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莹

    岱阳山庄背地里那些伎俩,金鳞司早已摸得清楚,魏绵去查,或许能得到些意外收获。她和槐影竹月离开上京,没多久,金鳞司便失了他们的踪迹,想来也掉出了岱阳山庄的监视。

    临渝是北地大城,临着北疆边关,每年十月便会被大雪覆盖,草木凋零,无有生机。岱阳山庄便是生于此,以至阳的凌日剑法守住最高的岱阳山,成为一方霸主。

    眼下盛夏,岱阳山绿意盎然,凉爽若春,却有两方人剑拔弩张,将山门气氛冻至冰点。

    “妹妹,别这样,是我心甘情愿,与映雪无关。”钟焕立在两边人中间,苍白着一张脸,看着后方似乎有苦难言的凌映雪,满脸哀痛。

    他身旁的钟莹一身红衣,显眼得很,怒目看着凌映雪,愤恨道:“分明是她始乱终弃,见一个爱一个,戏弄你这样的蠢男人,你还如此维护她。”

    “是我配不上她。”钟焕哀叹道。

    “钟焕!”钟莹气得不轻,直呼兄长大名。

    钟焕魂不守舍,看着被岱阳弟子护在身后的凌映雪,她也看着他,欲哭无泪,生生一副有情人被拆散的模样。

    “凌映雪,你今日给我哥一个交代,是一刀两断,还是跟他走,回我星极阁。做我星极阁的女主人,已经是你最好的归宿,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钟莹恨极了凌映雪,还是心疼自己哥哥,不忍他失去爱极了的这个女人。

    却听凌映雪泫然欲泣道:“钟公子,映雪从始至终没有爱过你,你我之间是不可能的,你快走吧,世上配得上你的女子多的是,绝不是我这样的女子。”

    这一席话出口,钟焕心痛得落下泪来,凌映雪也背转身去,抬手拭泪。

    钟莹都要气笑了,拔出剑就要向凌映雪刺去。

    钟焕拉她不及,她冲上岱阳弟子的剑阵,对方并不因她是女子而有分毫退让,数人迎来,她旋身使出全力,红衣翻飞,剑气浩荡,将迎来的岱阳弟子全掀翻在地。

    钟焕急忙要来拉她,她把他肘击开,仍旧要扑上去,凌映雪有剑不拔,直挺挺立着,等着剑气加身。

    钟莹却料到她可能如此,她剑术不俗,转了个向,以剑柄击上凌映雪后颈,把她打晕了。

    “来呀,把她绑了,带回星极阁!”

    见状,潜伏在林中的魏绵三人也来了兴趣,本以为上演的是妹妹拆散鸳鸯的戏码,没想到竟是妹妹帮哥哥抢美人。

    钟焕懵了,见门人果真要去绑人,他不知作何反应。

    岱阳山庄岂容小小星极阁绑走大小姐,岱阳大弟子凌涧淼从山门掠下,落在钟莹面前,肃容道:“钟姑娘莫要鲁莽。这里是我岱阳山门,速速离开,既往不咎。”

    钟莹认识他,先前与他交过手,各有胜负,知他不好对付,也不硬碰硬,冷笑道:“你也是凌映雪相好的吧,没本事收了这妖女,还不让我为男除害么?”

    “伶牙俐齿。”凌涧淼冷道。

    林中三人发出同样的感叹。

    钟莹冷哼一声还要说什么,凌映雪悠悠转醒,扶上钟莹的肩头。钟莹只觉肩头一麻,手臂脱力,凌映雪软倒在地,不高的高度,她竟磕到了头,额头擦破皮见了血。

    “映雪!”钟焕扑上去,凌映雪缩在他怀里,怯怯看向钟莹。

    钟莹还是着了她的道,钟焕失了理智,怒吼着让她滚。

    钟莹终于是心痛了起来,她知道凌映雪不会放过她哥,本打算把她绑了,带回星极阁准备婚礼,她迟早会露出真面目,到时她哥才会死心。没想到凌映雪如此不择手段,她哥也如此愚蠢懦弱。

    钟莹冷了眼,看凌映雪一眼都嫌脏一般,看着凌涧淼说:“从今以后星极阁没有钟焕此人,诸位不必白费力气了,告辞。”

    星极阁阁主钟鼎前几日病重,钟焕本该守在病床前,以备不测,却被这女人一封信勾出来。

    钟焕愚蠢,钟莹如何不知他们目的,岱阳坐大,北地大小门派被他们吞并殆尽,星极阁是仅存的几个门派之一,控制了钟焕,星极阁迟早是他们的。她追出来,做最后的挽回,眼下无能为力,她已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

    钟莹带着门人离去,这方闹剧结束,凌映雪不信她能如此狠心,仍吊着钟焕,让他抱着她上山去了。

    凌涧淼见惯了类似场面,本以为不会再有波动,却被钟莹的红衣吸引了一般,目送她带着人下山,看着那一点红色消失在山脚下。

    钟莹回到星极阁,还未歇口气,便有人来报,阁主病重无法支持,想见她和钟焕最后一面。钟莹匆匆赶过去,床上的人抓着她的手,不住重复着问她:“莹儿,小枢呢?”

    钟莹泪水涟涟不住叫爹爹。至于他问的小枢,她早已忘了这个人,当他已经死了。

    外间有人无声无息闯了进来,手下人拦也拦不住。

    来人正是槐影。他忽略朝他举着的剑,面色淡然,“钟姑娘,在下是孤霞山的人,让我看看你爹,或许能续他几日性命。”

    “孤霞山?”钟莹擦净泪水,“为何帮我?”

    “因我们少主也恨那凌映雪。”

    钟莹思索片刻,让亲信退下,答应让槐影诊治。

    槐影诊脉又喂药,最后施以针灸,稳住了钟鼎的脉象。钟莹大喜过望,朝他下拜。

    槐影止住她:“不必,我有别的事情请钟姑娘帮忙。”

    钟莹略有迟疑,还是说:“只要我能办到,定全力以赴。”

    魏绵并不让钟莹做什么冒险的事,只是让他们扮作她的门人,寻机会带他们上岱阳山

    。

    魏绵被竹月易容成男子,因需要长久以此面目隐在星极阁,竹月只用脂粉眉黛修饰了下她的五官,改得英气了些,还是带有三分魏绵的影子。

    两人见面,因魏不绝的名头太响亮,钟莹也难免好奇问:“这是你的真面目吗?”

    “钟姑娘可以当作是。”

    钟莹默了片刻问:“你与凌映雪有何恩怨,可是她也欺骗了你的感情?”

    魏绵沉吟片刻回答:“她害了我的朋友,我是来为他寻仇的。”

    “那你见过她吗?”

    “见过。”

    钟莹还是不放心:“我身边两个重要的人,都被她勾走了,只要她有心,我看天底下没有男人能抵挡得了她的手段。”

    魏绵笑起来:“我与她打过交道,她的手段对我无效,钟姑娘尽可放心。”

    钟莹怔了片刻。晏王和金鳞司凶名在外,魏不绝与他们联合,本以为同样手段强硬,不想他善解人意,笑起来眼睛如此好看。

    “星极阁如今内忧外患,其实是不敢招惹岱阳山庄的,恐怕我带不了你上岱阳山。”钟莹说。今日她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魏绵笑道:“我有个提议,钟姑娘不如即刻接任阁主之位,绝了内部投诚之心,也绝了岱阳利用令兄之心,如何?”

    魏绵所说,是极好的一招,钟莹听了却眉头紧锁,她不是没想过,但她自问做不到,星极阁内有人想投岱阳不是一日两日了,他们或因对星极失望,或因岱阳更有前途。

    他们迟迟未动,不过是碍于江湖规矩——叛出师门交还武功。他们等着钟鼎死了,联合叛逃,如今父亲奄奄一息,她没有把握整顿。至于岱阳山庄,若是她哥没有了利用价值,恐怕也会和项枢一样,被弃若敝履。

    项枢被凌映雪抛弃后就下落不明,所有人都说他已经自尽了,钟莹也接受了这个说法。

    有眼无珠,懦弱愚蠢之人,她毫无留恋。

    可钟焕不一样,他是她的亲哥哥,在被凌映雪勾去魂魄之前,他是个端方的君子,对她很好,如果父亲死了,他就是她唯一的亲人。

    “若做不到这些,恐怕钟姑娘就真要准备为父兄报仇了。”魏绵说得隐晦又残忍,钟莹神情一凛。

    “钟姑娘可以考虑两日,若下定决心,我和金鳞司会助你一臂之力,若放弃这次机会,我也爱莫能助。”魏绵说。

    魏绵相信,钟莹需要时间,最终定会接受,便带着竹月和槐影暂时离开了。她径直去了临渝,找到临渝使卫鬃。

    离开上京前,晏和还是让庄思飞来给她讲解了如今临渝的境况,岱阳山庄坐大,虽然对金鳞司俯首,但总在冒犯的边缘游走,不可谓不让人头疼。

    临渝使卫鬃是最早跟着晏归晴的人,出生入死半辈子,是除宋简外最沉稳的人,临渝由他坐镇,才让岱阳不至于太嚣张。

    面对隐秘摸上门来的毛头小子,卫鬃一开始并未给好脸色。

    “魏少主遮面,如何证明身份?”卫鬃眉眼深邃,看着他道。

    魏绵拿出晏和给她的那块玉牌。

    晏王令,天下只此一枚,对金鳞司七大分使来说,先有此令才有金鳞司。

    卫鬃见了脸色微变,略一思索,还是说:“此令由晏王府亲信使用才有效。”

    晏和亲手给的牌子竟然没用,魏绵已向钟莹夸下海口,难免有些着恼,略有嫌弃地收起那玉牌,想了片刻,让竹月把佩剑递给他。

    她拔剑,走开几步,抬手举剑,剑影翻飞间。

    卫鬃认出剑招和剑气,惊了片刻,这是风雨剑第四层。

    眼看卫鬃不再戒备,魏绵收剑入鞘,丢给竹月。

    卫鬃态度急速转变,朝她抱拳行礼,“卫鬃多有冒犯,还望少主莫怪。”

    “无碍。”魏绵摆手,即刻进入正题,“过两日星极阁钟莹会接任阁主之位,到时岱阳山庄可能会有反应,请卫使君协助她顺利登位。”

    此事不难,卫鬃先接下了才问:“不知少主此来目的为何?”

    魏绵知道他信了她的身份,却还怀疑她的实力,或许还怕她坏事。

    “前段时间,我被围杀,背后有岱阳山庄操控,我此来是为寻仇。我孤霞山的仇,与金鳞司无关,卫使君只消帮我稳住星极阁,其余的,我自有安排。”

    魏绵点到即止,只让卫鬃心里有个底就行了。

    卫鬃果然松了口气,他并未接到总司的令,虽然早知魏不绝与王爷联合,但不至于把晏王令给她,加上风雨剑,还是他练了大半辈子才到的第四层,他才完全信了。在王爷心目中,此人的分量恐怕比他们还高。

    但他毕竟不是晏王府的人,见他知道分寸,没有提过分的要求,卫鬃才放下心来。

    魏绵说完就要走,卫鬃想送,他摆了摆手,跳进夜色就不见了踪迹。

    卫鬃立刻写了邸报上报晏王府,又安排助星极阁换阁主之事。

    这事不算难,以金鳞司的地位,只消他亲自露面祝贺即可。

    北地门派剽悍,不敢违逆金鳞司,但也少有主动臣服或求助的,星极阁若非如今孱弱,想必也不会被魏不绝说动。

    登位典礼当天,钟莹一身红衣,简单挽了个发髻,束在头顶,玉簪透着温润的光,她亲自来门外迎接,卫鬃抱拳回礼,给足了她面子。

    阁内弟子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卫鬃左右探看,没见到孤霞山那三位,径直走入门内,被引入左首头把交椅。对面是岱阳大弟子凌涧淼。

    凌涧淼起身朝他行礼,卫鬃虚虚回礼,两相无话,沉默就坐。

    未及典礼开始,外面便出了骚乱。

    卫鬃早有所料,并不出去看,对面凌涧淼却微皱了眉头,往外望了几眼。

    直听得刀剑声起,二人才出去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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