫症,索性将计就计。投毒在东井,让梅世伯与以疏也中毒,你再假装有担当,将梅家责任扛在肩头,想趁机让梅世伯将家主之位传你。哪知我们逐渐逼近真相,你不想我们坏了大事,遂再次出手。”

    梅以朗道:“你的确不傻 。”

    薛牧云淡淡一笑。

    梅以朗冷笑,“薛牧云,你别得意,今日你能占上风,全在于运气。”他望了望天,目中带了一丝不甘,“倘我梅以疏生在薛家,又怎会不及你?天不怜我,能奈之何!”他闭闭眼,再度盯上薛牧云,“但你也要知道,人不会总这么走运的...”

    薛牧云道:“我没什么可得意。我知你心中不忿,但人不能总盯着先天得失,”他叹口气,“你的人生路还很长,若能...”他见梅以朗已经闭上眼睛,便住口不说,转而向梅逸尘拱拱手,“世伯,今日之事属于梅家私事,云儿不便过多涉入,接下来怎样处理就请世伯自行定夺吧。”

    梅逸尘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你真的...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薛牧云道:“这是梅家私事,原不原谅,给不给机会,都在于您。”

    梅逸尘深揖一礼表示感谢。薛牧云急忙回了一礼,向梅以朗道:“还盼你拿出解药救你父兄。”说罢拉着叶溪寻转身离去。

    刚走了几步,梅以朗声音自身后幽幽响起,“七星断魂散哪有药可解。”薛牧云一怔,七星断魂散是二十年前江湖中最可怕的毒药,据说此药由七种毒物混合而成,中者无解,更要受尽痛、麻、僵、痒等七种折磨之后方死,是为“断魂”。可是此药早已绝迹江湖,梅以朗又从何处得来?他一转念间,耳畔风声忽响,他身子急掠,一道银光擦着他手指而过,激射进梅以朗咽喉。叶溪寻急忙抢上,“四公子...”他本欲救治,但梅以朗已然气绝,圆睁的双眼中充满了愕然与恐惧。

    薛牧云闻风辨位,飘然上房,果见西南方一人影在急掠,他丹田较力,紧紧追寻。穿过两道院子,那人眼见逃不掉,一矮身拐进旁边小巷,薛牧云跟着他转进巷子,哪知迎面撞上一人。那人“哎呦”一声向后跌倒,薛牧云急忙将其拉住,那人忽然抓住他衣襟,皱巴巴的面庞在月光下泛着黄光,犹如干了的橘子皮。

    “小少爷,是你呀,这半天你去哪里了?”却是白日里提水的那个婆婆。

    薛牧云道:“婆婆,我有急事,等会儿再和你说。”他轻轻挣脱老妇,再往前奔去,然而就只这片刻功夫黑影已经不见。他跃上屋脊,四处眺望,却毫无发现。

    薛牧云好生气恼,翻身下来。叶溪寻、梅以冰、梅以疏纷纷赶到,众人见人已消失,均十分泄气。梅以疏更是咒骂不停。

    东方渐渐发白,四人回转院中,梅逸尘道袍皴皱,须发着尘,正抱着梅以朗尸身痛哭。

    老泪纵横,让人恻然。

    薛牧云心知此事也无从劝慰,在心底长长叹息一声。

    梅家将梅以清、梅以朗下葬,又派人在城中暗暗查访。然而,并未查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这个人就像从未出现过。薛牧云向梅逸尘道:“既然七星断魂散是莫家独有的毒物,不如我和小叶去洞庭寻访一番。”遂和梅逸尘辞别,与叶溪寻往洞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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