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和花

    天色已经擦黑,掌柜正要锁门去凑热闹,魏绵把门按住,亮出一块银子。

    掌柜不很情愿,魏绵又拿出一锭,掌柜喜笑颜开。

    魏绵挑了一套靛蓝的南诏族服饰,又给晏和挑了一套,两人各自换了身上的黑衣。

    晏和走出来,见魏绵编了长长的辫子,正在挑首饰。

    她穿着的衣裳虽是布衣,但色彩艳丽,腰带宽阔,勾勒出玲珑的腰身,辫子垂到腰际,挂满了银坠子,一动便叮铃作响,她还在镜前试璎珞和银坠成帘的帽子,烛光和银饰反光照得她光彩夺目。

    晏和等在一旁,看着魏绵试了一顶又一顶,渐渐放松下来,眉眼都染上笑意。

    魏绵最终买下店里最贵的一顶帽子,不重,但银坠很是精美,前后左右各四条红色丝绦,银坠密密排在额前,一朵精美银莲坠在额际。

    “好不好看?”魏绵转头来问晏和。

    晏和还没回答,掌柜抢道:“好看!好看极了,我这铺子开了十多年,第一次见到二位这般好看的人,可惜现在人人都去看篝火了,不然我这铺子非围得水泄不通!”

    掌柜的激动异常,晏和的眼里已经写着那两个字,魏绵也不介意他抢了话,她很高兴,大手一挥,又给晏和买了一条不菲的银腰带。

    换了衣裳再走上街市,人还是多,不过没人再肆无忌惮挤他们了。路过的男女都要投来目光,又见二人紧紧交握的十指,心中叹美人有主,但也没多少嫉恨,因二人实在登对。

    各处都点上了火把或是灯笼,人群中也有许多人高举火把,靠近小镇中央,终于看见这般盛会,广场上燃着一蓬巨大的篝火,火光比小楼还高,篝火外围了数圈人墙,手牵着手唱歌跳舞。

    篝火热烈,火光映出一张张快活的脸,纵使汗流浃背也乐此不疲。

    魏绵与晏和没再朝中央继续靠近,退到广场边缘静静观看热闹的人群。

    歌声嘹亮浑厚,舞蹈热烈,满是生机与活力。如他们这般亲密的男女不少,甚至还有动情拥抱亲吻的,魏绵这才想起今晚住处还没有着落。

    晏和却不忧心,笑道:“若实在无处歇宿,便撬了方才那家店铺的窗子。”方才她花钱大手大脚,被那掌柜多赚去许多,纵使撬了他的窗户,都不至亏待。

    魏绵笑了笑,松开他的手,转而揽着他的脖子,仰脸看着他:“那也不方便,连床铺都没有。”

    火光下魏绵的红唇娇艳,眼里闪着银坠的碎光,四周全是人声,快活的,嬉闹的,幸福的,而面前人的眼里含着他一个人。

    晏和喉头滚动了一下,“反正明日你才毒发。”

    魏绵低笑,仰头想亲吻他,踮脚仰头,头上繁复的首饰撞上他的额头。

    晏和垂首配合,她再接再励,又撞得银坠叮铃作响,晏和失笑,魏绵脸耳发烧,只得作罢。

    眼看这般热闹要持续整夜,魏绵最终还是认命,扮作南诏人,与人搭话,与附近村人借宿了一晚。

    看二人行止定是夫妻,主人家问了,两人大方点头,主人便给他们安排在一间房里。

    夜里两人不敢造次,相拥而眠,睡得安稳。

    天亮就早早辞别,换回了来时的黑衣,把那两套价值不菲的衣裳送给了主人家。

    走出农家很远了,到了官道前,魏绵问晏和:“去孤霞山还是回白乌镇?”

    晏和没有犹豫:“白乌镇或者别的什么镇子都可以。”

    魏绵笑起来,眼看四下无人,她娇笑道:“听你的,谁让你是我的解药呢。”

    晏和面不改色,让她带路。

    魏绵觉得昨晚的镇子不错,纵马回去,找上最好那家客栈,这下总算有了空房,魏绵要包下了所有空房,让掌柜不要再迎客。

    掌柜眯起眼笑:“那哪能呢,星回节连着两日,昨晚的住客明日才走,我总不能赶客吧。附近镇子都如此,还没有我这客栈好呢,我给二位最好的房间,二位将就一晚吧。”

    掌柜笑意盈盈,夹杂着商人的油滑,魏绵还想摆阔,担心更引人注目,便也作罢了。

    上了楼去,因来得早,伙计还在收拾房间,魏绵明显发现,掌柜指给她的不如隔壁那一间。

    “不是说给我最好的房间么?”魏绵问那伙计。

    伙计不如掌柜能说会道,且魏绵语带不满,她旁边的晏和也觑着他,伙计不好意思地坦白了,“这是茶马道的贵客,早先说要来,昨晚没到,不知今日能不能到,不然二位去跟掌柜说说。”

    “茶马道哪个贵客?”魏绵问。

    “小的不知,是来家家主身边的人来订下的。最好的两间,都给他们空着呢。”

    伙计态度不错,但也不算为难,茶马道在这一带恩威并重,地位不言而喻。

    魏绵刚想搬出来问水,楼下大门里转进来一人,身背一把长长的来刀。魏绵认出来,是来问水身边的近侍来安。还未反应过来,他身后冒出一个戴着帷帽的白衣女子,接着是来问水本人。

    魏绵反应极快地绕过伙计,把晏和拉进了房里。

    晏和也看见了他们,露出些难言的苦涩。

    魏绵摆手挥退伙计,轻手轻脚关上门,楼下便响起掌柜殷勤又高调的声音,他亲自接了来问水和谢芷兰进房。

    隔着一道墙,二人能清晰地听见来问水送谢芷兰进房后的说话声。

    “我就住隔壁,你先休息一会儿,要到傍晚才最热闹呢。”

    谢芷兰嗯了一声,来问水出去后,没有回房,而是出了客栈,接着谢芷兰的房间响起翻书的声音。

    “不能在这里。”魏绵和晏和不说话也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这几个字。

    二人翻窗出了客栈,马都不要了,去镇口买了马,匆匆离开,因不识路,到得最近的小镇,已是下半晌,好在别的小镇并不像那掌柜说的那般夸张。

    魏绵谨慎地找到一家客栈,一来就摆出不好招惹的样子,强硬地包下半数房间,付钱时将银子拍在桌上,震得掌柜的一抖。

    “倒茶。送饭。”魏绵摆出冷肃,掌柜莫敢不从。

    进了房,关上门,客栈有客,但还算安静。

    晏和已经走到屋中,魏绵打量了简陋的屋子,对着晏和的背影说:“今晚要委屈你了。”

    魏绵是真有歉意,她觉得把晏和拐来,却四处漂泊,搞砸了二人难得的独处时光。

    晏和转过身,面色带着笑,眼眸也亮亮的。房间不算宽敞明亮,他这笑足以令满室生辉,“比孤霞山好多了。”晏和本想说这两天他永生难忘,但他时刻记着他的一生还很长,日后还有更难忘的也未可知。

    魏绵笑开了,把斗笠摘下,刚想扑到晏和怀里,伙计送饭来了。

    魏绵不想再闹抱了几次也抱不到他的笑话,伙计走了,专心用饭。

    天还没黑,饭后魏绵和晏和跃上客栈屋顶,背对街市,面向西边。金乌西沉,两人并肩坐着,不近不远。看着远处起伏如云的群山和山下沧沐江冲出的辽阔平原。

    夕阳落下山头,金红色的光芒遍撒大地,夏季草木和江水的味道混着太阳的味道。

    魏绵问起晏和这些日子做了些什么。

    晏和说他去了临渝,钟莹问起她,去了洛阳,贺凉没有因失去手臂而消沉,也问起她,还对她大加赞赏。

    “赵渭和冯恭也在邸报里说起你的出类拔萃,好似本王若把金鳞司交给你,他们会毫不犹豫就跟你走。”

    “莫说他们,你有一天也会甘愿跟我走。”魏绵说。微扬着下颌,看向晏和的眸子,天光投下,他的眸子如琥珀般透明,蕴藏着温润如珍珠般的淡光。

    晏和被她看了几眼,微红了耳尖,转开目光问:“你呢,做了些什么?”

    “疗伤。练武。”魏绵笑了笑说,“我不敢练剑招,魏不琢看到肯定要笑我叛徒,我就练心法,也不知现在实力如何了。”

    “试一试。”晏和说。

    魏绵好奇怎么试。晏和执起她的手,摊开她的掌心,放在自己手上。

    两手相贴,热度立刻传来,微有湿意。

    “尽全力朝那棵树使出来。”晏和说。

    风雨剑第六层往上,剑招已经不重要,化风雨为剑,无形无意,即便是苏月意这等绝顶高手若不防备也会被伤。

    魏绵无须动手,心念一动,无形的力量便出现在那颗巨大的榕树前,她怕把树伐尽,没有朝树干而去,只闻嘭地一声轰响,树叶被尽数朝西扯去,数人合抱的大树,枝繁叶茂,可遮十丈天空,一瞬之间,树叶七零八落,枝干被削得所剩无几。

    不止魏绵,晏和也有些惊讶。

    这是风雨剑第七层。且晏和感觉到,她手中迸发出来的功力不低。

    “怎么样?”魏绵握住他的手,激动溢于言表。

    晏和看着她,“你可以出师了。”

    周围起了嘈杂,有人发现了那棵树的动静,惊惧地四处张望。

    晏和赶紧拉着魏绵下了屋顶,装作若无其事回了房。

    关上门,晏和就抱着她,很是动情道:“从始至终,我都没有看错你。”曾经怀疑过他的王妃和魏不绝不是同一人,可分明是同一人,就是魏绵,从始至终都是。

    魏绵却以为他是夸她天赋异禀,得他青睐。

    晏和捧起她的脸重重吻上她的唇,舔吮着下唇,舌齿并用勾出她的香舌,含噬着,力道重得魏绵脑子发麻,身躯发软。

    她推他,难以撼动,晏和主动松开,按着她的脸轻抚,“怎么了?”

    魏绵避开他的手,急促喘息道:“……沐浴。”

    晏和忍着把她放倒为所欲为的冲动,开门去叫伙计打水。

    “我去隔壁,同时洗,快一些。”

    晏和说着就去了隔壁,又让伙计打水。

    魏绵想笑,忍着没笑出声。

    偏偏这家客栈实在太次,因今日被人包下大半客房,又逢着南诏的节日,掌柜竟给伙计放了假,只留下两个待客,烧水都烧不过来。

    晏和那边得了热水,快速洗了,给魏绵烧的水才刚掺进锅里。

    晏和左等右等,伙计来来回回打水几趟,魏绵才开始洗,等她沐浴完,伙计又上楼来关切了一阵,说他们也要回家过节,让二位担待些。

    良久,客栈里归于寂静,魏绵才悄悄出门去敲晏和的房门。

    晏和开门,把她拉进去,快速关上房门。

    魏绵只觉刚站定,就被晏和的怀抱拢住。

    晏和抱着她,亲她的额头:“这么这么慢。”

    “……”魏绵还没说话,嘴唇便被他含住了。

    魏绵急喘了一下,身体也一颤。

    “毒发了?”晏和问。

    魏绵第一次见晏和如此急切,毒发和动情不一样,她分得清,眼下不是毒发,她想说发了,突然又想逗弄他。

    “没有。”她压抑着喘息和笑意说。

    晏和的动作无有停顿,嘴唇离开片刻,拉着魏绵的手,划开自己的衣襟,放上宽厚的肩头,“今晚解药很多。没发也可以先用着。”

    晏和毫不吝啬要准备喂她解药,魏绵呼吸加重,很快情动难耐。

    晏和把她放下,熟门熟路极尽撩拨,魏绵软下身躯,准备迎合他的给予。晏和却停下按着她问,“有没有想我?”

    魏绵压抑着低吟,仰头看向他:“想得快疯了,唔——”

    目光相接那一瞬,晏和迫不及待拥有她。未曾宣之于口的爱意和思念破胸而出,晏和喘息难抑地唤她,

    “绵绵。”

    “嗯——”魏绵满足地长长嗯了一声。

    “绵绵。”

    “嗯……晏和。”

    魏绵回应他,也叫着他的名字。

    “绵绵……”

    晏和一声声唤她,渐渐回应他的只有魏绵叹息似的低喘。

    灯火未灭,魏绵闭着眼,却看到了星斗漫天,星子一颗颗落下,钻进心里开成了花,花瓣飘飘洒洒,铺了满地,地下涌动着春水,流遍全身,流淌过晏和起伏的身躯。

    晏和在春水中荡漾,耳边是愈加急促的风声,俯身尝一口魏绵的唇,比春水还柔软香甜。

    两朵烟花同时在身体里炸开,震耳欲聋,热度灼人,绚丽得令人战栗。

    极致的美丽过后,睁眼所见面前的人,比方才的春水和花儿更令人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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