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绸

    “原来是嫂嫂。”周骁主动称呼魏绵为嫂,可他神情嚣张,盯着魏绵的脸不放,丝毫不见恭谨。

    半年余不见,这人竟更加变态了。魏绵回以冷冷的神情。

    众人皆跪伏在地,就她和翠雀站着,翠雀战战兢兢,恨不得钻进地里,魏绵不甘示弱,保持虚弱状态,不言不语。

    周骁走近她,已经超出了礼节的距离。

    周骁瞥了一眼女使手中拿着的玉佩,对魏绵轻声说:“这玉佩不值钱,本皇子与嫂嫂相识许久,无需计较。可这是母妃赠给本皇子,祝我今日武赛夺魁之意,眼下碎了,坏了气运如何是好?”

    魏绵冷道:“若一块玉佩能决定皇弟能否夺魁,那说明你的武艺不过如此。”

    周骁眼中闪过冷色,嘴角仍旧勾着笑:“嫂嫂言之有理。确实无妨,只要嫂嫂在看台上为本皇子助威,弟弟便有使不完的劲。”

    他越说越靠近魏绵,魏绵绷紧腿脚,想一脚把他踹飞,然而形势不允许,她只能忍住。

    不想那周骁愈加过分,竟飞快抬手朝她的脸摸来,魏绵躲避,还是被他碰到了下巴。

    “嫂嫂脸上有东西。”周骁轻抚手指,似乎在回味触感,魏绵恶心得喉咙发麻,连着后退了两步。

    周骁见她后退,更加愉悦,大笑着叫众人起身,“都起来吧。”

    “本皇子得去准备了,我会在台下看着嫂嫂的。”周骁说着便走了。

    那掌殿和女使也跟着去了,明晃晃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魏绵气得想杀人。

    翠雀却吓得面色发白。

    “三皇子之前只远远见过王妃一面,并无任何交情,悦薇姐姐不要误会。”翠雀对悦薇解释。

    悦薇如何不知周骁作风,只是也被他的胆大包天吓着了。

    “婢知晓的。王妃不必担忧,太后和王爷必是信你的。”悦薇道。

    魏绵倒是没那么顾虑这些,只是单纯恶心这个人,她挺直脊背,思忖片刻道:“就让太后娘娘定夺吧,我不怕。若允许,下次他再敢,我必揍他。”

    悦薇怔住了。

    魏绵又说:“看完武赛再告诉外祖母,待会儿我一个人恶心就够了。”

    悦薇思索片刻,点头应是。

    虽然被人摆了一道,反正已经出门了,魏绵便直接去了看台。

    还是上午的草场,于西侧搭了高台,以圆弧形半包了整个草场以西。看台以木架搭成,分为二十一个,皇帝居中,皇后和太后分列左右首,太子皇子王公大臣依次往外排开。

    魏绵带人到场,看台便全都占满了。太后的看台与别的看台均不相连,上方搭了油布,左右以竹帘包围。

    魏绵坐定后不久,草场两边擂起战鼓,气势震天。大批身着甲胄的战士流水般冲入看台下,举起枪表演战舞。

    “陛下请观赏,这就是臣妾亲自训练出来的战舞。”魏绵听到隔壁传来女子的声音,像是丽贵妃的声音。

    战舞雄壮,阵势变幻,井然有序,末了数百将士一齐发出吼声,其声震天,众人皆尽兴拊掌。

    “爱妃有心了。”皇帝赞道,随即下令大赏。

    战舞过后,陆续又表演了两个歌舞,皇帝都赏了。

    .

    战鼓和吼声传到行宫,太后醒来便收拾行装出发了,带了几乎所有年轻女使去凑热闹,留下年纪大些的刘掌殿等人守着净泉宫。

    刘掌殿目送太后一行远去,站了一会儿正要转身回去,突闻身后有人叫她。

    刘掌殿回头,见到来人,脸上绽开花一般的笑脸,激动得差点绊倒:“王爷!诶哟,我去叫娘娘回来!”

    晏和风尘仆仆,叫住她:“不必,我稍后自去拜见外祖母,你把这个先给她们送去。”

    晏和递给刘掌殿一个锦袋,不大,却沉甸甸的。

    刘掌殿听得他说“她们”,更加欢喜起来,打开袋子看一眼,火急火燎就要进去准备。

    晏和有些想笑,扬声叮嘱她:“先别告诉王妃我回来了。”

    “好,好!”刘掌殿答应着,一步不停往屋里走去。

    备好物品出来,晏和已经不在原地,刘掌殿带人风风火火赶到看台。太后方坐定,内官正在诵读国策。

    刘掌殿身后的女使端着两盏水果,她着女使将其中一盏端到晏王妃跟前,一盏亲自送到太后旁边。

    太后狐疑地看着她,她笑眯眯地,凑到太后耳边说了句话。

    太后大喜过望,差点就要出声唤魏绵。刘掌殿又按着她的手说了一句,太后眉头挑动,压下激动,笑得合不拢嘴。

    魏绵坐在太后下一阶,翠雀和悦薇分立两旁。

    国策阐述本朝以武立国,秋猎的目的,让男儿英勇表现,夺魁者有赏之类的,听得她百无聊赖。

    面前食案上摆着些葡萄,冰饮,糕点等,她只剥了几颗葡萄来吃。

    女使送来一盘水果,褐色的,圆润如球,与葡萄一般大小。

    魏绵眼前一亮,这果子她是认得的,没想到上京也有,叹了声奢侈,便动手剥开品尝。

    很甜,但又不止甜,有些独特的香味,吃下一颗唇齿留香,回味无穷。魏绵随手递给翠雀和悦薇几颗,让她们也尝尝。

    两人接过,翠雀尝了也感奇特,问这是什么。

    悦薇见多识广,回她:“这是龙眼,产自岭南。”她压低了声音,“想必又是丽贵妃献宝之作。”

    她们还以为人人都有。

    刘掌殿看魏绵把龙眼分给女使,盘中剩下不多,暗暗笑着摇头。

    龙眼口感脆甜,咬下去汁水迸出,很是新鲜,魏绵想也只有皇家有这个兴致,耗费人力将极南之地的水果如此快速送到上京来。

    国策念完,皇帝起身走到台前,大吼:“我大荥战士何在?”将今日到场的儿郎呼将而出。

    看台上应和声大出,数十青年速速奔下看台,汇聚于皇帝看台下。

    这些都是要参加武赛的人,武赛分作三场,第一场赛马,第二场赛武,第三场马球。

    因人数众多,赛马时会分作八组,自每组第一再决出最终魁者。

    魏绵闲闲看着,不防周骁那小人自她左侧看台而下,经过太后看台下时,竟不知死活朝她看了一眼。

    魏绵恨不得用手中龙眼核丢过去废了他的眼睛。一想到那厮方才说的话,魏绵就有些犯吐。若他败了还好,若是得了第一再看她,她真得吐出来不可。

    他们的马已早早备好,朝皇帝行礼,皇帝又啰嗦了些话,他们才上马奔向草场最东,远得缩小至手掌大小了才停下。

    不一会儿,那方红旗挥下,八人八骏急速朝这边奔来,近了才看清次序,这第一组当头的正是周骁。

    魏绵冷着脸,没想到这厮骑术不错,甩开第二长长一截,也不知是不是第二那位让他的。

    第一组第一引人注目,他没再看过来,打马回去,准备最后的决赛。

    魏绵生怕他看过来,全然没了兴致,要不是太后安坐,她早起身离开了。

    后面几组势均力敌,最精彩时第一名堪堪领先第二半个马身。

    战士配健马,极赏心悦目,看台上的女郎看得脸红心跳,又是紧张又是喜悦,尤其是自己爱慕的儿郎在场,更是面红耳赤,心跳到嗓子眼了。

    最后一组开始时,魏绵正盘算着这一组结束,她便借口更衣,避开周骁那恶心的嘴脸。

    第八组出发,到得近了,太后激动得站了起来,伸长脖子望去,魏绵只冷眼看着。

    领先众人破空而来那人,一身黑衣,衣角翻飞似浪,身形高大,与身下健马几乎合为一体,速度极快。

    他领先后头七人许多,来到近前,面容显现,魏绵看清是晏和,心不自觉一抖。

    晏和纵马狂奔,冲过终点,毫无悬念的第一。

    看台众人惊讶,大半的人站起来围观,叫好声却寥寥。

    晏和并不在意,过了终点,打马走近些来朝太后和魏绵示意。

    太后起身朝他摆手。魏绵也站了起来,四目远远相对,几乎看不清对方的眼神,但看他回来了,魏绵便莫名地心安。

    晏和只看了一眼便打马转身。魏绵目送他走远,这下她没有了离开的心思,于情于理都要看晏和比完决赛。

    终点牵起红绸,等着当先的勇士前来摘取,决赛由皇帝这边鸣锣示意,锣声一响,草场以东马蹄声震动大地,如滚滚雷声压来。

    晏王没来之前,三皇子夺冠的意外不大,可最后晏王亮相,让这比赛更加有看头了,众人皆伸长脖子去看。

    起点那方,周骁事先并不知晏和参加了,见他自终点而来,亦是心头一紧,这个表哥向来不把他放在眼里,也从不出现在这种场合与人争什么第一。

    今年唯一的变化是他娶了妻,周骁想到此,好胜心大涨,决心非要夺魁不可,遂在起点压着内官的唱声抢跑了。

    无人阻止他,锣声起,其余七人齐发,已晚了一个马身。

    一步迟步步迟,其余六人与周骁差距越来越大,只有晏王还能与他搏上一搏。

    到得草场西边,二人几乎并驾齐驱,因二人相隔甚远,正面看不出谁领先一点。

    魏绵坐着看两匹马分不出先后,几乎屏住了呼吸,还没想出若周骁取胜她该如何,却见场下红绸一闪,晏和当先冲过来,手上抓着的红绸在阳光下鲜亮如血,过了终点他的马速仍旧不减,红绸飘成直线,如赤色霞光翻飞,朝前奔涌而来。

    魏绵一直憋着的那口恶气眨眼消散,心胸畅快得想呼喊。太后和刘掌殿连声叫好,悦薇和翠雀更是激动不已,惊呼出声,这方看台气氛热烈,魏绵克制住没喊出声,只是起身朝晏和挥手。

    晏和纵马奔到台下,见她挥手挥得身子都摇晃了起来,他气息不匀,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扬。

    侧后方周骁瞪着他们目眦欲裂,一头从马上栽下来,打断了场上热烈的气氛。落后的六人到场,均不约而同往晏王这边靠。

    他们低声议论着。

    “三皇子抢跑也就算了,这会儿不会要耍赖坑人吧……”

    “赖得了谁,王爷与他相隔甚远!”

    不一会儿,周骁在内官搀扶下离场,只说是中暑,无力进行下一场赛武。

    还算是要脸。

    不过如此一来,便有人议论是因三皇子不适晏王才夺了第一,也有人议论三皇子扫兴,不服输,不敢在接下来的赛武与晏王对阵。

    因着周骁作妖和党派纠纷,场面冷了下来,中立的心中明亮,却群而不党。

    晏和和他在意的人均不将这些放在眼里,他将手中红绸递给内官,内官送上太后的看台,交到了太后手里。

    “晏王问太后安。”内官跪地传话。

    红绸鲜亮,衬得这方看台喜气洋洋,太后见了晏和出现脸上的笑便没停过,道了几声好,让人赏了内官,又让刘掌殿把红绸拿到魏绵跟前去。

    红绸衬得魏绵本就鲜妍的面色更加艳丽。她想着晏和莫不是还要参加武赛,想必他要夺魁只是探囊取物,她起了看热闹的心思。

    因是第一次看这样的热闹,新奇又期待,魏绵丝毫没想起晏和曾说他是第一次参加秋猎,也意识不到这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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