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中间的人一时间没有动作，要不是旁边微风吹拂着的花朵在摇晃，江雾几乎要怀疑是不是卡了。
“嗯……如果你不想的话也没事，毕竟要养这么多花也不容易……”
江雾知道自己要求有些过分，见沈确反应连忙说道，“这些天小蝴蝶好像很喜欢你种的花，如果……”
“没事，除了永生花种，基本上其他花在总塔这样的气候下面也活不了多久。”沈确打断了江雾的解释，“大概什么时候开始试验？”
沈确竟然会答应，江雾咬唇在个人通讯端翻找了半天才找到夏鸢发给自己的数据包。
她指尖微动，把数据包整个转给了沈确，沉吟片刻，看到对方接收了数据包，方才犹豫开口：
“其实，我有点想去总塔的污染实验室一趟。这里面的数据不全，有些地方还要去实验室重新模拟一下。”
沈确修长的手指轻轻揉搓着灰狼的脑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声音丝毫没有一点心疼和迟疑：
“今天晚上怎么样？晚上留守实验室的人不算多，据我所知上午R3区出现了感染者，今晚很多人被紧急抽调去了那里。”
他知道这么清楚？
江雾意外抬头，望向屏幕中间的沈确。
像是看出了江雾的诧异，沈确抱着灰狼做到镜头下，解释道：“它很喜欢在这片跑动，偶尔我也能借助它听到很多消息。”
原来是这样。
江雾点头，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身边还在建设灰狼毛窝的小蝴蝶，瞬间感觉到了精神体和精神体之间的参差。
精神体毕竟和主人心心相惜，江雾心绪一变，小蝴蝶就精准察觉到了主人内心的想法，扑闪着翅膀在江雾面前飞来飞去以示抗议。
“你是怎么知道灰狼的想法的？”小蝴蝶气鼓鼓地像是在声讨着什么，江雾忽地想起来自己好像听不懂小蝴蝶说话，犹豫了一下，选择求助沈确。
沈确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
和精神体交流这件事就像是小学数学学“1+1”，虽然课上教了足够的理论知识，但从觉醒开始基本上所有人自然而然就知道怎么和精神体对话。
沈确自然已经把教科书上标准的沟通方法忘记了，只好是结结巴巴地按照自己的方法“先这样，再那样”地胡乱教了一下。
好在是江雾悟性不差，勉强听懂了这些个抽象的方法。
刚学会江雾耳边就传来小蝴蝶半撒娇半嫌弃的声音：“哼，这都还需要学，比那只笨狼还要呆。”
好家伙！
原来搁这偷偷骂自己呢！
江雾小心翼翼地捏住墨蝶的翅膀，强迫它和自己对视，语气威胁说道：“你再偷偷骂我一句试试？”
“真幼稚，”小蝴蝶扭动了一下翅膀，奶奶的声音故作成熟，“真不明白我为什么会是你的精神体。”
“要不是之前的小美人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因为精神污染离世了，也轮不上你这个笨蛋来。”
小蝴蝶的一句话让江雾直接汗毛倒竖，下意识警惕望向屏幕那一端的沈确。
“你放心，他和那只灰狼怎么样都听不懂我说的话，你要你别在他面前说露馅了就可以……”
小蝴蝶看见江雾那个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傲娇地看了一眼江雾，缓缓抛下一句：“你和他聊吧，等会儿挂了来找我。”
“怎么了？你看上去脸色不太好。”沈确在屏幕另一端关切道。
江雾连忙收起神色，摇了摇头，“没什么，突然听得懂精神体说话，好像很有意思。”
“当然啦，”沈确蹭了蹭灰狼松软大脑袋，“它们虽然因你而生，但是偶尔有自己不同的想法也会提供不少新思路。”
因你而生……
江雾眼底划过一丝异样，努力让自己看上去较为平静，“要不等会儿七点钟一起吃个晚饭，商量一下那件事情？”
对面同意的很干脆。江雾随便聊了两句，挂掉了电话，不出意外地跟着精神丝感知力找到了为灰狼毛窝精心挑选风水宝地的小蝴蝶。
“呦呦呦，这么快就来了！”小蝴蝶嘴里叼着狼毛，说话声音有些含糊。
“你又不是鸟，筑巢做什么？”江雾嫌弃地瞥了一眼胡乱堆着的灰狼毛，“没事干少捡垃圾。”
小蝴蝶飞到江雾头顶，居高临下一瞥，“不筑巢？这都是几百年前祖先的行为了。”
“那时候蝴蝶生命周期短，用不着巢穴。现在什么生物的生命周期都被无限拉长，在人类不断科技进步的同时，动植物也在同步进化。”
江雾目光沉沉地压在小蝴蝶的身上，语言在口中组织了半天也不知道说点什么，最后勉强憋出了一句：“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重要，笨蛋。”小蝴蝶拍着翅膀，又重新投入了筑巢大业，“既来之，则安之。至少你的心态要比曾经的江雾好。”
小蝴蝶筑巢看上去很喜欢桂花，小小的窝有一个角落都堆满了星星一样的小桂花，勾金墨翅不断在蓬松柔软的巢穴里面忙活。
江雾支着脑袋围观了半天，腿蜷麻了起身躲了躲脚。
去沈确花园里找点花。
既来之，则安之。
沈确这会儿还在花园里忙活。花园可以局部控制干湿温度，曾经一年四季的花都在这里盛开。
薄薄的金橙色暮光打在满园香花上，无限温柔。
“你很喜欢种花吗？”江雾拎起放在旁边的喷壶，每株花的边上都写好了状态和需求量，看上去简直和曾经的种田网游没什么区别。
灰狼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自己的声音，从花丛里面一路飞驰窜了过来，绕着裤腿蹭来蹭去。
沈确摇头，“也不算是，主要是它喜欢。”
“精神体对哨兵向导很重要？”
“当然。”沈确在金桂树上爬上爬下，晃落了一地碎金花香，“你家小蝴蝶好像格外偏爱这棵树，每次来都喜欢扒拉些回去。”
江雾兜了一圈也没找到要浇水的花花草草，“嗯，它最近正好在筑巢。”
头顶不断飘落的金桂似乎停滞了一瞬间，又慢慢洒金落下，沈确像是斟酌了很久，才缓缓开口：“筑巢吗？要不要多收集一点带给它。”
沈确其实颇为意外。
按道理，就算江雾失忆了，记不清怎么和精神体对话，这些都可以解释。
但是拥有突破全息游戏屏障的精神体，却在这个时候才开始筑巢，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江雾点了点头，灰狼两条粗壮的前腿搭在树上，丝毫没有顾及自家主人还站在树上，奋力地推着树摇桂花。
沈确毕竟身为哨兵，走位灵活，单臂握着树干直接吊着自家跳了下来。
“交给它就好了。”
江雾点头揉了揉灰狼脑袋，刚想谢谢灰狼，却突然一哑，问道：“它有名字吗？”
沈确摇了摇头，“没有，我一般不会直接叫它的名字，要是你想要叫它的话，你可以试着给它起个名字。”
“名字还是你来给它起比较好。”江雾看着跳脱忙碌的灰狼，“大家会给精神体起名字吗？”
“不太会。”沈确目光落在自家精神体上，“很多时候只有出任务遇到战斗的时候才会召唤它们，平时总塔不允许在内城随意公开释放精神体，叫名字的时间会比较少。”
江雾点了点头，从灰狼口中接过装满桂花的花篮，亲昵地拍了拍它的脑袋，转头望向沈确，“时间差不多了，去吃点什么，商量一下晚上的事情？”
-
江雾没有之前记忆，也不知道内城有哪些好吃的，再加上精神污染蔓延之后，人心惶惶，经济下行，不少店面都倒闭休业了。
两人在内城转了半天，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第三海港。精神污染爆发以后，这里一度成为了废墟，最近在总塔的帮扶下才慢慢恢复了从前的营业。
江雾和沈确买了两盘烤串，就地一坐。
沙滩沙质柔和绵软，被一整天暖阳晒过后温温热热。江雾叼着一根肉串，看着人烟稀少的海湾，感慨：
“这里游人这么少吗？”
“嗯，污染出现之前也少，”沈确将空铁签插在沙地上，望着即将下沉入海的夕阳，“第三海湾白天人比较多，傍晚开始就会管制，这里经常发生异动。”
“也许是因为晚上封锁没人，也很少有人来这边巡防。所以当时这边才会成为污染爆发的第一地点。”
江雾点了点头，“植物类污染的数据我手上只有藤蔓类的，也许是试炼只打到了这点。”
“不，试炼应该是你的回忆。”沈确用铁签拨动着沙，旁边快速爬过一只小螃蟹，很快又钻回土里。
江雾点了点头，用签子尝试性拨弄了一下螃蟹消失的沙堆，“嗯，全息游戏能够对哨兵向导治疗，你说，是不是因为后台可以把人体的数据直接转换成代码？”
这个沈确确实没有想到过，被江雾这么一说也确实有可能。
“所有你的想法是……”
沈确总觉得眼前放松撸串的少女只有身体是放松的，整个人的神经像是无时无刻紧绷提防着什么。
“我有个胆大的想法。”
江雾艰难地将口中的食物咽了下去，望向沈确的双眼闪闪发亮。
“我觉得我们可以找到污染病毒，然后对植物进行试验，通过一系列试验之后带进全息游戏查看数据，然后改变成人体抗原编码植入全息游戏内玩家的体内。”
沈确看着眼前的少女，一脸不敢置信。
她一定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