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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替身(上)

    “喵~~喵~”

    门只开了一下便很快合上,苏绽正要开灯,脚下就有一团黑漆漆的团子压上来,哑着嗓子喵喵的叫,一双绿玻璃的似的竖瞳在暗夜里bingbing的闪着光。

    “你是饿了吗?”苏绽开了灯,弯腰将小猫抱起来,呼噜它肉乎乎的下巴,看它舒服眼睛都眯起来了才将它放回客厅角落的猫窝里。

    黑猫又喵喵了两声,低头吸溜吸溜的喝水,小舌头一翻一翻的速度很快,渴急了似的,苏绽看了一眼食盆,早上放进去的猫粮只浅浅凹下去一个小坑。

    “怎么不吃东西啊?嗯?”苏绽蹲在它的边上,伸手一下一下撸它后颈,按摩似的一点点往后捋,直到它甩了甩尾巴,“跟你说了,要自己好好吃饭,我再晚也会回来!”

    黑猫从水盆里抬起头,转向食盆里,纡尊降贵似的埋头拱了拱,猫粮洒了几颗到地板上,它用爪子来回搓,验毒似的,折腾许久才肯吃下去。

    “你真是流浪猫吗?怎么这么挑食啊?”苏绽习惯了这幅样子,也不生气,拿手戳了戳它的脑袋,“没人看着你还不吃饭是吧?”

    黑猫被它戳的歪了下头,不满的喵了一声,总算安生的吃盆里的猫粮了,尾巴悠闲的一甩一甩。苏绽看它吃了一会儿,感觉脚有点蹲麻了,起身跺了两下,转身进了厨房。

    六十多平的小套间,分了两室一厅,空间紧凑,从客厅到厨房也就几步路而已,厨房开着门很轻易的就能看清猫的动静,防着它天生机敏加神力,自己拉开阳台门脱逃。

    这地方是一个建成不久的新小区,周边还在开发,价格不算太贵,首付的钱一部分是她攒的、一部分是找丽姐借的。

    丽姐说她还这么年轻,没必要这么早背上房贷,自己苦自己,她婚后搬去夫家住,原来的房子空出来不急着租、也不会卖,苏绽想住多久都可以。

    但苏绽想着,莫子桉就快出狱了,总得有去处,不能让他无家可归:两个房间一大一小,苏绽自己住小的那间,大的房间留给莫子桉,她定期打扫。

    那房间并不是完全空的,莫子桉大学时放在寝室的东西被苏绽全部安置在了这里,旧画板竖在靠窗的墙角、长长短短的铅笔放在桌上的笔筒里、旧书占据了靠墙一排书架、用过的图纸就随意摆在书桌上、上头散着铅笔和橡皮、旁边一本摊开的园林图集,好像上一秒还有人伏案画图,只是暂时离开、很快就会回来。

    还有衣柜顶上的旧行李箱、衣柜里已经过时的衬衫和运动服、染了漆洗不掉的旧牛仔裤、床上深蓝和灰白交织的格纹被套、床头柜上摆着的笔记本电脑,都在默默昭示着,这里还有第二个主人。

    长期不住人的房间必须时常通风,不然总觉得会有味道,她早上出门的时候开了窗,怕鸟飞进来也怕灰尘,缝开的很小。

    春天风大,房门被猛的合上,砰的一响,苏绽这才想起去关窗,床头的空间太窄,转身的时候碰到那一叠没收拾的旧图纸,又一阵风来,被吹的到处翻飞。

    苏绽连忙关了窗去捡,这些东西当时是装在一个纸箱子里拿回来的,她不知道是否重要也不敢乱动,只是拿出来摆着,没有认真翻阅过,这些都是莫子桉的心血,万万不能弄坏弄丢。

    刚收拾了几张带尺寸的平面图,一张毛了边的画纸映入眼帘,上面是一副画,颜色浅淡、色彩也不多,反而是铅笔的痕迹更重,好似一笔一笔全嵌进了画纸里。

    一颗硕大的粉红花树在石桥头展开,树冠如伞如盖,花枝间小片天幕都被灿若云霞的花朵晕染成浅粉,树下石头上坐着一个穿蓝色裙子的女孩,长发如洒,遮住半边面容,手腕挂着一条红绳,只轻轻一点红色,映着漫天花色、见之难忘,桥下寥寥几笔水痕,小片碎花瓣顺着水往远处流;桥的另一头是一个男孩的背影,正拎着自行车往桥上走,再多走几步就会看见桥那头坐着的女孩。

    苏绽原地坐下,靠着床柱,总觉得这场景莫名熟悉,那石桥背后的高墙、探头向河面的曲枝,还有石桥栏杆顶上瘫着的一团灰褐色,能隐约辨认出来是只猫。

    J城没有这样的小桥流水,也没见过这样顶上出檐的墙,或许是莫子桉去过的某个地方,他大学时暑假总要出去一两次,一想到这是她不知道的事情,是莫子桉没告诉她的事,心里顿时涌上一股激烈不平的情绪,生气又很无奈。

    生气自己儿时不肯好好读书,高中都没有考上,无法体会大学校园的浩瀚如海,没法与他一起看到更远更开阔的世界,也气这画里的女孩,不管她是谁,莫子桉记住了她,还画了她;无奈的是,她懂的太晚,如今已经跟不上莫子桉的脚步,甚至如今,他都不愿多见她了。

    有一个瞬间,她很想把这张画撕掉,犹豫了半刻,还是将那画纸重新塞回那堆图纸里,压在一张又一张比它大很多的图纸下面,眼不见为净。

    她没看见,大片粉红的花树间,最粗的那根枝丫上,骑着一个穿粉色衣服的小女孩,正兴高采烈的朝对岸的男孩挥手。

    黑猫吃饱了,慢悠悠迈着步子走到小客厅中间,转头朝半闭的房门看了看,轻轻喵了一声,脚步轻快的跳上靠墙的小沙发,伸爪子刨了两下正要往里头缩进去,就听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又砰的关上,苏绽脸色难看的走了出来。

    流浪猫向来胆小,即使如今有了主人也改不了胆小的本性,背一弓就跳着脚要跑,却被苏绽堵了去路,一把抓进了怀里。

    苏绽仍像小时候抱安安一样,一手抱肚子一手卡脖颈,不管怀里的猫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但她终归是比小时候懂事很多,手上控着力道,不会没轻没重弄疼了猫又让自己被抓挠。

    黑猫动了两下尾巴,很安稳的倚着苏绽大腿、脑袋往她手里歪着,接受了被抱的现实,没再挣扎,时不时伸脖子舔一舔苏绽的下巴,哼唧两声。

    动物和人一样,喜欢衣食无忧、喜欢悠闲安稳,这黑猫没有名字,苏绽费了点心思将它捉回来,却没给它取名字,好像只要不取名字,它某天离开的时候,人就不会太伤心。

    可她又需要陪伴,需要她抱着自己哭泣时猫头触碰她的脚背温暖她,她甚至觉得,这黑猫是莫子桉派来陪她顾她的,等他自由了,他们还能在一起,相依为命。

    她想把黑猫的名字留给莫子桉,就像他们小时候一起养着安安一样。

    好在这房子里日常只有一人一猫两只活物,没名字也耽误不了什么,随便发出点声音对方都能注意到,黑猫大概流浪的久了,骨子里有些凶性,初来时总是炸起毛、一脸警惕、不给摸更不给抱,但又很不吃亏,该吃吃该睡睡,却绝不跟苏绽亲近,仿佛那日在二监外头土路上主动向她走来、舔她脚背的猫换了魂。

    电视进门起就开着,一人一猫挤在小沙发一角,脸被电视光照的发白,黑猫舔了舔自己爪子,趁她手松了些,哧溜一声跃下沙发,往自己窝里去了。

    人与人不同,猫与猫自然也不一样,安安从小就喜欢黏着人、傻乎乎看见人就要贴上去、竖着尾巴绕小腿转圈,要么就伸出爪子扒拉的裤腿要往人身上爬,苏爸爸说它傻乎乎的,都不用人拿吃的逗、勾勾手就跟着跑了;大了之后学聪明些了,会挑人,不像小奶猫时那么活泼好动,饿了就在苏妈妈脚边绕、困了就往苏绽脚边趴、无聊了就伸爪子拍拍莫子桉的作业本,喵喵着要玩。

    不像这黑猫,纵然如今算是养熟了,也还是高傲矜持的很,让摸让抱让撸,但耐心都很有限,施舍似的给两下,时间长了就要跑、跑不了就挠人,剪指甲也很不配合,去宠物医院打疫苗时甚至挠伤了人,气的苏绽揍了它一顿,作势不要它了才勉强老实了点。

    认真计较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自己养宠物,安安养的粗糙,还有两家大人帮着照顾,喂的不精细,人吃什么猫也吃,从来不系绳,里里外外哪都去,洗澡次数屈指可数,除虫疫苗之类更是从没有过。

    如今有了这黑猫,她才知道,原来养猫居然有这么多门道,要□□、要打疫苗、要准备器物,花钱花心思都不少,好在有个养猫的同事,连卖带送的给了她一批二手的,猫窝猫笼猫爬架一堆,比人用的东西还齐全。

    小时候不觉得安安有什么重要的,也就是一个听话的小玩伴,也不懂妈妈说的,养宠物也要有责任心、要从一而终,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高兴了抱着玩玩、不高兴就丢到一边,安安不听话不搭理她的时候她也不理它,不去喂食喂水,还没轻没重的扯它尾巴、踩它的脚的欺负它。

    直到那场火,带走了她的家,她过往拥有的一切都消失无形,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念起安安来,越往后越觉得,自己当初不算是个好主人,安安是一只跛足的流浪猫,那么短的生命里全是她,信任她、依赖她、护着她,她却没有对它更好一点。

    当初那场火之后,安安没了踪迹,没人知道它是死在火里,还是自己跑走了,那会儿顾人尚且不及,何况一只猫,子桉哥哥说,安安肯定是看火太大,自己跑走了。

    他俩当时住在乡下舅舅家,出门不便,开学后再回到青堤,那片残垣断壁中生出半人高的野草,飞虫遍地,却找不到安安的踪影。

    再后来时间越久,她知道自己找不到安安了,书上说猫是有灵性的动物,预知自己死期将至,就会悄默无声的离开主人,独自等待死亡,安安已经是只老猫了,活不了那么久。

    夜深了,苏绽将电视声音调低,打着哈欠往房间走,路过猫窝,看黑猫圆圆的团着,已经闭着眼睡着了,于是伸手在它头上隔空拍了一下:“小东西,你可得活久一点啊!”

    三月开春,气温升高,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黑猫夜里会醒好几次,它不习惯被笼子关着,猫窝是放在外头的,它醒了就在小客厅里抓抓挠挠的到处转,吚吚呜呜的叫,不似平时散漫轻柔,倒像是刮着嗓子出来的声音,带些嘶哑。

    两间卧室的门都紧闭着,阳台在主卧那头,客厅只有一面小窗,窗下一张小餐桌,靠里摆着大玻璃花瓶,不过花瓶是空的,只插了一根细木棍在里头,两个小小的毛线球半垂下来,被黑猫跳来跳去的抓,好在那花瓶又大又重,没那么轻易被推倒。

    初春天气多变,昨夜入睡时月上中天、夜色澄澈,翌日一早太阳却未出现,被暗沉沉的云层一重重的遮盖起来,不多时起风、之后又是细雨,滴滴沥沥直到天色大亮,小区里一棵开满花的樱桃树落了一地花瓣,被路过的人东一脚西一脚的踩过,碾进泥土里。

    苏绽出门的时候已经过了高峰期,上班的、上学的都走了,留下老人推着小推车、还有刚会走路不久的孩子聚在小花亭下,大人聊天小孩玩耍,路上是没什么人的。

    她昨晚睡得不好,这四年来,她从来没有睡好过,要么难以入眠、要么多梦、要么早醒,绝少一夜无梦到天明,她已经习惯了,闭上眼睛就算休息,只要起床了就极少精神萎靡,化妆遮黑眼圈之类也完全不在话下。

    她睡觉时习惯戴着耳塞眼罩,外界的动静一概不知,纵然黑猫叫了半夜,她什么都没听到,只是早上看见餐桌上小片的黑毛还有脱了形的毛线球,有点疑惑,之后开了监控看,这才发现黑猫行为异常。

    总不至于人失眠的毛病能传染给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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