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影点头张口想说话,魏绵打断他:“他需要你治病救人?可你能救得了几个,跟着他这么久,也没见江湖上出什么大事,槐影,不要等我猜出来,否则——”
“是岭南药怪。”槐影道。晏和和魏琮三令五申不让他说,顾莞之不准提及,可槐影更不想瞒着魏绵,无论到底有什么隐情,她必须知晓。
“苏月意去过药神嶂,把他带走了,或许他们是联合起来了。公子让我协助晏王制作解毒丸。”槐影一五一十全说了。
魏绵的脸隐在斗笠后,看不清神色,再开口时好似满不在乎,“就这样的事,亏他们费心瞒我。”
槐影毫不知内情,看魏绵似乎没有异状,也没多想。
苏胤还没醒来,魏绵把槐影留在苏宅,自己去了金鳞司。
天色已暗,金鳞司刚掌灯,魏绵到了,让守卫通传后,庄思飞来接。
进了正堂,庄思飞退了出去,把门关上。
晏和从案上抬起头看她,“你来了。”
见他有些疲惫,眼下有两片青影,看起来还瘦了,魏绵想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头,只轻声道:“休息一会儿吧。我陪着你。”说完摘下斗笠走到他身边,执起他的手,把他往后厅拉去。
晏和任她拉走,坐在榻上,不肯躺下,望着她,“凌松鸣受伤了,本王没想到龙门关如此凶险。”
晏和眼底暗藏自责,魏绵皱起眉头:“伤得很重么?”
晏和顿了片刻说:“不算重,不过还有更多高手会去,戎人豪掷重金,在西域江湖上买太子的命。”
“太子的命有多重要?”
“他在,金鳞司在,他死,金鳞司散。”
“我去。”
“不可以。”晏和拉住她的手。
“眼下你除了我,还有别的人堪用么?”魏绵坚持,“刘锵白日就想跟我说了,连他们都知道,我才能保他不死。”
“没这么简单。江湖不插手朝廷的事,你是孤霞山的人,你去便是拉了孤霞山进入朝堂和家国纷争,到时孤霞山会面临什么,你想过吗?”
魏绵默然片刻说:“很简单,我不以魏不绝的身份去。”
晏和神情复杂,担忧和不舍很明显。
魏绵牵唇笑:“就算是为了凌松鸣我也不会坐视不理。晏和,事到如今你还跟我客气是不是太见外了。反正近来我闲着,正好去龙门关练练我的剑法,你在上京坐镇,苏月意有动作,你先让着她,等我回来。”
晏和眉头缓缓舒展,他凝视着她,看不够似的,泛起秋波,水底闪着璨璨星河。
“好。”晏和应一声,把她拉进怀里,紧紧环着她纤细的肩背。
“睡一会儿好不好?”魏绵在他怀里道。
晏和依她的话,在后厅安然躺下了。他连日只睡两个时辰,早已疲乏不堪,没一会儿就睡沉了。
魏绵走出去,正堂的门还紧闭,桌案上案卷如山。她还是没有勇气对他提及顾云均,她坐了片刻,总觉得不安,走到案边随手翻开几本奏报,全是江湖上零零碎碎的小事。
有一张纸被压在邸报下面,上写了几个名字,是晏和的笔迹,魏绵翻出来看了。
江沅,叶深,黄墨……都是没听过的名字,只有一个凌涧淼见过一次。
魏绵完全摸不着头绪,放下不管了。
魏绵开门出去,庄思飞立刻要进去,魏绵低声对他道:“王爷睡着了,不是什么大事别去叫他。”
庄思飞脸色百年不变,闻言裂开了一道缝,他的眼眸闪了闪,没有开口,不知是应还是不应。
魏绵也知道晏和手下的人看似对她有礼,实则只忠于他一个人,她说什么,他们当时不会反驳,最后都会落到晏和耳朵里,等他裁决。
庄思飞显然有些为难,魏绵摆摆手表示不在意,去找到刘锵。
刘锵听说他要去龙门关帮凌松鸣,立刻喜形于色,说着话就往外走:“我就知道,少主不会坐视不理。我派人接引你去,现在是非常时期,洛芒没见过少主,需得金鳞卫引荐……”
“我还有事。明晚才能出发。”魏绵打断他。
刘锵出门的步子顿住了,勉强维持笑意:“少主先忙,明晚,我在金鳞司等你。”
事态紧急,可魏绵没办法,明晚就是极乐狱毒发的日子,她必须解了毒才能出发。
魏绵不解释,离开金鳞司回了秋水小筑。
养精蓄锐一夜,魏绵交代槐影和竹月留守上京,全力协助金鳞司,又去看了一眼苏胤,他昨晚醒过,但此时还是昏睡着。
慕纭形容憔悴,但还支撑得住。问她要走多久,魏绵心里也没个数。
入夜,她在刘宅等着,想到刘锵在金鳞司等她,凌松鸣在龙门关艰难支持,她只能干等着毒发,难免焦躁。
晏和一来,她就把他拉进屋,紧着一张脸,关了门就对他上下其手。
“时辰还早……”晏和躲开她的红唇,看她脸绷着,却来解他的腰带,差点笑出来。
魏绵动作青涩但坚定,一边解他的衣带,一边咬上他的耳垂:“事情紧急,你总要很久,先酝酿着。”
魏绵说着含住他的耳垂,舌尖划过,晏和颤了一下。
晏和强自镇定,把她按住:“我还有话跟你说。”
“你说,我听着。”魏绵挥开他的手,继续动作。
“木神四象太过独特,你要谨慎着用。”
魏绵应好,晏和的衣衫大半落地。
“只保护太子一人,其余的闲事不要去管。”
魏绵说知道了,扔下自己身上的寝衣。
“……”晏和全力维持镇定,“有任何要帮忙的,找甘州使洛芒,唔……”
赤身相贴,魏绵精准打击,晏和闭紧了嘴,只露出一声浅哼。
“知道了,还有呢?”魏绵看着他的眼睛,她心里严肃,但与晏和坦诚相见,难免被情欲所染。
忍耐和沉沦两相对抗,晏和在触到她同样有些凌乱的目光时,欲望彻底压倒理智。
晏和的眸子一暗,长臂一伸,便与她缠在了一起。
所有的繁冗都被抛诸脑后,此刻只专注于身前的人,好不容易的重逢,还没温存过马上又要别离。
晏和心头堵闷,魏绵再如何主动和痴缠都难以化解,晏和的力道不轻,魏绵渐渐有点不支,出声叫他轻一点。
她的声音柔媚含水,压抑着欢愉和痛楚,气息又乱又沉,好听极了。
晏和突然说:“方才我说了什么,重复一遍。”
魏绵分神看他一眼,他嘴角带笑,像是开玩笑,眸子幽暗,又像是认真的。
晏和见不得她分神,加重了力道。
魏绵轻呼出声,喘道:“……轻一点。”
“快说。”晏和不依不饶。
“不要用木神,四象,不要,多管闲事……”
魏绵说得断断续续,声音破碎,吐字似喘似叹,根本听不清说了什么,晏和却被大大地取悦。
末了两人缠在一处,汗水相融。
休息片刻,魏绵坐起来就要起身。晏和勾住她的腰。
魏绵知他不舍,拉过衣服要穿,还安慰他:“我爹娘快回来了,到时我们有的是时间。”
她眼里含着不明显的羞涩,晏和却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魏绵刚想问他什么意思,突然猛地心悸,一阵酥麻涌出,她颤了一下。
晏和的手适时收紧,把她重新放到身下。
魏绵欲哭无泪,“今日你怎么这么快?”
晏和失笑,“凌松鸣肉厚,等得起。”
最终魏绵从金鳞司出发时,还不算太晚。
她让慕纭给她做了一副可以轻松拆卸的易容用具,她也会一点手法,加长加浓了眉毛,做了高颧骨,方下巴,与她本来面貌相去甚远。
她穿着高阶金鳞服,腰侧挂着一柄缠了黛灰色布条的剑,开口是男声。
要不是晏和亲自把她送来,刘锵等人不敢相信他是魏不绝。
刘锵打量了她好几眼,宋简状似无意看了好一会儿,庄思飞也瞥了几眼。
三人一致认为魏不绝长相没什么特别的。
宋简和庄思飞还看了看晏和看魏不绝的眼神,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深夜亲自来送已经说明了问题。
魏绵对刘锵的目光很适应,他敢于与她对视,被发现在看也只是不好意思地笑笑。
可宋简和庄思飞的不太对,按他们的性子,看她一眼已经足够,在她和晏和之间反复打量什么意思。
魏绵怕被他们看出来,忍住摸脖颈的冲动,转而扶上了身侧剑柄。
她身上应该没有特别的痕迹。晏和给她的侵霜剑也被她谨慎地裹了起来,应当看不出端倪。
魏绵维持平淡,不动声色上了马,坐定便打马而出,没有留下任何多余的眼神。
晏和也没有丝毫异常,送走魏绵便进了金鳞司。
宋简和庄思飞对视了一眼,都不敢对话,刘锵却无所觉,目送魏绵走远了还一脸茫然,“这小子果然长得一般。”
宋简和庄思飞闻言转身便走了。刘锵干笑两声,跟了进去。
晏和进入正堂坐了一会儿,展开案上那一卷纸,上面的名字已有近三十个,有的失踪两年余,有的一年余。
按江湖传统,各派每年出山历练的年轻人不少,断了联系也不关金鳞司的事,但要查起来很容易。
江沅,黄墨是江无涯和黄岛的儿子,凌涧淼则是突然失踪,其余的形式各异,若不是凌丛望说苏月意在秘密组建她的门派,晏和根本想不到她暗中做了这么多。
人多就难免露出马脚,他已暗中让金鳞司细查,很快就能寻到他们的踪迹。
送走了魏绵,晏和找了个与她身形相当的隐士,戴上她的斗笠,扮成她,住在秋水小筑,偶尔来晏王府走一趟。
连着十日,他一心扑在查找苏月意下落的事上。终于查出来失踪之人的线索,地点直指遏云顶。
晏和不是没想过那里,但冯恭早派人将遏云山搜查了数遍,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晏和回想起江无涯死时说的话,最后连说的那两个呃字。
晏和心头一震,立刻点人,亲自去往剑南。
日夜兼程赶路还是晚了一步,晏和刚到剑南金鳞司,便见冯恭急得满头大汗来迎。
“王爷,遏云顶遭袭,忘心道长身死,大半个遏云顶被血洗。”冯恭还未放下笔,直接说出急报上写了一半的内容。
晏和急问:“弗忧道长呢?”
冯恭摇头:“弗忧道长失踪。”
“是什么人?”
“他们号称天罡十二刹,用的淬心决。”冯恭的手颤抖难抑,一滴墨水滴在地面,溶入石板透着幽暗光泽。
天罡十二刹横空出世,血洗遏云顶,杀忘心,掳弗忧。
暗藏江湖深处的恐怖巨兽亮出獠牙,一出手便掀起巨浪。随后他们又仿佛消失了一般,沉入至深水底,踪迹全无,晏和亲自带人在遏云山脉搜查数日也一无所获。
数日后回到上京,一封信被送到他手中。
晏和展信,落款正是苏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