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和居内，二人坐在楼上雅间。
苏斐然向楼下一眼望去，尽是攒动的人头。
用完膳后，苏斐然抬眼看着他。
“怎么不回京都。”
“回去干嘛，徐瑄又不能死。”宋子钰嘴角勾了勾，温声道，“对了，令牌还你。”
宋子钰将令牌放在桌上，推向他。
“也是。”苏斐然顿了顿，接过令牌，“所以，被派来徽州当钦差了？”
“还不是世子你留下的烂摊子，我不得找个名正言顺的机会。”宋子钰轻描淡写道。
他对自己这一路上查到的消息，尽数告知了苏斐然，至于那金子，他早早派遣军队护送到了京城。
苏斐然沉思片刻，“你来查金子，是为了找到能扳倒徐瑄的证据吧。”
提起徐瑄，宋子钰沉眸，望着茶杯里的水面，“是，也不是，毕竟我明面上是来查江南私盐一案的。”
无论之前徐瑄和这两个案子有没有关系，他都会让徐瑄的手掺和进来。
苏斐然摆摆手，“你多加小心，私盐那案子你做做表面功夫就行了，剩下的交给我。”
宋子钰昨日清查一个地下赌坊，就如此大张旗鼓，这是要给林平下马威，只怕是以后这江南的动静不会小了。
二人刚刚走出广和居门口，苏斐然眼角闪过一抹倩影，他僵着身，有些不知所措，那人没往他这里看上一眼，施施然从苏斐然面前走过。
见苏斐然蓦的停下，宋子钰疑惑地扭头正对着他，温声询问，“世子是还有什么事吗？”
在他的注视下，苏斐然面色如常地颔首，“是有点事，我派些人来帮你，我先走了。”
一直跟在两人身后的小玖眼尖，看见了江阮阮，他牵着马停在苏斐然面前。
“爷，这是你要的马，李大人还在等你呢。”
苏斐然欣慰地看了他一眼，接过马鞭，翻身骑上马。
苏斐然骑着马走后，宋子钰将目光投向了小玖，弯着嘴角笑道：“小玖啊，我记得徽州好像没有姓李的大人。”
小玖脸不红心不跳，只微微俯身，“那定是宋大人记错了。”
闻言，宋子钰似乎明白了什么，轻轻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抬脚上了马车离开。
应是仲昀说的那个姑娘吧，林平那家人也能被世子看上，不过仲昀好像说那姑娘遭了虐待，这倒像是林平能干出来的。
宋子钰轻轻靠在马车上，揉了揉眉心，宿醉一晚上，还得去上职，想到这儿，他心底颇为烦躁。
……
翌日午后，江阮阮得了空，找机会出了郡守府。
她抱着一些手帕，这些手帕她绣得久了些，半个月前开始到昨晚上熬到后半夜才绣完，她实在有些缺钱。
江阮阮走到一家绣坊，将绣样给了掌柜。
绣坊掌柜看了看手中的绣样，欣慰地眯着眼，“江姑娘还真是心灵手巧。”
说罢，她将二两银子拿给江阮阮。
“这是下个月的绣样。”
“谢谢掌柜。”
江阮阮将银两放进香囊，抱着新的绣样，往大门外走去。
她心底很是敬佩这些会做生意的女掌柜，有才又有抵制这些流言蜚语的勇气。
苏斐然顺着江阮阮走的方向，驾着马追了过去。
他一眼认出前面正小步走着的江阮阮，翻下马，牵着它慢慢跟在江阮阮身后，手心里的绳子被攥得发紧。
他想上前与江姑娘说几句话，又有点踌躇，于是一直跟着她，看见她抱着绣样进了一间绣坊，过了一会，江阮阮似乎抱着与刚刚不一样的绣样走了出来。
他站在绣坊的对面，默默注视着。
江阮阮走出来抬眼，第一眼就望见鹤立鸡群的苏斐然，这人满身华服，一身掩不住的贵气，就算想不看见也难吧。
她顿在原地，想了想，还是转身走了，当作没看见就是了，免得惹了闲话。
她最近发现林平一家人对她的态度很是不一样，就像是摸到了良心，突然对她有点好，江阮阮颇为不适应。
不过好在，汐儿来找茬的时候，说漏了嘴。
想到这儿，她嘴角淡淡地勾起一个讽刺的笑来。
苏斐然见她看过来，他心底正高兴，抬脚打算上前，却见她只是漠然地瞥了他一眼，眼神很平静，便转身离开了。
他身子不由得僵在原地。行人纷纷用余光打量着苏斐然，又快步穿过。
*
昨日下午，江阮阮撑着伞，回了竹林的小屋。
她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刚刚坐下。
门就被人给打开了，江阮阮回头看去，正是汐儿。
“江娘子回来了，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家婢女呢。”
江阮阮眼神淡淡，朝她看了过去，“你找我有什么事。”
汐儿不过只是顺口一提，谁会在意那个奴婢。
她自顾自的进了门，嫌弃地看了看周围，然后凑近江阮阮，轻声道：“当然是来恭喜江娘子的，江娘子还不知道吧，你马上就要成亲了。”
成亲？江阮阮瞳孔猛缩，她闭了闭眼，温声道：“汐儿姑娘说笑了，我还未及笄，怎么会成亲呢。”
汐儿掩住嘴，笑声传来，“瞧我这嘴，江姑娘不是要成亲了，是要送去给长宁世子做妾，听说是长宁世子明里暗里对老爷暗示的，江姑娘果真福分不浅啊。”
做妾，不可能。江阮阮起身，却被汐儿一把抓住手腕，“江娘子，见你这么开心，奴婢心里也为你开心。”
她虚伪地捏着手帕，按了按眼角。
江阮阮笑弯了眉眼，另一只手轻轻附上她，将她的手拿下来，”多谢汐儿姑娘，我将来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汐儿被她笑得背后发寒，汐儿恼羞成怒道：“江阮阮你装什么，不就做是个妾吗？”
身上传来微微的刺痛感，她并没有在意，只对着江阮阮大发雷霆。
江阮阮松开她的手，理了理发簪，声音蓦的冷下，“那你一个奴婢而已，还做着飞上枝头的梦，那么想要，这个妾让给你做，如何。”
汐儿面色微僵，有些发愣，也有心思被看穿后的窘迫，转身逃离。
她走后。
江阮阮缓缓坐在桌前，看着眼前的书本，提笔伏案誊写，身上却传来了阵阵无力感。
苏斐然回到院子时，小玖已经候在门口多时。
“世子怎么样，你和江姑娘怎么样。”
苏斐然面色漠然，语气淡淡，“什么怎么样，本世子刚刚是去找李大人商谈要事去了。”
说罢，他施施然向前走去。
小玖愣住，嘴角狠狠抽了一下，世子你这个理由还真是和他想得一样烂。
望着苏斐然离去的背影，他低声嘀咕道：“世子，宋大人说了徽州没有姓李的大人。”
有内力的人耳力极好，苏斐然脚步踉跄了下，他稳了稳身形，面不改色地继续向书房方向走。
他咬着后槽牙想，这什么烂借口，小玖居然还真跟宋子钰说了，这让宋子钰听到还不得笑掉大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