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

    魏绵一路风驰,确认后方无人跟上才慢了下来,左边肩背的剧痛化作麻木,左臂几乎动不了。

    到了约定的地方与槐影汇合停下来:“我受伤了,帮我看看。”

    槐影大惊,忙问怎么回事。

    “我刚到夜阑宫,遇上个高手,功力远在我之上。”魏绵回答。

    槐影触碰她的后背,魏绵发出一声闷哼,疼得不行。

    槐影下手重,查看了一番,松了口气:“没有伤到筋骨。”

    槐影又问:“到底是谁有如此功力?”

    “没看清。”

    槐影很是担忧。魏绵不敢再耽搁,按原定路线回府了。

    到得王府,一路屏住呼吸回到澹润居,点了一根火折,半褪衣衫透过镜子去看。左边肩头到整块蝴蝶骨都变了褐色,皮下血光点点,如放射的烟花炸开,虽是皮肉伤,但着实不算轻。

    有人的呼吸自门外靠近,是极轻极熟悉的,晏和的呼吸。

    魏绵赶紧吹了火折,把夜行衣塞进床底,匆匆钻进了被子里。

    晏和听见屋里有动静,魏绵的呼吸声不弱,他走过去,魏绵便翻过身来。

    “王爷?”她轻声唤。

    “没睡好么?”晏和蹲下身,看着她,他背着月光,整张脸陷在黑暗里。

    魏绵的脸色有些苍白,呼吸也很紧张。

    “是不是做噩梦了?”晏和问。

    魏绵点头,装作刚醒问:“什么时辰了?”

    “还早。继续睡吧,我陪着你。”晏和的声音比平日的温柔多了些沉闷,他把衣裳脱了,掀开被子将魏绵拥进怀里。

    “别怕。本王一直都在。”他说着,紧紧抱着她,按着了魏绵的左边肩头。

    魏绵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强忍片刻,把他推开。

    “王爷抱得太重了,我快喘不过气了。”

    晏和便松开了她些许,她趁机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晏和手往移,抚着她的腰腹。

    腰腹的热度传来,魏绵的惊慌渐缓,慢慢察觉出晏和与平日有些不一样,他不说话,默默抱着她,听呼吸又不像是要睡着的样子,不知在想什么。

    魏绵刚想关切,晏和的手伸进她的衣摆,抚上了她的小腹。魏绵心头慌乱,她的后背痛得要死,她怕晏和要与她亲热,挺着脊背不敢贴近他。

    魏绵僵着身子半晌,不料晏和许久没有动作,只是轻轻抱着她,听得他呼吸平缓,她渐渐放松下来。

    恢复功力后第一次便出师不利,魏绵今夜大受震动,心绪复杂,但晏和的怀抱让她很安心,枕着他的手臂,握着他的手,很快困意袭来,竟渐渐睡着了。

    她不知道,晏和一夜无眠,一直睁着眼到天亮。

    第二日晏和早早起了,魏绵还在睡,他轻手轻脚起床,想亲亲她,又怕吵醒她,最终还是没有打扰她。

    晏和去金鳞司上值,刚到正堂坐了一会儿,宋简带着隐士匆匆来报。

    “王爷,三皇子昨晚薨了。”

    这是天大的变故,宋简听到消息时不敢置信,震惊得大呼,与隐士再三确认才来上报。他眼下镇定,心内还是澎湃。

    晏和听了,却极其平淡,甚至可说漠然。

    “是吗,怎么死的?”

    宋简难以启齿,示意隐士说。

    “三皇子死在夜阑殿,与他身边的亲信太监在一处,两人都衣衫不整,似乎是……纵欲过度,暴毙而亡。”隐士也说不出口。

    他们岂止衣衫不整,那太监的下身几乎都烂了。而周骁死状可怖,周身没有一丝血色,眼睛睁着,眼珠暴突。

    晏和听了,神情更冷,只淡淡道:“与金鳞司无关,不必理会。”

    隐士提前探知了消息,夜阑宫早已大乱,皇城各处却并不知内情,宫里也只传了杜千重带仵作去验尸。

    晏和既然下令不必理会,宋简便当不知此事。

    直到傍晚时分,宫里才传出讣告:三皇子周骁薨逝,死因为急病。

    大理寺没有查出他杀的痕迹。极乐狱在他生机耗尽时便消失了,他的尸体,如同魏绵如今的身体一样正常。

    他死得太过耻辱,皇帝亲自下令以病死昭告天下,见过现场的都被秘密处死。杜千重力保,那大理寺仵作才留下一命。

    皇室里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只是皇帝如此作为,无人再敢提及一个字。

    铅云低垂,无一丝风,却冷得人手脚发僵。

    翠雀从外面回来,进入室内,魏绵正在窗前闭目练功。

    她气喘吁吁跑到魏绵旁边,脸蛋和鼻头冻得通红。

    “三皇子薨了!”她大声道。

    魏绵睁开眼睛,只有片刻惊讶,马上想到昨晚遇见的那个人,或许他不是保护他的,而是跟她一样去杀他的。

    “怎么死的?”魏绵问。

    翠雀见她不惊讶,但这事太大了,她仍旧谈兴高昂。

    “说是病死的,全城都在讨论这个事情,你的反应也太平淡了。”翠雀说。

    岂止上京,已然是朝野巨震。储君的有力竞争者死了,朝局将重新洗牌,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朝廷都会混乱。

    “你说他看起来身体康健,秋猎时还敢调戏你呢,真是病死的吗?”翠雀双眼放光,对这种隐秘八卦很有兴趣。

    “我哪知道,不过他死了,是值得高兴的事。”魏绵冷冷笑了。

    翠雀也点头,这位皇子看起来对她家小姐贼心不死,罔顾人伦,死得好。不过她只敢在心里如此想,嘴上是不敢说的。

    满上京都在传三皇子突然薨逝这件事,他的名声经营得还算可以,多数人叹他英年早逝。

    阮青秀带着家眷回京,安顿好后出门采买用具,便听茶摊有人一边烤火一边议论。

    天色晦暗,那几人凑在一处,是几个穿布袍的书生,说话声音不小。

    “……没什么文采,流传得广的就那首,写晏王妃芙蓉春色的。”其中一人说。

    “那诗写得还算不错,但与晏王妃全然不配。”另一人接话道。

    “是啊,听说见过晏王妃的,都说她是神女一般,三皇子的诗,是亵渎了……”那人最后放低了声音。

    “或许是晏王妃出嫁前的模样呢,右相毕竟出身寒门,可不比晏王府,几百年的世家,当今太后亲自教导……”

    “二位所说晏王妃,可是谢相独女?”阮青秀上前搭话。

    “正是,兄台新近回京的吧,可惜没能见到今年探春宴上……”

    后面的话,阮青秀已听不进去,他震动不安,平复许久过后,他匆匆回家,谢芷兰正在厨房忙碌。

    去年春天,谢芷兰来到洛阳找他,风尘仆仆,说此生非他不嫁,是从家中逃出来的。

    阮青秀不疑有他,把她留下来,这些日子以来,她温柔又贤惠,几乎像一个完美的妻子。

    阮青秀正生出‘得妻如此,夫复何求’的想法,打算在京城御史台站稳脚跟便向右相提亲,今日听到的一切,让他如遭雷击。

    莫非,与他日日相对的芷兰,竟已嫁作人妇,是逃婚而来,可他们说的晏王妃又是谁?

    她与晏王到底有没有拜堂,是否登记在册,而他们是否有夫妻之实……

    若她确与晏王成亲,逃婚去找他,又不据实相告,简直是要他的命。

    阮青秀冷着脸站在门口,只觉平日温柔可人的阿兰突然面目可憎起来。

    谢芷兰着一身布裙荆钗,添了柴火后从灶门转出来,见他回来了,笑着来迎。

    “厨房烟大,郎君还是在外面等候吧。”

    谢芷兰说着,又去舀水洗菜,见他不走,抱歉道:“这新灶我用着不顺手,生火慢了些,很快就能用饭了,郎君与阿母说一声,再等等。”

    阮青秀神色复杂,眼前的女人,即便做了要他命的事,想来也是因为蠢罢了。他应声好,转身离去。

    阮母行动不便,正在厅内灯下纳鞋,对晚饭迟了没有怨言。

    “阿兰今日安置房屋,累了一整日,你快去帮帮她吧。”

    连母亲都对她很满意,阮青秀压下心头怒意,决心先弄清楚一切再作打算。

    夜深人静,谢芷兰忙了一天,服侍阮母歇下,终于得空。

    她回到自己房里,打水洗漱,这几日洗洗刷刷,她的手整日泡在冷水里,手心生了茧子,指节皴裂,开了血口,疼得她皱起了眉头。

    阮青秀扣门而入,她将手擦净,唤他:“阮郎。”

    屋内烛光昏暗,谢芷兰半截颈子白得发光,她粉面含羞,眼眸明亮。

    阮青秀只站在门口,递给她一个瓷罐。

    “今日看到买的,你的手本该抚琴作画,为了我如此糟践,我实在对不住你。”

    阮青秀一双杏眼脉脉含情,说着温柔的话,他知道,这些话对谢芷兰很是受用。

    果见她接过瓷罐,再疲惫也勾起笑,捧着那瓷罐,如获珍宝。

    “哪有什么对不住,能与阮郎在一起,我做这些甘之如饴。”

    阮青秀回以温柔一笑,想像平常那样牵她的手,猛地一僵,沉吟片刻道:“明日我雇一个婆子,你不必再做这些粗活,只专心照顾母亲便可。”

    “好。”谢芷兰望着他,又是感动又是乖顺。

    阮青秀与她话别,未作停留,回了自己房间。他庆幸自己深谋远虑,一直克制,从未与谢芷兰产生肌肤之亲,若那些流传是真,至少不是不可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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