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剑原

    忠王的的反扑异常激烈,西域来的杀手没了,他的暗桩一个接一个前赴后继。

    魏绵尽心尽力,如护着晏和一般护着太子,即便是沐浴也在帘外站着,她和凌松鸣两个,几乎与他寸步不离。杀手来了好几拨,不过都没能近得太子的身,金吾卫解决得漂亮,用不着魏绵和凌松鸣出手。

    魏绵这才意识到,忠王所掌握的势力,不是杀他一人能瓦解的,太子才是与之匹敌的对手。

    连晏和都着了皇室的道,魏绵感到有些发寒。

    她也看出来,太子本有足够的谋略和人手,来这边疆并非真的是被天子厌弃,而是另有所谋,他向来缜密,那日被忠王的人刺杀得逞,是因为关心则乱。

    魏绵也终于开窍,太子在乎扈娇,而扈娇只能是未来的太子妃,而她先前对身为燕南的她过于亲密,这很是不合礼数,魏绵终于学会了避嫌,而观扈娇的表现,她并不喜欢太子,至少对太子的关心是无所觉的。

    魏绵还未及疏远她,她像是被谁提点过,偶尔来探视太子,也不再与魏绵单独说话,只不过她的神情始终含着愁绪,面对魏绵时也不自然,似乎是刻意不去看她。

    魏绵很快就明白了她为何不亲近她的未婚夫。

    到了八月中旬,上京来了一行车驾,非英武的战马兵士,而是宝马雕车,温香软玉,是太子的宠妃齐姚来了。

    她一下车,一身细软罗裙给边城苦寒增添了不少的旖旎,兵将宿卫或多或少地打量她。

    太子把她安置在寝居,扈娇便再没有来过太子行辕。

    八月十五,中秋夜,太子于行辕举行夜宴,请了各级将领宴饮。

    边关的夜已有些寒冷,厅堂内外谈笑风生,宾主尽欢,魏绵坐在屋顶,凌松鸣守在太子身边。

    圆月当空,遍撒清寒,谈笑声中偶尔出现的一把娇柔女声,不算难听,只是在这边将扎堆之处有些刺耳。

    魏绵听了几声娇笑,下意识觑了一眼扈娇,她的位次在诸位大将之后,离太子和齐姚不算近。她面色冷肃,不苟言笑,太子举杯邀所有人同饮,她动也不动。

    齐姚拈着玉杯下来,美其名曰替太子敬诸位将军一杯,扈昶英喝了,手下将领无有不给面子的。

    到了扈娇面前,众人皆有意无意关注着她们。

    扈娇起身,瞥了她一眼,杀伐之气顿生,齐姚却始终笑意盈盈。

    扈娇不想喝,恨不得捏碎手中瓷杯,扈昶英朝她示意,她却看向太子,目光凉得生冰,周际神情平淡无波。

    只一掠而过,扈娇收回目光抬手准备喝下那酒,突然有杀气自高远的天空扑来,她停住了唇边酒杯。

    弯刀旋成圆月掠过当空,魏绵飞速拔剑起身,挡下忽闪到眼前的银盘。

    是戎族巫将。

    银盘晃了片刻又消失不见,发出弯刀的人隐在黑夜里,不露踪影。

    金吾卫已戒备起来,扈娇在见到弯刀时便丢下手里的酒杯,疾步到门口取了碎风枪,不顾康绍阻拦冲出了大门。

    四个银盘再次飞来,扈娇飞身挡下一个,手臂震得发麻,闷哼一声倒退几步才停住。

    “你不是他们的对手。”康绍赶来挡在扈娇面前。

    另外三个却不朝他们而来,朝着房顶的魏绵而去,魏绵跃下屋顶,落在他们面前,“都退后。”

    魏绵语声肃杀,且来人武功不低,康绍打算退守室内,扈娇却不动。

    弯刀圆盘眨眼又至,魏绵已感知到来人的位置,使出风剑格挡开,抛下这边奔了过去。圆盘也舍下后方的人,追着她而来。

    来人立在深巷中,身形魁梧,狼皮护心,颈上环着弯刀,头上戴着风帽,长发辫作细辫,发尾缀了几颗狼牙。

    他走出暗处,暗眸死死盯着魏绵,驱使四只圆盘如活物一般穿梭而至,魏绵左右抵挡,抽空发出一击风雨剑,他脖子上的弯刀飞出,竟然挡下了。

    魏绵不再留手,拔剑全力发出一击风雨剑,五只弯刀全落在地上,珂乘抬起五指,弯刀死而复生般又起。

    五片月刃织出刀网,铺天盖地而来,魏绵握紧侵霜,战意从未如此澎湃,刀网加身,她手腕一翻,身形如影快速翻动,叮声连起,飞刃近身后以更快的速度飞出,扎进四周土墙内。

    珂乘退了半步,再运功只有三支弯刀可用。

    他毫无退缩,立即运功,飞尘四起,眨眼间三刀成线,接连而至。

    魏绵察觉到这是对方的最后一击,全力应对,侵霜剑发出嗡鸣,魏绵抑制着,刀刃近身才旋身刺出一剑。

    剑气摧枯拉朽,从剑尖直逼珂乘面门。三支弯刀被切成几断,珂乘吐出一口血。

    魏绵收剑入鞘,但风剑未止,奔着取人性命而去。

    珂乘难挡,还是全力引来弯刀碎片,弯刀再断,珂乘必死无疑,一缕剑气飘然而至,堪堪挡下魏绵的风剑。

    珂乘没死成,被风剑波及跌倒在墙上。

    “你不问他名姓就要杀人?”

    天上传来人声,声音熟悉,魏绵看向屋顶,果然是秋潇。

    月光洒下,魏绵的身躯隐在黑暗里,半张脸被月光映得雪白,双眼却闪着冰凉碎光,“戎族巫将,来我大荥军中,还有不杀的理由么?”

    “要杀便杀……”珂乘撑着站了起来。

    “你先闭嘴。”秋潇横了一眼珂乘。

    片刻寂静,魏绵听出了第三人的呼吸,带上了杀气,“都出来吧。”

    “好狂妄的小孩。”一把清亮的女声从房屋后传来,同时一人似乎披着月华落在了房顶。

    女子身着纯白衣衫,长发如黑岩,衣衫若瀑布,烈风一吹,月华起浪与岩石相击。

    女子额间坠着一块莹白月牙,长眉细飞,嘴角带笑,美似月宫仙子,但眼底清冷。

    女子不年轻,但看不出年纪。

    魏绵的指头摩挲着剑鞘,思忖三人一起上的话,她有几分胜算。

    女子不动手,支起一腿踩上屋脊,居高临下看着魏绵:“年纪轻轻,风雨剑如此造诣,你师父是谁?”

    “自然是晏王。”来人没有杀意,魏绵回答她。

    除了晏王还能有谁,金月敛眸笑了一下:“是我问得不对。也是,他早死,对他的儿子教导得不够。”

    联想到秋潇有个师父与晏和的父亲有过渊源,魏绵很快领会到她的意思,眼眸起了冷意。

    金月仿佛没有察觉,继续说:“你是天才,晏归晴死时,也就你这个样子了。”

    秋潇和珂乘怔了一下,看向魏绵的神情变了变。

    魏绵不打算与她攀关系,冷道:“前辈有话直说,我时间不多。”

    “听说他的孩子名和,那晏和有没有教过你,何谓不杀?”

    魏绵怔了一瞬,终于看向刺客问:“阁下尊姓大名?”

    “巫将珂乘。”

    没听过,魏绵沉默。

    秋潇笑着解答道:“他父亲是巫将首领,前几天你杀的那个老头。”

    “我不知他身份。”虽然那时即便得知他的身份也不一定会放过他。“不杀”两个字,晏和第一次见就教给她了,魏绵顿了顿,补充道:“我给过他离开的机会。”

    魏绵并不后悔杀了他,更不会服软。

    听她说完,金月不知怎地,突然笑了一声,“这一代晏王确实是不懂事了一些。”

    “前辈,不是谁年纪大谁说的就有道理,我与晏王乃生死之交,看在他的面子上给你敬意,但我是百无禁忌的,你再用这般语气提及他,别怪我不客气。”魏绵的冷意又起。

    金月想自己打不过她,顿了片刻回了个“哦”字。秋潇气声笑她吃瘪她也没当场发作。

    魏绵转向珂乘:“你若为寻仇,我给你三次机会。若你来刺杀太子,今日只能把命留下。”

    珂乘确实为寻仇。汗王死了,刺杀和大战都败了,戎族乱作一团,根本分不出心思来管大荥的事,珂乘此来,确实为父报仇。

    他早知七剑原秋潇也只与燕南打个平手,珂乘决定要来,便没想过活着回去。

    要不是秋潇和金月来搅局,他确实已经死了。

    珂乘却不怕死,放言道:“杀父之仇不得不报,你放我走,来日必定杀你。”

    魏绵瞥了他一眼:“想杀我的人不少,你还排不上号。”

    见他狂妄至极,珂乘不与他客气,当真飞身而去。

    见证了这一幕,金月绽开真切的笑:“晏王能把你收入麾下,倒是不简单。”

    “二位找我有何贵干?”魏绵也无暇跟他们兜弯子。

    “是有事想找晏王府帮忙……”秋潇的话开了个头,突然听见有脚步声往此地过来了。

    “明日傍晚。隼头峰。”秋潇丢下一句,与金月一同消失在了夜色里。

    闯来的人是扈娇。

    魏绵早已与凌松鸣说好,为防调虎离山,一人离开太子身边,另一人必须死守,康绍和金吾卫也知道其中利害,不会过来,扈娇追过来,倒是出乎魏绵的意料。

    “你认识他们?”扈娇来时只看见两个身影远去。

    “刚认识。你怎么来了?”

    扈娇看着魏绵说:“魏公子,江湖到底是什么样?”

    魏绵沉吟道:“江湖很多样也很多变,各人有各人的江湖。”

    “你的江湖是什么样?”

    “我的江湖水草丰茂,有很美的景色,也有一起赏景的好友。”

    “你能带我走吗?”扈娇定定道,“不为别的,我想离开皇城。”

    “不行。”魏绵也拒绝得坚定,“江湖大多时候很美丽,可对每个人来说,总有暗流,要人命的那种,你在朝中站得稳当,没必要去淌这浑水。”

    扈娇神色暗淡了些。

    魏绵不敢多说,连谢芷兰她也敢带入江湖,何况枪法不俗的扈娇,但是太子她暂时惹不起。

    第二日傍晚,魏绵一个人离城去了秋潇说的地方。

    那里是一片悬崖绝壁,最高处常年积雪,峰形如鹰隼白色的头冠,所以叫隼头峰。还未到最高处,已是冷得人牙齿打颤。

    魏绵暗悔没有多穿点衣服,却在转弯处听见那两人互相埋怨的声音。

    “把你外袍脱一件给我。”金月的声音冷得打颤,强撑着威严。

    “你挑的地方,你不知道冷成这样,徒儿就这两件衣服,也冷得很呢。”秋潇回她,有些虚,但很坚决。

    “你懂什么,此地才能配得上我西域白月光的称号,没得叫那小子小看了去。”

    “你要美,就受着吧。”

    “你个不孝徒……”

    金月说着似乎动起了手,秋潇躲避不及,被踹了一脚。

    魏绵走近,两人忽然没了声音。转过巨石看见二人,一个白衣胜雪,乌发狂卷,美得不似凡人,一个青衣翩翩,端正肃雅。

    魏绵哂笑:“白月光,原来是这样冷。”

    金月和秋潇脸色一变,干脆抱起手臂缩成一团,摆烂了。

    “下山去吧,那儿应该没这么冷。”秋潇指了指一处迎着夕阳的平台处。

    金月打了个喷嚏,当先飞起身掠了过去。

    山下是辽阔戈壁,赤色群山,更远处是皑皑雪峰,夕阳从更远的沙地照过来,将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不得不说,金月不说话时,有那么几分白月光的样子,夕阳给她的白衣镀上一层金色,让她的眼眸暖了几分。

    “你来自晏王府,想必知道淬心诀。”站定后,秋潇当先说话。

    魏绵的漫不经心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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