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为你未来的结合哨兵开一下门吗？”宋城坐在书桌后面，低头喝水道。
“一定要结合？”江雾盯着这份报告，总觉得自己好像轻而易举就被总塔给卖了，“既然只是登记结合，没有精神结合更没有身体上的结合，为什么不能只是队友？”
或许是受现实世界哨向设定的影响，江雾总觉得结合听上去像是结婚一样不容马虎。
“如果真的只是战时需要，那么大可以签署战友合作类的合约，为什么非得是结合同意书？”江雾深吸口气，看着上面的内容垂死挣扎道，“或者你给这个合约换一个名字也好……”
哨兵结合之后五感的提升不是一点点，虽然沈确不是什么A级哨兵，但是在靠近办公室的时候就能清楚得听见里面的对话。
雨务老师不愿意和自己结合吗。
沈确眼神一下落空，一阵乱飘之后沉沉地压在身边跟着的精神体上。
灰狼感觉到主人的目光，抬头用毛茸茸的耳朵蹭了蹭沈确熨烫平整的裤腿，粗胖可爱的尾巴耷拉下来小小地晃了晃。
沈确站在门前听着里面的交谈，食指放在唇边对着灰狼“嘘”了一下，手法熟练地搓了搓灰狼的脑袋以作安慰。
“名称对你来说很重要？”宋城打着太极，他自然知道签了这份同意书代表着什么，更知道总塔要用这封同意书怎么拴住江雾。
“很重要，”江雾走到宋城办公桌前，双臂撑在桌上，居高临下地对上宋城的眼睛，“你有协议结合对象吗？”
宋城像是一早就知道她会这么问一样，点了点头，神色没有过多变化，平静开口：“曾经有，自从成为总训练官之后就没有了。”
曾经有……
江雾原以为这种隐私的问题宋城会避而不谈，一下子没有接上话。
“沈确应该在门外站了很久了，”宋城向后靠在椅背上，“你也知道这个门并不隔音，加上哨兵的听力会随着觉醒提高很多……其实他进来和在外面一个效果。”
说着，宋城屈指敲了敲扶手上的触摸屏，办公室的门锁应声而开。
江雾闻声望去，正巧对上了沈确讶异的目光。
里面应该是有失望的。
江雾敏感的向导能力告诉自己。
跟在他身边的那只灰狼应该是初次见到自己有些戒备，拘谨地贴在沈确身侧小范围地兜着圈子。
“其实你不想签也是可以的。”沈确见房间里气氛尴尬，不住出声。
不可以！
沈确刚开口就在心里大声反驳自己，委屈地祈祷着江雾不要拒绝自己。
为什么她之前的结合哨兵能力这么差都能和她签署合约，但是自己却不可以！
精神体总是比主人更会表达情绪，灰狼小小地呜咽一声，一步一顿地缓缓朝江雾挪去，长毛尾巴试探地蹭着江雾下垂的衣摆，湿润水灵的双眼紧紧盯着江雾。
……他精神体比他要会。
江雾在房间中间的桌前坐了下来，将手边一口没喝的茶杯递给沈确，抬头看了眼沈确。
对方还神色故作轻松地站在原地，眼底的失落遗憾掩盖得不是很完全，勉强弯起的唇角几乎拉成一道直线。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江雾往靠背上放松一靠，眼神轻飘飘从沈确身上挪走，定定地望向上首宋城，微微一笑，“你觉得呢？”
宋城显然对沈确的反应有些意外，明显停顿了一下，方才点头，动了动手指将江雾面前的合约换了一份，“这是你自己选的，江雾。”
江雾小幅度点了点头，却没有动笔，而是询问地望向沈确：“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可以呀！”沈确率先在光屏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将自己这份递给了江雾，“雨务老师的水平有目共睹，是我的荣幸。”
沈确名字很可爱，系统识别之后在后面加上了一只小狼爪的山竹印。江雾惊奇地望向腿边疯狂贴贴的灰狼，小心翼翼地冲她伸出了手。
“唔~”灰狼毛绒大脑袋快速凑上去贴贴，软弹温热的耳朵黏在江雾身上，口中发出轻声呜咽。
江雾笑着拍了拍灰狼的脑袋，艰难收回手在合约上面签了字。
签名落在文件上转成正式版，后面自动跟着一团草率的线团。
这是她家小蝴蝶的签名？
江雾郁闷地对比着自己精神体和沈确精神体的签名，后知后觉自己的精神体可能不是很愿意。
藏在耳后碎发里的蝴蝶像是察觉到了江雾的想法，不情不愿地拨开发丝探了对触角出来。
乖乖蹲在地上的灰狼见状，身后蓬松的长毛尾巴像是小狗快速甩动，冲着小蝴蝶一歪脑袋，小声叫唤了一声。
勾金墨蝶高傲地在落在灰狼耳尖，小心翼翼藏起毒针，轻薄脆弱的翅膀蹭了蹭柔软顺滑的灰狼毛发。
“它看上去挺喜欢你的精神体，”江雾原以为自家小蝴蝶签名签成那个样子是不满意，没想到这会儿看上去似乎没有特别消极的反应。
沈确盯着茶杯里面浮浮沉沉的碎茶叶，总觉得不像是江雾能泡出来的样子。想着是江雾递给自己的，还是小小喝了一口：“它平常都挺听话的。”
小蝴蝶被主人洞悉了心思，灰狼脑袋上像是着火了一样，忽地振翅而飞。害羞地绕着灰狼飞了两圈，“啪”一下遁回了精神图景。
“精神体有时候也会代表主人的心思。”宋城开口，点到为止，起身整理衣摆，“有件事情可能需要和两位商量一下，正好饭点，我们边吃边聊？”
-
“为什么不在办公室聊？”江雾简单翻看了一下菜单，虽然不知道这边的货币体系，但从精致晦涩的菜名就能看出这个价钱不简单。
宋城轻车熟路地点了几道菜，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已添加菜品里面的酒类移了出去，“总训练官办公要求透明公正，除了004之外都不会隔音。”
004？
夏鸢。
江雾云里雾里点了点头，问道：“为什么夏鸢办公室可以不隔音？你不是哨兵吗？总训练官不都是训练我的A级向导吗？”
“她之前是你的上线，而且很多暗线的资料都在那里，也主要会在那个地方进行对接。”
宋城将点好的菜单上传到云端，给你自己倒了壶茶，“除我以外所有总训练官都是选择了自己喜欢的数字，我则是总训练官的主要负责人，被迫选择了001。”
江雾点了点头，看着桌前摆盘精致的菜品才想起来他们出来好像是谈事情的，问道：“说起来，准备讨论什么？”
“上面怀疑总塔内部不干净，上一次大面积哨兵向导遇袭重伤，我们怀疑是总塔部分实验室已经存在精神污染物。”
宋城没有隐瞒，直接开口道。
听到这话，江雾就知道自己要是不答应，今天他们俩就别想出这个门。
怪不得，明明找一个隔音间就能解决的事情，非要找一个私人化极高的地方。
不出意外，这里的摄像头应该也只是摆设而已。
“总塔希望你们可以找到解决精神污染的方法，并且配合肃清总塔。”宋城率先动筷，夹了一筷子蟹肉。
“但我们俩对总塔很多事情都不了解。”沈确端坐在桌前，手肘搁在桌上，小臂下垂，提问道。
宋城伸手请两位动筷，细嚼慢咽后喝了口清水：“所以选中了你们，不需要了解太多。很多暗线因为接触总塔时间太多，在完成任务的时候多少会畏手畏脚。”
说着，他手腕上个人通信端一响。
“任务已经下发了。”宋城将刚刚收到的文件直接转给了他们，“主要是一些权限开放，你们可以自由进入任何你们想要去的地方，剩下基本都是些废话，不看也不要紧。”
江雾这才注意到什么时候他们拉了个四人的小群，除了他们三个，还有夏鸢。
群昵称正好就是之前全息游戏里面的ID。
江雾还是第一次看见宋城的ID。
【能不能听指挥：[转发文件]。】
“很多实验室，你们的通讯器可以刷开，但是没时间做假身份，最好还是掩人耳目潜入比较好。”
“那个全息游戏你们也可以随时进入，如果有必要的话。”宋城将两人签好名的合约下载留存，并向上转给总塔高层。
江雾若有所思地看着合约签名处后面工工整整的蝴蝶小翅膀，想到之前那一团扭曲混乱的黑线，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的精神体到底是什么想法。
“要是平时没什么想法，你们也可以去全息游戏里面训练一下。大规模精神污染之后大多哨兵向导都已经进入《降临者》里进行治疗，训练室暂时停用了。”
“不去，放假。”江雾折纸巾的动作一顿，拒绝地干脆利落。
-
事实证明，放假只会比去全息游戏里训练更无聊。
因为污染的大规模蔓延，内城与外城的交通被直接切断，贫瘠的娱乐设施还不如去游戏里面打怪来得刺激。
【雨务：有点无聊。】
【能不能听指挥：这已经是你第十二次说无聊了。】
【我尊嘟在听：无聊可以来替我开会。】
【雨务：你们俩之前真的结合了？】
……
江雾一句话杀死聊天，保住了自己无聊但轻松的下午。正准备找个小角落，把之前那本纯黑封面小笔记本翻出来，小蝴蝶突然黏了过来。
江雾看着它翅膀上沾着的几根灰毛，就知道自家小蝶被某只大型犬科动物拐走玩了。
她伸手让小蝶停在自己手指，小心翼翼地将那几根杂毛摘掉，随手丢进了垃圾桶。
她其实也不太能弄明白自己精神体到底在想些什么。再加上，自己穿到这个世界，都说精神体和主人相连，也不知道它有没有察觉自己换了主人。
“没事干少和那只笨狗一起玩。”那只灰狼一见到自己就像是大型犬，浑身上下找不到一点属于狼的威严，江雾总觉得自己的小蝶和它玩久了也变得太乖顺了。
小蝴蝶扑闪翅膀，歪头瞪了一眼江雾，傲娇地窜进垃圾桶，将刚刚薅下来的灰毛叼到了小角落里。
好家伙！
江雾看着里面这几日积累起来的一小坨，气不打一处来。
没想到最先被拿下的竟然是自己的精神体。
江雾刚准备教育一下小蝶，平日女孩子在外要注意不要轻而易举看上男人，不要被别人几根小杂毛就骗走。
对面像是在房间里安了摄像头一样，精准地拨来了电话。
“嗨！”江雾还没开口，沈确就热情地朝她打起了招呼。
他身后是一整片繁花似锦的花园，好像是前些日子签完合同问宋城要的。
在精神污染极其严重的现在，要收集这么多种子已经是难事，更别提现在大多喜欢种植永生的改良玫瑰。
永生玫瑰不仅不会凋谢，而且只要落土遇水便能生长，完全不需要另外照顾。
这会儿阳光正好，灰狼在花丛里打了几个滚，见主人待在原地没有跟来，扒拉着花丛，顶着一头花瓣挤进了镜头。
“在忙什么呢？种花吗？”江雾好像猜到为什么自己的小蝴蝶会被骗走的原因了。
沈确在电话那头极力探出脑袋，“嗯，几乎集齐了所有的花种，你有喜欢的吗？我可以包装好了送给你。”
所有的花种？
江雾突然有个想法。
“我有个想法，但是可能对你的花不太友好。”江雾在电话那头突然坐正，神色严肃，“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最开始的那个新手试炼？”
“昨天夏鸢把那次获得的污染数据传我了。我一直没有找到满意的试验对象，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用一小部分的花来试验一下。”
江雾小声说着，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沈确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