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树楼

    转眼到了下旬,魏绵练功更加刻苦,愈加少言,周身萦绕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她准时上下值,下值后却并不立马回秋水小筑,连着几日在上京瞎逛一阵后便去慕纭的小院看看,接连七八日,离月底还有五日时,慕纭终于回来了。

    慕纭一开门,见小院子里坐了个人,吓了她一跳。

    “慕大小姐,你终于回来了。”魏绵拉下面具。

    见是她,慕纭大大松了口气:“你没事吧?”慕纭三两步跑过去,与她坐在一起。

    “我该有事?”魏绵问她。

    慕纭便把晏和找她画像的事说了。

    “你有没有看到那画像?谢芷兰的父亲说跟她生母一模一样。”慕纭问。

    晏和找人时都是密谈,她没有见过,魏绵摇头:“不是我娘么?”

    慕纭笃定:“不是。不过与山主夫人有五分相似,定是与夫人有关。我画给你看。”

    魏绵拉住她:“眼下这个不急,我有更要紧的事需要你帮我。”

    慕纭缩了缩脖子:“不要命吧?”

    “晏王已经知道了真相,我还好好的,还有谁能动我。”魏绵给她打气。

    “那你说吧,什么事?”

    魏绵凑在她耳边说了,慕纭神色几度变换,千言万语哽在喉咙说不出来。

    当晚,两位窈窕女郎戴着幕篱,款款走进上京最豪奢的男妓馆——玉树楼。

    “要干净的,温柔体贴的,口风紧的。”慕纭一一说出魏绵事先跟她说的要求。

    接待的老鸨是个化着淡妆,衣袂飘香,说话细声细气的瘦弱男子。

    “姑娘放心。咱们楼里的公子啊,都洁身自好,一晚就接一个客人,伺候女客和男客都是分开的,不像那些不三不四的妓馆,诶呦,一根玉柱男女都杵,脏死了。”慕纭出手大方,老鸨绘声绘色说了许多。

    魏绵和慕纭说不出话来,老鸨自顾自说下去:“我楼里什么款式儿的都有,粗犷的,霸道的,还有那些特殊的,应有尽有,温柔体贴,那是再基本不过的要求啦!

    “姑娘更不必担心泄露出去,只要您愿意,公子可以蒙眼不看您,我们呀,不认脸儿,只认这个。”老鸨拿出慕纭给他的一锭金子,笑得嘴一直没合上过。

    慕纭只知玉树楼是上京最好的男妓馆,不知道这行还有如此多的门道,心中震惊,脸皮发烫,装作镇定说:“这些,包下一个合适的,让他五日不能接客,我们五日内会来。”

    慕纭拿出一个匣子,里面是沉甸甸的十锭金子:“事成之后,还有赏钱。”

    老鸨眼睛放光,说话声音都变了调:“您等着,我去给您问问,萧老板愿不愿意接您。”

    老鸨推门出去。慕纭立刻关门,掀开幕篱,对魏绵说:“你都听到了,风险很大的,再不得已,找一个知根知底的不好吗?”

    魏绵不与她说缘由,只让她帮忙找男妓,她实在是极不赞同。

    “知根知底的更不可能,我就是要让身边谁都不知,找不知我身份的,去培养感情也来不及了,只能出此下策,先撑过这一次再说。”魏绵说。

    慕纭心里不安,竹月心属魏绵她是知道的,虽然竹月与她交情一般,但竹月对魏绵那是没得说的。她总觉得魏绵如此做,极不合适,仿佛她这个帮凶,也对不起竹月似的。

    慕纭紧张难捱,流露于色。

    魏绵叹气安慰她:“你就当我是来寻欢作乐,跟那些男人逛青楼不是一样嘛。”

    “能一样吗?”慕纭苦着脸道,“只有你这般无法无天,能做出这等事。”

    “哪有,你没听那老鸨说吗,他们接的女客不少。”

    慕纭扶额,也只能接受她说的来安慰自己了。

    那老鸨不一会儿就回来了,笑着说萧老板愿意接她这位贵客。

    “我们还没决定选他呢。”慕纭说,适当拿了点架子。

    “二位是第一次来我玉树楼吧。”老鸨掩唇笑,“萧老板可是我们玉树楼头牌,只接姑娘这样要求高的贵客。”

    “姑娘不信,我这就去让萧老板出来,让姑娘远远地看上一眼,满意不满意您说了算。”

    魏绵点点头。老鸨叫了丫鬟来接待,交代几句后就上楼了。

    魏绵和慕纭走到厅里,见一楼众人正围着一方小台子。

    “那是新来的处子,让贵客们买初夜呢,价高者得。”丫鬟对她们解释道。

    魏绵透过幕篱看过去,台上是一个细瘦白净的少年,战战兢兢的,很是害怕的样子。

    台下围着的几乎都是男人,她想过去看看,丫鬟出声叫住她。

    “姑娘,萧老板出来了。”丫鬟示意她们看楼上。

    魏绵仰头,见三楼一人走出来,身着玉色圆领袍,玉冠高束,长相俊朗,眉眼温柔,气质温润不惹风尘,顺着老鸨的手指所向,朝着她颔首致意。

    “就他吧。”魏绵看了一眼便说。

    慕纭也看过去,发现那人有三分眼熟,她不敢提,不过长相确实不错,这下她也没了意见。

    二人定下人就要离开,丫鬟笑着送她们到门口:“萧老板不会让姑娘失望的,反而是那些处子啊,笨手笨脚不会伺候人。”

    两人故作老道点头,上了马车,掀开幕篱,俱看见对面的脸红如熟虾。

    .

    夜色已深,庄思飞回金鳞司禀报晏和:“今日又是在同一个地方跟丢的,只能确认他并不是回秋水小筑。”

    晏和点点头:“明日不必再去了。”

    这几日,他日日让庄思飞去跟踪魏绵,看她去了何处,唯一的要求是不要被他发现,按庄思飞的功力,探查不到也正常。

    眼看日子将近,晏和心情复杂,既希望她已经解毒了,又希望她没有解毒,还要找他。

    可他又隐隐觉得,若没有解毒,魏不绝不会放低姿态来找他。

    接下来几日,晏和亲自去跟踪她,连着三日,她都径直回了家,没再出来。

    第四日,还剩一天就是毒发的日子,他照旧去跟着她,发现她左右绕路,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行了半刻,停在一三层高楼前。

    两个戴着幕篱的女子从马车里下来,进得楼去。

    晏和此前不知还有这样的地方,在门外站了片刻,又看向里面,发现有别的女子进去,立刻有男子来迎,接着便是亲昵地搂抱。

    晏和脑子里轰然炸裂,胸口窒闷难当,站了半刻不见她出来,越想越乱,压不住心绪,就要冲进楼里,她们又出来了。

    晏和避开她们,未被察觉。眼看着马车走远了,他几乎想跟上去,把魏不绝拉出来打一顿。

    他早已认清魏不绝与他曾经的王妃不一样,却也没想到她竟如此放浪形骸。她是真不把自己当女子。魏天行和顾莞之到底是怎么教的她。

    晏和气得差点问候魏绵父母,深深吸气良久,他才忍下去质问的冲动。

    魏不绝做得出这种事,他现在去问又有什么意思,毒在她身上,要如何做,是死是活,是她的选择,她都做到如此地步了,难不成他上赶着去为她解毒么?

    晏和隐在黑暗里,瞧了这玉树楼的牌匾半晌,眼眸愈发冰冷晦暗。

    晏和告诫自己一整夜,莫要再挂心她。

    第二日一早,一上值,没坐多久,他就开口让刘锵来见。他想着给他们找些事干,至少让她今日抽不出空去玉树楼。

    亲卫去了,他望了门口好几眼,不想他一个人跑回来:“刘副使方才带着魏不绝他们出城了。”

    .

    魏不绝昨日去玉树楼,确认他们做生意还算讲诚信,把那萧老板给她留着。

    今日一早,刘锵忽然叫他们出城去,说过了这许久,让他们再比试一场。

    又是金鳞司营地那处山顶练武场。

    “上次你们比试后,应该各有反思,这次再看看,是否都有了进步。”

    刘锵说完,先安排邹儒佑和凌松鸣比试。上次他们两个各自对阵魏不绝已筋疲力尽,双方没有比成。

    魏不绝在一旁冷眼看着,心思早已不在此处。

    那两人打得难分难舍,过了许久不想停,尤其是凌松鸣,显然处于下风,又不肯服输。

    日上中天,他们终于结束,两人都气喘吁吁。

    魏不绝走上前:“该我了。”

    “歇一歇。”刘锵站出来道。

    魏不绝僵直不动,恨不得把这所有人打个半死,自己回城。

    他强忍焦急和慌乱,下午时分,邹儒佑总算歇好了。

    魏不绝憋了大半日的邪火爆发,一来就是杀招,邹儒佑难以抵挡,一下就负了伤。

    刘锵又让他收着点。魏不绝哪里能忍,数招就打得邹儒佑吐血。

    今日魏不绝显然心情不好。邹儒佑识相,主动认输。

    凌松鸣恢复得也快,气势汹汹走上前来,被魏不绝一招打翻,还没站起来,又被连打几招。

    绿叶满天飞,几乎带了杀气,刘锵都骇得忘了叫停。

    凌松鸣很快再起不来。

    日薄西山,魏不绝恨不得立刻就走,终究是耐着性子解释一句:“家中有事,我先回去了。”

    魏不绝今日很不好惹,刘锵讷讷道:“那你先走吧。”

    魏不绝毫不停留,腾身跃下山崖,牵了马一溜烟儿就跑了。

    魏不绝风一般回到金鳞司,天已经黑尽,把马儿丢下就走。门内正堂晏和看到她的身影一闪,追出来时,她已不见了踪迹。

    晏和有些茫然,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伫立许久,他让庄思飞去把宋简找来。

    .

    慕纭开门见是魏绵,叹了口气。

    “我还以为你打消念头了呢。”

    魏绵径直进去,换好衣裳,又戴了一张白色的面具。

    两人登上马车,一路上,魏绵不说话,慕纭紧绷着脸,气氛很是凝重。

    到得玉树楼,老鸨亲自来迎贵客,引她们上得三楼。

    房中摆设清雅,萧沉正在烹茶,他穿了一身白衣,气质清绝,若是换个地方,谁也看不出他是男妓。

    见了她们萧沉起身来迎,他也不唐突地触碰贵客,隔着适当的,足够暧昧又不至于亲昵的距离。

    慕纭没有跟进去,萧沉合上门,房中便只剩他们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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