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

    见状弗忧叹了口气。顾氏医馆里有一个练淬心决发狂者,心脉早已大损,虽然谢芷兰全力救治,但收效甚微,弗忧断言其活不到秋日,她还是不肯放弃。

    好在晏和只发狂了一次,虽然造成了不可逆的损伤,只要他珍惜自己,不再发狂,还是有几十年可活。

    “你师妹隐藏这么多年,师父也有不察之过。”弗忧叹道。他早觉得苏月意像座冰山,永远也捂不热似的,连晏和这等冷静自持的都依赖过他这个师父,可苏月意对他从未有过亲近。

    弗忧先前以为是忘情道的缘故,可看他师兄忘心也并不如此,忘心只是不为情所扰,而她却像是无情无欲。

    他回想起来,忘心曾对他说过:“忘情非无情,紧着你那个二徒弟,当心她走火入魔。”

    弗忧当时跟苏月意谈过话,被她冷言冷语堵了回来,他便也没再关注。

    弗忧罕见地有些愁苦,晏和宽慰他道:“即便师父早有所察,也阻止不了她。忘情道只是护她不生心魔,但她所思所想,早已根深蒂固。”

    弗忧片刻就想通了,眼下晏和的安危最要紧,他叮嘱他:“乖徒儿,一定要爱惜自己呀。就算不为了我,也想想魏绵。”

    “我会的。八十年好合,徒儿没有忘记。”晏和笑道。

    弗忧终于放松下来,魏绵这丫头胆大,心却细,竟真的实现了当初放的大话。

    晏和道别离去,弗忧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向祖师爷祈愿,早日抓住苏月意这不肖徒孙,还天下太平。

    晏和这次一个人来的落霞城,还未走出城门,便碰见庄思飞迎面而来。

    “王爷,洪都急报。”庄思飞递来一卷密报,晏和展开看了,正要打马离开,察觉到什么似的,转头看向侧边熙熙攘攘的人群。

    他闻到一缕很淡的药味,与顾氏医馆的里的一模一样。可街头行人打扮各异,没有熟悉的人,事情紧急,他无心关注,飞快离开落霞城,进入中原便直奔洪都而去。

    .

    “阿怜。累不累?”身后的人脚步缓了缓,棠风停下来等她。

    阿怜戴着斗笠,还裹了面纱,天气渐热,她额头出了一层薄汗,冲棠风轻轻摇头。

    棠风不顾她反对,把她背上的竹篓取下来,他身上已经背了一个竹篓,便把这个背在了身前,“快些走,回了医馆就能歇息了。”棠风说着迈开大步而行。

    化名阿怜的凌映雪转头看向城外大道,晏和的身影早已不见,她的惊悸平缓下来。

    方才晏和看过来,她差点以为自己暴露了,还好,如今的她早已没了当初的半分模样,便是凤丹染来了怕也认不出她这个女儿。

    在落霞城潜伏快一年了,她自己都快忘了从前的她,为了得到棠风的信任,她几乎从里到外把自己重铸。

    凌映雪看了看自己粗糙的十指,又望了一眼棠风的背影。这一切都会值得。

    .

    苏月意在洪都露了踪迹。是天辰最先发现,李宿道报了金鳞司,又传召回驻守各地的得力弟子。

    晏和赶到洪都金鳞司时,李宿道和邹儒佑已经在等候他。

    二人朝他拱手行礼,他抬手止住,两人便直说了。

    “苏月意进了药神嶂。”

    苏月意受伤不轻,虽然不及魏绵的伤重,但此时定也没有复原,眼下便是诛杀她最好的机会。晏和要立刻下令赶往药神嶂,邹儒佑也深以为然。

    李宿道却说:“再稍等片刻,药神嶂毒虫瘴气密布,大意不得,老朽早先便通知了孤霞山,他们或许已经在路上了。”

    晏和与邹儒佑下意识对视了一眼,均看见对方眉头动了动。

    李宿道不察,更不知晏和就是从孤霞山赶来,据晏和所知,孤霞山没有要来人的动静。

    晏和没有多言,等到夜里,孤霞山的人还是没来,他便下令金鳞卫先去。

    邹儒佑也劝道:“老师。魏山主不在,魏不绝又伤重,或许短时间派不出人手,我们先随晏王行动,或许他有办法呢。”

    李宿道思索片刻,听从了邹儒佑的建议。

    晏和派出全部隐士先行,天辰也出动半数人,力求发现苏月意踪迹,即便天辰弟子不敌,也不能再失去她的踪迹。

    众高手到得药神嶂,合围之势已成。孤霞山的人没来,李宿道和寇枉心里都没底。

    晏和望了一眼天色,霞光漫天,林中雾气缥缈,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下,枯叶层层叠叠。

    “传令下去,从东方点火,寻到苏月意踪迹者,发金鳞令。”晏和下令。

    风从东方吹来,虽然不大,但有一丝火星便足以引燃整片山脉。

    寇枉无有犹豫,吩咐下去,金鳞卫令行禁止,没有耽搁。

    熊熊大火裹着烟尘,滚过整片山林,飞禽走兽四散而逃,更多地在药神嶂里被烤熟烧焦。

    夜色降临,烈火的光愈发嚣张,在药神嶂入口守着的众人面上明明灭灭,最终归于沉寂,四方寂静,无有金鳞令升空。

    晏和几乎可以笃定苏月意已经逃走,但他还是决定进去看一看,还未走上几步,身边痛呼声突然此起彼伏。

    寇枉只觉脖颈忽地针扎似地一痛,继而痛处传出麻痹感,传遍半边身躯,接着浑身动弹不得,脑袋也麻得发痛时,他感觉呼吸困难几近停滞。

    寇枉指着空中,晏和看见了四处飞舞的细小虫子,他一挥手,小虫停止一瞬,被风一吹就飘落了。

    虫蝇死光了,可中毒的人不少,已经倒下几个,躺在地上的人喉咙咕噜几声,很快没了呼吸。

    众人方寸大乱,正欲退缩之际,有人自后方哼着发出一声嘲笑,“就这两个时辰都等不及,诸位是怕阎王不收?”

    魏琮从后方姗姗来迟,他身后跟着竹月和槐影,槐影把解药分发下去,探了几人的脉象,教他们喂了药按压胸口,直到地上的人苏醒。

    众人不认识来人,但认得槐影和竹月,魏不绝出现时总遮面,这个年轻男子身形比魏不绝高大许多,应当不是魏不绝。

    魏琮主动介绍自己:“孤霞山魏不琢。”

    众人明里暗里打量他,魏琮毫不在意,相比于晏王,他更不喜欢天辰,转向晏和道:“走吧,看看姓苏的是死是逃。”

    槐影递给晏和两个药瓶,悄声跟他说:“少主不知道此事。”

    晏和放下心来,药瓶很熟悉,他用了,正要走,邹儒佑朝他道:“我也去。”晏和把药瓶丢给他,跟上了魏琮的步伐。

    药神嶂里没有一个活口。魏琮行了一路,越往里走,被烧死的毒物越多,都是些珍稀又毒辣的东西。他脸色越来越冷。

    三人到得腹地,那几间房子烧得差不多了,只剩大梁还未烧灭。

    晏和走到当初药怪住的房间,用内力挥开地面残烬,果见地基上露出一块与别处不同的石板。

    “你来过这里?”魏琮问他。

    晏和点头:“和魏不绝一起来的。”

    魏琮飞快皱了一下眉头,面对那石板,朝邹儒佑扬了扬下巴:“你,掀开它。”

    邹儒佑怔了片刻,换了别人他还有话可说,但这人是魏绵的兄长,有话也只能憋着。

    石板掀开,里面是一条密道。

    见识了毒物的厉害,邹儒佑有些不敢下去。魏琮当先举着火把走了下去。晏和领教过药怪的厉害,知道他有魏琮也对付不了的本事,紧跟着他走了下去。邹儒佑在最后跟上。

    密道内痕迹新鲜,那两人应该刚走不久。密道逼仄,只为逃命而用。里面就两个人行路的痕迹,一人的步子轻若无痕,另一人显然要重不少,而且脚步也拖沓些。

    到了一处,两人的脚步有些混乱,还有些身体触地的痕迹,像是发生过推搡。

    在这处,他们终于发现有除了夯土之外的东西,是一张画像,魏琮捡起地上那一幅残破得不像样的画。

    画像被蹂躏过数次,上一次应当是被碎成了指甲盖大小,又被人细心粘好,在这地道里,又被人踩着摩擦了数次。因为粘得细心,画上人的面孔没有变形,只是沾上了褐色灰尘。魏琮拂开灰尘,画像上的人清晰显露出来。

    “这人是?”邹儒佑当先问。

    晏和比魏琮先认出画像上的人。而魏琮不但认出了人,还认出了画像之人的手笔。他气得发笑,“老东西也配!”

    见他如此反应,晏和有所猜测,心中巨震。

    魏琮和晏和反应各异,没人回答邹儒佑的问题。

    魏琮收起画像,脚步急切了些,前方有光亮传来,晏和按住他,越过他走到前面。

    前方就是密道口,透进来的是淡淡月光,还有几点幽微的萤火。

    晏和要动手灭除萤火虫,魏琮飞快按住他的手腕,察觉他心脉有异,顿了片刻,深深看了他一眼,把他拉到身后,“退后屏息。”

    待晏和与邹儒佑退到后方,魏琮抬手洒出一片药粉,萤火虫爆裂开,散发出一阵碧蓝色烟雾。他又洒出一瓶药水,药水触到烟雾便化成更浓的白色烟雾,半晌,烟雾才彻底散尽。

    “要不是我,你今天必死无疑。”魏琮说着,当先走过去,钻出了密道。

    外面是一片原野,他们追的人不见踪迹,连气味也消失殆尽。

    魏琮先前觉得,能把绵绵伤得如此重,只是武功高而已,现在遥遥交手才知,这人头脑也不简单,如今与姓苏的联合,只会更难对付。

    夜风燥热,魏琮捏着手里的画像,咬牙切齿道:“姓苏的都是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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