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兰

    秋潇换了个人似的,肃着脸道:“我知道中原有个人正在作乱,西域也有两个人,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我一开始来试探你的实力,是为请晏王府出手相助。”

    魏绵问:“是一男一女,号虚空双煞的两人?”

    秋潇和金月对视一眼。

    “我与他们交过手。”

    “不简单啊,燕少侠。”金月笑起来。

    “他们两个前些年还算正常,可是从几月前开始,空魉开始不受控地杀人,本来在天麓之内,他们算不得怪异,可如今,天麓也容不下他们,二人失了踪迹,与他们交手的,无一生还。燕少侠令人佩服。”秋潇说着朝魏绵抱拳行了一礼。

    “我也只是取了些巧。”见秋潇正色,魏绵也坦诚相待,“他们两个之中,女子的武功低一些,不过两个人的心智仿佛不正常,为了对方的安危,可以不要命。”

    魏绵细说了那次与他们交手的经过。

    秋潇还是道:“能制服空魉已是难得。”

    “可我帮不了你们。”魏绵道,“中原武林已是岌岌可危,我抽不开身。”

    “只需要七日。”金月也劝说她,“七剑原已经查明,他们两个最近在息兰城盘桓。”

    息兰城是西域和中原之间一座大城,距龙门关八百里,鱼龙混杂,各族人群聚居,却是中原与西域沟通往来的必经之路。

    从此地来往息兰城一趟,只需四日,三日足够与虚空双煞打上一架。

    魏绵沉吟着没有回话。

    秋潇道:“如你所说,他们也针对晏王府,你与我们合力,也是为晏王府办事。你若担心贵国太子安危,我可以派人在暗处协助。事成之后,我秋家可以答应你一个承诺,无论你想要什么,秋家必鼎力相助。”

    秋潇已经拿出了所有筹码。魏绵早想去西域,她几乎没有理由拒绝,但她没有立刻答应,问道:“晏王府记录七剑原行踪缥缈,不像是会管这等闲事的人吧?”

    见她问这个,金月知她不会拒绝,松快道:“他晏归晴看似潇洒不羁,不也为了中原武林而死么。”

    魏绵也松了眉眼:“还不知前辈称号。”

    多少年没遇到这样的问题了,金月笑道:“别叫我前辈,显得我多老似的,叫我金月。”

    她话音刚落,夕阳落尽,这方山头也冷了下来,三人急忙下了山。回到营房,魏绵站在火盆边烤了一阵火才暖回来。

    第二日,秋潇的人一早便到位,魏绵与凌松鸣打了招呼便离关去了。

    息兰城悬垂于龙门关外,往西是黄沙漫漫,东部好些,却也是不见草木的茫茫戈壁。

    因着大半年的龙门关战备,这条道很少人行走,路上行人稀少,可见的栈馆也都没有客人,但总有人接待。

    那些人对秋潇很是恭敬,想必是他的人。

    魏绵终于有些好奇,秋潇所在的秋家到底是什么势力。

    “没别的,手握西域最大的一处金矿而已。”金月给她解惑。

    秋潇很谦虚:“哪里是我秋家的,都是师父和师伯们的。”

    原来秋家经营西域的金矿,七剑原是这金矿的守护者,他们择了秋家,与其相互依存。

    实力唯尊的武林,七剑原共七人,却有五人行踪不定,金月居末,也是空魉发狂后才回来的,行三的式衡一直坐镇秋家,其余的都好多年不曾与秋家有联系了。

    自从金矿开采,打秋家主意的不小,秋潇拜金月为师,因天赋不错,在西域多年未逢敌手,来挑战燕南,看似沽名钓誉,实际上他得了盛名,震慑了一帮心怀不轨之人,得利巨大。

    魏绵得知详情,没忍住笑话他:“若有硬骨头找上门来,你必得露馅。”

    秋潇却乐观:“在那之前,我已经实现了大话,你信不信。”

    金月都忍不住嗤笑。

    秋潇不觉羞臊,还忍不住招揽魏绵:“你在晏王府,晏王给你什么好处?我出双倍,跟我回西域,保你富贵无双。”

    魏绵还没发话,金月先笑了:“别信他,当初大师兄就是信了他爷爷的鬼话,给他秋家卖命半辈子才得闲。”

    魏绵便也不客气回绝:“晏王府给的你这辈子也给不了。”

    秋潇还劝说了好几次,魏绵坚定无比,他只能作罢。

    有秋家一路护航,他们两日后顺利到了息兰城。

    息兰是一座孤城,却比魏绵想象的繁华得多,虽然少见绿树,风沙也大,房屋皆土石垒砌,但主街上平房整齐,酒旗店招琳琅满目,乐声和着歌舞不绝于耳。

    因此地是西进的最后一片绿洲,来往大荥和西域的商贸驼队会在此补给,此地物产不算丰富,西面八方的稀罕物件却不少,大荥的丝绸瓷器,西域的玉石琉璃,戎人的兽皮马匹,不一而足。

    数百年来,因战事滞留此地的中原人和胡人都不少,还有很多战败后逃到此地的戎人,行人装束各异,兼具西域和中原特色,胡姬妖娆魅惑,随处可见,中原女人是稀罕货。金月长相出尘,一身中原女子装束,一进城便引来目光无数。

    秋潇孝心大发,脱下外袍给她遮掩一身光华,看来的目光才少了些。

    这下更多的人盯着魏绵腰间那一把缠得灰扑扑的宝剑。

    秋潇忍不住提醒她,“看好你的剑。”

    西域尚剑,此前天下闻名的剑谷便出自息兰城,东来西往的剑客无数。

    魏绵此时才注意到来往男子佩剑的不少,她看了看被灰布条裹得严实的侵霜,“我这剑也有人惦记?”

    秋潇早已见识过她那宝剑的威力,也觑了一眼她的剑,“此地剑客无数,贩剑的行家更多,若是花里胡哨的剑他们还看不上呢。”

    金月那日看过她拔剑,感觉到一丝与摧雪相似的气息,但她一眼便认出这剑不是摧雪。

    “七年前剑谷被毁,老马失踪,剑谷再也没出什么好剑,你这剑若出鞘,足以引起震动,藏好些吧。”金月也劝道。

    魏绵不动声色扶上剑柄,放出泠然煞气,或好奇或不轨的目光这才散了。

    三人到了城中一处客栈,秋潇安置了两人,与手下人联络去了。

    过了许久秋潇还未回来,魏绵有些坐不住,独自出了客栈。

    她本只想在客栈外逛逛,奈何此地人多路窄,出了客栈刚走几步便被挤进了人群,一个瘦骨嶙峋的少年叫嚷着从她身边挤过去,他走出几人的距离,魏绵下意识扶上腰侧,摸到一手空,侵霜剑被偷了。

    那瘦得薄薄一片的少年在人群中来去自如,已经到了街边转角,魏绵心头一紧,顾不得许多,推开人群跃上屋面追了过去。

    少年跑得很快,捂着胸口气喘吁吁,终于停下,手里的剑被人一把夺走。

    是一帮高壮的大汉,当头的夺过侵霜就把少年一脚踹倒在地,少年捂着胸口咳嗽不止。

    那人拿着剑就要拆开布条。

    魏绵落在他们面前:“这是我的剑。还我。”

    魏绵身形瘦削,穿着中原服饰,看起来很平静。对方比她高壮,比她人多,瞧了她一眼,直接忽视她,转身就要走,一边走还一边拆布条。

    侵霜的白璧露出一点,魏绵突然觉得那手脏得不堪入目。

    她动了杀气,风剑一触即发,那少年扑了上去,跪地抱住拿剑的人的腿道:“剑我偷给你了,把我的剑还我!”

    魏绵收起杀气,少年同时被踹开,撞到土墙上,落下来咳了一声,溅出几点血迹。

    “偷学我派剑法,不杀你算好的,滚。”那人说着拔出侵霜指着他。

    不拔剑不知道,侵霜出鞘,众人才察觉偷来这剑是宝贝,贪婪之色顿起。

    “把剑还我,饶你们不死。”剑的主人出声,比她的剑冷多了。

    “凭什么说是你的剑。”握剑的人有些害怕,但更贪心。

    魏绵想把他的手削断,又怕血把侵霜染脏,使出风剑朝他腰间的剑掠去,剑连着剑鞘断作两截。

    那人一震,他分明什么也没感觉到。

    魏绵见他害怕,觉得没有必要杀他,淡声道:“现在还给我,还有机会。”

    不料那人吓得满头大汗,却极好面子,一手持剑一手拿剑鞘,竟把侵霜丢进了旁边的污水坑里。

    魏绵夺剑不及,气得笑了一声,抬起手指,他的手腕迸出血花,风剑精准地挑断了他的手筋。

    “哪来的混帐,敢动我昆仑弟子……”

    那人捂着手骂,对面的人非但不停手,还朝他另一只手发出风剑,“想死就继续。”魏绵的语声寒霜浸骨。

    双手被挑断,那人再也不能使剑,悲痛又愤恨,还想再骂,他身后的人拉住他,说着叫师父来寻仇的话,把他拖走了。

    魏绵皱起眉头,伸手捞剑时在黑臭的水面顿了片刻,一只嶙峋的手先她一步把侵霜捞了起来。

    少年把剑放在她身边,没摸到剑鞘,便趴在地上,在污水中摸索了片刻,找到剑鞘,他在自己身上擦了擦,原本看不出颜色的衣裳更脏了,“还给你。”他说完,把剑放在魏绵面前就走了。

    .

    秋潇回到客栈,不由自主扇了扇鼻子,“什么味儿?”刚想叫掌柜,就看见魏绵在洗剑。

    魏绵拆了布条,秋潇终于看见她那宝贝剑的真面目。

    秋潇凑过去细细打量,剑鞘上的白璧和青玉都是极好的料子,做工精致细腻,不像出自剑谷,剑刃薄得透光,剑身上的缠枝纹略显柔和,配上魏绵的身形,倒像是一把女子用的剑。

    魏绵冲洗三遍,又用皂角洗了几遍,最后确认洗干净了,寻了灰色布条再次包了起来。

    洗好剑,魏绵脸色才好了些,秋潇这才发问:“怎么,你这剑掉茅坑里了?”

    魏绵说了方才发生的事。

    “昆仑啊。”秋潇慢声道,“不好惹。”

    昆仑剑派,是息兰城人数最多的门派,但总干些恃强凌弱的事情,从掌门至下都是小人,秋潇看不上,乐得看他们的人被惩治。

    秋潇笑:“你更不好惹,他们应当不敢来找死。”

    魏绵冷着脸确实很不好惹。

    秋潇说起正事:“虚空双煞进了西边的胡杨林,我的人去找了,很快就会寻到踪迹。”

    秋潇回来一趟用了饭又出了门,魏绵耐着性子等候,因顾及如今与晏和有关的身份,不想给晏和惹事,不再出客栈的门。

    夜里她翻上房顶,仰望夜空,此处的星空颇是壮丽,比中原的更广阔深邃。

    夜深了她还不下去,金月提着两壶酒摸上来,递给她一壶。魏绵接过酒却不喝。

    金月独自饮了几口,笑起来,“秋潇说你的剑像极了摧雪。”

    “不是摧雪。”

    “却是堪比摧雪的绝世宝剑。”

    金月看着远处,仰头饮了一大口酒。她转回头来,好像已经喝了不少,眉目温柔得醉人,“能给我看一眼么?”

    魏绵迟疑片刻,解了剑,一点点拆下布条给她看。

    侵霜剑完全展现在她面前,金月看得呆了一瞬。

    “这剑怎么来的?”

    “晏王所赠。”

    “晏王?”

    “我的晏王。晏和。”魏绵强调。

    金月从她眼里看出了维护,占有,还有一丝她才能看出来的温柔。

    金月突然有所猜测,忽然欺身过来,看似要碰侵霜剑,却在魏绵转开手时按上了她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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