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顾

    晏和征用了这小小的医馆,里里外外都是金鳞司的人,槐影竹月都轻易不能进来,槐影心中了然,竹月却气得脸色漆黑。

    比他还气的是邹儒佑。

    天辰事多,邹儒佑回了剑南,日日抽空来看魏绵,总被庄思飞拒之门外。

    今日得知魏绵醒了,他匆匆赶来,还是被挡,他在外大放厥词:“魏少主,我有急事求见,事关孤霞山安危!”

    魏绵转头看向外面。

    “他骗你。”晏和也看向门口。

    魏绵还没说什么,已经听到竹月赶人的声音。

    “少主需要静养,不得喧哗。”竹月的声音冷硬,带着不满。

    “那他金鳞司算怎么回事?晏王,他无事可做么,苏月意还在逃,各地乱局未安,上京也无人坐镇,他守着你家少主,是何居心?”

    邹儒佑嘴巴毒,这话照顾到了所有听着的人,不仅竹月,魏绵和刘锵的脸色变了,晏和也动了下眉头。

    晏和起身走出去,刚到医馆门口,邹儒佑便要往里冲。晏和抬手拦住他,“她不方便见客。”

    晏和俨然一副替她做主的姿态。若是别的女子,邹儒佑便信了,可她是魏不绝,邹儒佑哂笑一声:“我与她盖过一条被子,什么狼狈样没见过。”

    这下晏和还没有动作,竹月先拍上他的肩,喝道:“嘴巴给我放干净些!”

    邹儒佑胸口剧烈起伏,忍着火气闭紧了嘴。

    另外两人被他挑起怒意,脸色黑得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三人对峙,皆是憋了数日的浊气,只待一点火星就要燃起来。

    魏绵有些头疼,轻声叫了一声槐影。

    檐下三人收敛气场,齐齐往里走去,槐影就在堂里,比他们先几步进得里间。

    “关门。”魏绵。

    “好嘞。”槐影。

    槐影动作极快,三人疾步而来,差点撞上了门。

    里面上了闩,三人都知错后悔,竹月和晏和无法当着另外两人的面对房里的人说软话。

    邹儒佑这厮却不要脸,他软着声音说:“不绝,我错了,你见见我,我有很多话跟你说,你一定会想听的。”

    里面无声,邹儒佑加把劲,“你从洛阳径直来金乌书院不就是为了见我么,你有什么想问的,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出事时,魏绵还穿着他的衣衫,确实像那么回事。

    晏和还好,竹月却想杀人。

    半晌,里头起了动静,槐影走到门边,不开门,凑到门缝低声说:“诸位,少主说:‘滚。’”

    门外的人脸色一僵。

    见魏绵连一个滚字都要人传,邹儒佑再不敢造次。

    三人在堂里坐了良久,槐影开门走了出来,床被屏风挡着,看不清情形。

    槐影皱着眉,示意竹月去守门:“少主睡了。二位请吧。”

    “她伤得多重?”邹儒佑轻声问。

    “死里逃生。”槐影看着邹儒佑道,“少主若有事,康复后会来找你。”

    邹儒佑看了一眼房门,眼眸暗了下来。

    “王爷,你也是,少主康复后会来找你。”槐影用同样的话打发晏和。

    晏和迎上他的目光:“若是苏月意回来,谁能挡她?”

    槐影无话可说。

    邹儒佑转回头来,深深看着晏和,“王爷,我们谈谈吧。”

    .

    夏风拂柳,有柳枝伸进水里,荡起层层涟漪。

    一黑一白两位公子立在岸边栏杆后,两人竭力隐藏满心敌意,以为对方察觉不到,殊不知,他们中一个如乌云后的雷电,一个如暗海里的巨兽,过路行人均远远绕开他们。

    邹儒佑放心与晏和谈话:“请王爷如实相告,你的心魔到底是什么。”

    “什么心魔?”

    “那日不绝手下,你的眼睛应该是红的。”

    晏和无言,邹儒佑当他默认了,“这次是魏不绝舍命瞒下,再有下次,天下人都会知道,王爷修炼的是淬心诀。”

    “下次本王救你之时么?”

    邹儒佑凝滞住了。

    因心魔发狂的红瞳异人他见过不下三十,提及心魔个个脆弱不堪,立刻发狂的都有,晏和竟如此坚定。

    邹儒佑思量片刻,转向另一面:“修炼淬心诀者众叛亲离,何况是你。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多少人等着拉你下神坛。魏不绝再瞒一次,他会被人如何看待?”

    “那是她的事。”晏和冷淡道。

    邹儒佑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破绽,什么也没有。

    晏和道:“魏不绝比你聪明。邹儒佑,天下还有谁能抵挡苏月意?你还是她?”

    邹儒佑之前没想过与晏和作对,第一次与他对抗,才发觉他好难对付。他心防动摇,还是不放弃,“这几日算什么?王爷日理万机,为何对她寸步不离?”

    “那日她凭一己之力为你和凌松鸣争取片刻生机,她潜力无穷,本王惜才。”

    晏和语气平淡,邹儒佑却觉他言语分明带刺。

    邹儒佑无以反驳,最终打起精神哂笑一声:“只是如此?”

    “不信自去问她。”

    “好,你让我见她。”邹儒佑总算抓到了机会。

    晏和断然拒绝:“邹兄能说会道,魏不绝心性单纯,本王怕你让她做出错误的判断。她伤好了若想见你,本王不会再拦。”

    “凭什么!”

    “凭本王拳头更硬。”

    邹儒佑哽住,费力忍下破口大骂的冲动,心头更加不忿,冷道:“她没有对你提过我么?”

    “本王没有问过。”

    “她曾经让我随她回孤霞山。”

    “曾经。”

    “你想把她占为己有。”

    晏和冷眼:“荒唐。”

    邹儒佑苦笑一声。确实挺荒唐的,世上没人能占有她。

    邹儒佑彻底无话可说,武功心智不如他就算了,连说都说不过他。

    该说魏绵有眼光么。

    邹儒佑收起敌意觑着晏和问:“你真不爱她?”

    “不爱。”

    邹儒佑看他良久,晏和面色平淡,毫无撒谎痕迹。邹儒佑只能相信他是瞎了眼,“王爷,我敬重你。你若不爱她,早日放她走,否则,我怕她死在你前面。”

    晏和看着他:“本王左右不了她。你若有办法,尽可一试。”

    邹儒佑七寸被捏,脸色苦涩至极。

    晏和回了医馆。刘锵迎上来想说什么,晏和打断他:“眼下魏不绝的安危最重要。”

    刘锵便抛开顾虑,安心听命。

    魏绵被门外的吵闹激得动了气,让槐影关着门不见人,晏和在外面等着,处理一些冯恭差人送到这里来的急事。

    傍晚,门开了,槐影请他进去。

    室内点着灯,魏绵躺着动弹不得,神情不太好。

    “怎么了?”晏和蹲在床边问。

    魏绵是疼的。她想让槐影给她吃无忧散,让她睡过去。槐影不肯,说她必须清醒,该用饭喝药了。她闹起了性子,连饭也不吃,槐影只好搬来了晏和。

    魏绵心里骂槐影,面上难以维持淡然,抿嘴不说话。

    魏绵疼得额头冒汗也不吭一声,晏和只剩心疼。

    魏绵疼得要死,瞥见晏和脸色不好看,艰难对他说:“别听邹儒佑胡说八道,我只是去天辰,混过两年,以男子身份,那时不懂事,也没见过世面,觉得他挺好,实际上,只是友情而已。”

    晏和脸色没有变化,魏绵不知该如何说他才能释怀,“那时连手都没碰到过,也没有想碰的心思,我只对你有,想触碰的欲望。”魏绵就差把心挖出来了,“晏和,你懂了吗?”

    晏和叹了口气:“知道了。本王没你想的那般脆弱,先吃饭,等你好了再说。”

    魏绵没力气再多说,晏和恢复平常,一口一口喂她吃饭。又哄她喝了药,握着她的手,陪着她入睡。

    魏绵昏昏沉沉过了七日,终于好了些,不那么疼了,但还是不宜动弹,晏和打了水要给她擦拭身子。

    槐影拉着竹月回避,竹月心有不甘,但看近几日魏绵表现,他已然明白了,晏王深沉不露情绪,但照顾魏绵事无巨细,魏绵难受得耍性子,也只听他的话。

    他们做了一年夫妻,该做不该做的都做了,哪里轮得到他来说什么。

    想到魏绵失去武功时,是晏和舍命相护,竹月连不忿的底气都没有。

    魏绵昏迷不醒时,是晏和给她擦净血迹,换下血衣。眼下打水来就让她脱衣,没有任何不适应。

    魏绵早觉身上发腻发味,却按着衣襟不肯松手,“你出去,我自己来。”

    晏和不敢来硬的,温声哄她:“便是你一月未沾水,掉进茅坑再捞起来,我也愿意亲手给你洗干净。”

    魏绵还是不放手,“你给我找个女使。我不习惯。”

    晏和蹲下,抚上她紧握的手指:“今日廿四,过几日你就要脱光,或许求着本王与你亲热,不习惯就算了,本王受得住。”

    魏绵浑身一震。晏和笑起来:“松手。”

    魏绵乖乖松了手,闭上眼掩耳盗铃。

    晏和帮她脱了衣服,拧了帕子轻轻擦拭,怕触到让她疼的地方,看着手下,也注意着她的神色。

    晏和心无旁骛,细细擦净她的每一寸肌肤,魏绵却神思满天飞,擦完身体,雪白肌肤上浮起一层浅淡粉色,似芙蓉又似晚霞,好看极了。

    晏和半晌没有动作,魏绵还晾着,觉得不对,眼皮掀开一条缝,看见晏和盯着她的身躯,眸光又深又暗。

    魏绵干咳一声,晏和收回目光,也不觉窘迫,竟然哑着嗓音对她说:“很好看。”

    魏绵羞得捂住脸。晏和勾唇笑起来,给她穿好衣服,又打水来给她净发。

    魏绵安心接受他的温柔。

    近来晏和无微不至的照顾,时而放松的逗弄,让魏绵觉得好像回到了晏王府澹润居,加之身体上的不适,让她忽略了不好察觉的异常。

    弗忧每日来给魏绵疗伤,少有的全心全意,总要筋疲力尽才停,走前还觑着晏和的脸色,得了他的一句“师父辛苦”才敢离开。

    晏和好像掌控了一切,弗忧看他脸色行事,槐影和竹月无法违逆他,邹儒佑也没再来多嘴,金鳞卫更是唯他命是从。而他看似围着魏绵转,实则把魏绵拿捏得紧紧的。

新书推荐: 浅尝辄止 和幼驯染重生回警校后 穿成杨过他姐之度步天下 你好,我是大反派 遇难后被美人鱼赖上了 我靠搭配系统升官发财 赤蝴在册 心仪已久 重生之陌上花开等君来 真癫,给七个顶流当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