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

    晏和没有提及见过慕纭,脸色也没有异常。

    “这么早就下值了?”魏绵问他。

    晏和神色平淡,来摸她的脸,热度正常。

    魏绵对他笑,晏和却面色淡然,他说:“赵渭传来邸报,你去过遏云顶。”

    魏绵那晚离开,又是在她的地盘上,贸然离开,邹儒佑替她给了说法,他不知内情,也没有替她隐瞒什么。

    魏绵面不改色道:“嗯,来君啸情况特殊,我去问问弗忧有没有办法。”

    倒是与邸报里写的邹儒佑的说法一样,晏和问:“师父怎么说?”

    “他说来君啸的心力已经快耗尽,遏云顶的法子无法救发狂许多次的红瞳异人。”魏绵说。

    晏和皱眉默然看她。

    “怎么了?有话要跟我说吗?”魏绵闲闲问。

    “方才本王在外面看到一个人。”晏和转了话题,“是慕纭。”

    “她来探病。”

    晏和可以想到这里是慕纭帮她准备的,可是,那晚他急忙赶到时,也瞥见了巷口一个身影,今日再见发现是她,接着联想到那日门口不远处停着的一辆马车。方才回忆起来,马车那里传来的味道,似曾相识。

    “玉树楼的头牌,信得过么?”晏和问。

    魏绵微怔,仔细分辨他的情绪,没有生气,没有失落,平淡得像对宋简讨论公事。

    “拿钱办事的人最是简便。”魏绵看着他说,“先前我随便找的,他对我一无所知。那晚我只是找他来以防万一。”

    “叫什么?”晏和问。

    魏绵抿唇不言。

    “本王帮你查一查,万一下次……”

    “我自有分寸,不劳王爷费心。”魏绵打断他。

    “你做事向来缜密。”晏和说,“本王不担心,只不过此事上你总是感情用事,很不明智。”

    魏绵何尝不知道,她若是明智,早该在第一次见萧沉时就了结了此事。

    虽然知道他是故意疏离,魏绵还是很不好受,她平复片刻看着他道:“晏和,事已至此,毒发是死,除你之外的人是生不如死。”

    晏和没有丝毫波动:“那你更应想办法自救,本王陪不了你一世,你该尽早打消这样的念头。”

    魏绵顿了片刻问:“是你的真心话?”

    “是。”晏和看着她。冷漠又决绝。

    良久,魏绵道:“如果是你真心所愿,我会的。”

    “本王还有别的事。”晏和没有停留便走了。

    魏绵颓然垂手,冷静了片刻察觉有些不对劲,晏和早上还温柔缱绻,现在就这般狠心绝情,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魏绵离开刘宅。回了秋水小筑,竹月来关切,她推说自己病了,暂时避开了几日。

    “病了还到处跑么?”竹月又问。

    “心烦,不想理会任何事情。”魏绵随意敷衍,上了楼。

    竹月眉头紧锁。魏绵还不知道,昨日金鳞司刘锵找晏和,来过此处。

    比竹月还敏锐察觉不对的是邹儒佑。他知道孙莲青现身,回到上京本要立刻找晏和,到了金鳞司却不见他,只见风尘仆仆的刘锵。

    他几乎立刻奔向秋水小筑,预料之中地,魏绵也不在。

    过了两日,晏和出现,没有异常。下午,魏绵也回了秋水小筑,似是病了一场,脸色不好。

    魏绵刚回来,还没站热地皮,邹儒佑以天辰的名义求秋水小筑求见,竹月没有拦他。

    “孙莲青如今恐怕更加难以对付,晏和追上了,也没能制服她。”魏绵戴着面具,看不见神色,邹儒佑还是定定看着她。

    晏和的态度转变或许便与此有关,魏绵顿了片刻,问:“红瞳异人愈加频繁,晏和说你们有新的决策,是什么?”

    “晏和没有告诉你么?”邹儒佑反问。

    “他向来不很信任我。”魏绵道。

    她冷静得毫无破绽,若是先前,邹儒佑不会多想,可自从知道他们曾有过一段过往,邹儒佑觉得他们之间疏远得仿佛在避嫌。

    魏绵又催了他一句,邹儒佑才说:“红瞳异人多点频发,金鳞司力有不逮,昨日已经发了金鳞状,昭告江湖各大派,红瞳异人修炼邪功,走火入魔无有神智,见人便杀,各大派须得而诛之,必要时,各派可联合对抗。”

    魏绵听了,许久没有说话。

    晏和这是把自己的后路彻底断了。

    他没有对她透露只言片语,早上还温言哄她喝药,他离开刘宅,回到金鳞司便把自己推上了绝路。

    魏绵维持平常接话:“这样也好,我们可以不必四处奔波了。红瞳异人本就不全针对金鳞司,江湖各派为自保也不会放任不理。”

    邹儒佑点头:“许多门派早先便推测有变,金鳞司放权便是表示他们的无能为力,除了红瞳异人为祸,蛰伏许久的各大势力也会趁机浑水摸鱼,不久,江湖将更加混乱。”

    邹儒佑说的,魏绵也想到了,先前金鳞司的动作明显,总有风声泄露出去,无论有没有这金鳞状,都有人浑水摸鱼。这次茶马道有异,说明孙莲青想动孤霞山,且已经布局许久,她不能再久居上京了。

    她本打算再呆几日,看来一刻也难留了,她告诉邹儒佑:“明日我就离开上京。”

    “去哪?”邹儒佑问。

    “邹夫子莫要总想打听我孤霞山少主的行踪。”魏绵未开口,竹月先抢话道,前几日他来,他已经不满了。

    “竹月,不得无礼。”魏绵喝止他。

    邹儒佑淡笑着看了竹月一眼。

    “我即便不说,你也很快会知道。江州。那里离孤霞山近些,离中原各地也不远。”魏绵说。

    江州长天楼几乎是上京与孤霞山的中间地带。魏绵的态度正常,邹儒佑没再多说,他将有更多事情要忙,说完这些便离开了。

    他一走,魏绵对竹月和槐影道:“金鳞司放手,江湖便是天辰独大,日后还有需要与他合作的地方,你们都不要得罪他。”

    槐影答是,竹月却抿唇不言。

    “还记着当年那点恩怨呢。”魏绵笑,“与未来的腥风血雨相比,那些都只是芝麻绿豆的小事,我早已不在意,提起来都嫌丢人,你还替我记着做什么。”

    竹月顿了片刻,也应道:“是。”

    魏绵安排好出行事宜便去金鳞司找晏和,守卫不让他进。

    “金鳞司不允许遮面者进,请回。”守卫皱眉,很是难办的样子。可王爷下了死令,即使他们认得眼前人就是魏不绝,也不能放他进去。

    魏不绝没有为难守卫,夸了句晏王想得周到,便离去了。

    她转而去晏王府。

    晏王府倒是畅通,进了书房,晏和未下值,便随意拿了书来看。

    晏和回来得很晚,她还是坚持等到了他。

    “有急事么?”晏和脚步匆匆进来,见到她便问。

    “不急。”魏绵摘下面具说,“我听说你把红瞳异人的事昭告江湖了,怎么没有事先告诉我?”

    晏和料到她会问这个,回答道:“你已经不在金鳞司了。”

    魏绵也不追问,转而说:“听说你这次在龙门关碰到孙莲青了。”

    晏和神情如常,“见了一面。”

    如果不知道他有心魔,且发过狂,看他的样子,魏绵不会有疑心,但她知道他是红瞳异人之一,是他和整个武林都要见而诛之的人,可他分明是清风朗月的化身,是武林安宁和平的守护者。

    他可能是打算瞒她到他死,她想捅破他的伪装,但又怕他更加激烈把她推开。原来此事如此难办,魏绵忽然觉得有些头疼。

    她一时不知拿晏和怎么办,怕晏和看出异常,把来意说了:“如今金鳞司收缩,我不能长时间远离孤霞山。明日我得去江州,以后或许常驻那里,我月底会回来找你,还是在刘宅。”

    晏和有很多话想说,想了想都是废话,他们命里各有责任,是早就注定了的。他沉默许久,魏绵刚要戴上面具离开,他开口道:“早上本王与你说的需要多久?”

    “短则三年五载,多则十年八年。”魏绵放下面具,随口敷衍道,却听晏和说:“三个月。”

    魏绵心头堵闷上涌,气得发笑:“不必,我现在就去玉树楼,把那头牌买下来,养在刘宅,随时侯着我,噢,我直接带他去江州,不光备着解毒,高兴时还可以任我取乐。”

    眼看晏和脸上的冷漠碎裂,魏绵更加停不住,冷笑着口不择言:“其他可能不如你,伺候女人绝对无可挑剔,人家经验丰富,什么花招都会,灯一吹,往榻上一滚,保准让我快乐得不……”

    “够了。”晏和胸口剧烈起伏。明知她说的气话,还是听不下去。

    魏绵何尝不是胸闷气短。

    “长痛不如短痛,魏绵,本王是为你好。”晏和软了语气道。

    魏绵冷静下来,孙莲青出现,晏和立即变了策略,现在给她三个月,她看向他,目带探究:“你承诺过,只要你活着就不会推开我,你也说淬心诀对你无有影响,晏和,难道你三个月后要死了吗?”

    “不。”晏和否认,“本王累了。”

    魏绵心痛难当,她知道他所说全是假话,他分明爱她,想要她,却因顾及她的安危不得不推开她。

    修炼淬心决,产生执念而发狂的心魔,皆是一生中求而不得的人或事,晏和冷静自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若不是遇见她,不会如此痛苦。这是她惹出来的祸事,再难也得解决。

    半晌,魏绵鼓起勇气走回晏和身边,扯出笑,试探着说:“我也挺累的,我突然不想走了,我留在你身边,你去哪我就去哪。”

    晏和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惊讶难掩,脸色显见地和缓下来。

    他是真的想要她留下。魏绵又欣喜又无奈,心里骂他嘴硬,面上却温温柔柔地:“我让人去把魏山主找回来,总不会几个月就天塌了,你不是想让我把你的王妃还你么,我现在觉得不是不可以,你说呢?”

    好字即将出口时,晏和反应过来,心中叹了口气。“再说吧。也没有那么想。”

    他软了语气和神色,没有真的要她留下,魏绵也松了一口气,“那我,走了?”魏绵觑着他的神色,他好似恢复了正常,又好像还是不太高兴。

    魏绵环上他的腰,“晏和,我不如你想的坚强,你若这时推开我,当真生不如死。我也不如你想的那般脆弱,你若死了,我会好好活着,为你收敛骸骨,为你照顾外祖母。

    “你自去做你该做的事,不必挂心于我,我也跟你一样。我们一起拼尽全力,最后结果如何,我都坦然接受,万一最终我们好好的,却因你自以为的为我好而错过彼此,岂不悔恨终身。”

    魏绵的一字一句让晏和的心变热变暖,软化得无法违她的意。晏和叹她一张嘴能把死人说活,想抱又不敢回抱于她,说:“你最好说到做到。”

    见他彻底被说服,眉眼也展开了,魏绵轻松下来:“也不知是谁总想食言。今晚我当真不走了?”

    “晏王府不留外客,不送。”

    魏绵笑起来,在他嘴角啄了一口,松开他,戴上面具,“让庄思飞或者别的人,把你的行踪送到江州长天楼,若你赶不回来,我来寻你。”

    晏和点头应好。魏绵大步离开,晏和目送她消失在绿树掩映的小路尽头。

    他挪步到书案边坐了一会儿,良久,抬手环上左手腕的红绳。

    若是真的有用,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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