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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再遇

    六月二十五日这天清晨,陆千渺穿着一身墨绿色的衣裳,身上背着个斗笠,腰间挂着著雪,牵着一匹黑色牝马从平安镖局的大门走了出来,马颈上悬着一个褐色褡裢。她身后跟着公孙一家,他们是来给陆千渺送行的。

    陆千渺牵着马拾级而下,缓缓走到宽阔的街道上。此时天还早着,够凉快,街道上的人也不多,方便骑马上路。

    “是时候说再见了……”陆千渺心里想着,攥着马绳的手紧了紧,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步伐。公孙一家也随即止步,静静观望着陆千渺的身影。

    她转过身面向公孙一家,俯身向他们行了一礼,说道:“多谢照顾。”她实在很感谢公孙一家收留了她这么多天,而且前几天他们一听说她要离开,为了方便她出行,还专门送了这匹马给她。陆千渺以前没骑过马,因此不会骑马,经过这几天的学习和训练,现在她已经能够轻松驾驭了。

    公孙助见状,赶紧上前扶起陆千渺,说:“朋友之间,何必多礼。”他今日已与几日前大不相同,不仅把自己拾掇得干净整洁,而且还戴上了他久未佩戴的剑。

    站在公孙助背后的公孙夫妇也都笑着点附和道:“是啊,阿助说的没错,你跟我们还客气什么!”

    陆千渺对公孙夫妇报之一笑,又转头看着公孙助,看见他这一身打扮,她忽然感到很欣慰,她想她用不着再说些什么了,于是她便道了一声:“保重。”

    “保重。”公孙助淡淡的笑着,脸上似乎重新焕发了神采,“日后若有需要,可随时来这里找我,或者找我父母,不论是我还是他们,还有果儿,我们都一直欢迎你。平安镖局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陆千渺再一次将他们每一个人的面孔认真地看了一遍,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真诚友善的笑容,每个人都打心底祝她一路顺遂、平安无忧。

    她不再犹豫,骑上马,扬长而去了。

    同上回三年一次的比武大会有所不同,比武大会是“以武会友”,仅限江湖新人参加,每次的主办地点也不尽相同,上次的比武大会便是刚好轮到名剑宗举办,而试剑大会是名剑宗历来最重要的活动之一,无论男女弟子,都可参与。通过弟子之间的相互比试和较量,向世人展示名剑宗高超的武艺和剑法。同时,宗门最终会从众多弟子中选拔出最优秀的七位弟子,而这七位弟子,将会是下一代宗主或长老的候选者。

    据陆千渺在上次走镖的途中所探听到的内容所说,名剑宗的试剑大会将在七月初九开始,七月十一结束,大会一共持续三天。碧江离庐月不远,最迟半个月就到,如果中途不出意外的话,陆千渺抓紧时间赶一赶路,还是能够提前几天到达名剑宗,及时看上试剑大会的。当然,若是没能赶上,也没关系,她也不是真的冲着试剑大会来的。她真正要做的事是在名剑宗收集和她父亲有关的情况,寻找当年父母被杀一事留下的蛛丝马迹,顺便观赏试剑大会。她还可以借试剑大会这件事来掩人耳目。

    陆千渺白天马不停蹄地赶路,到了傍晚,她就找最近的客栈或酒店休息,就这样连续走了几天,她在七月初一这天下午,来到了流火岭。

    流火岭这一带地偏人稀,多是荒山野林,加上最近天气炎热,来此的人就更少了。陆千渺之所以走这边,是因为这条道是通往庐月的一条捷径,只要过了流火岭,很快就可以进入庐月了。为了早日抵达,陆千渺不得不顶着烈日暴晒,戴上斗笠,骑着马晃晃悠悠地迈入了野草丛生的崎岖小道。

    这里的路段不适合骑着马快行,道路坑坑洼洼,且路面上有太多石子,两侧又全是密林,周围的树杈都伸长到路上了,一不小心就会被尖锐的树枝划伤。恼人的蝉鸣此起彼伏,偶尔会有风在林间涌动,带来些许凉意。

    陆千渺坐在马鞍上,一手拉着缰绳,随着马在路上缓慢地行进着。马粗大的鼻孔中不时冒出粗气,它粗壮的脖子上渗出了滴滴汗流。

    太阳渐渐西沉,强烈刺眼的阳光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暗沉的橘黄色。陆千渺和马已是唇焦口燥,急需找个落脚的地休息一晚。陆千渺抬眼瞧了周围一圈,也没见个什么住户人家,她抬手用衣袖擦了擦头上的汗珠,心里有了几分焦灼。若是入了夜,还走在道上,只怕会更危险,到时什么山匪强盗、毒蛇猛兽全跑出来了。流火岭可不是什么个太平的地方。

    好似心中所求,必有响应一般,陆千渺顺着路又走了一段,忽然见前方不远处升起了一缕青烟。陆千渺见此大喜过望,伸手轻轻拍了下马臀,马受了刺激,便加速前进。少顷,陆千渺骑着马走到了一家简陋的木屋前。木屋的门是敞开的,门前放了张长木桌和六把木椅。桌头桌尾各点了一盏灯,布了一桌的好酒好菜,木椅上坐满了人。

    这些人都是男子,年纪最小的二十多岁,年纪最大的有四十多岁。每个人身边都带着武器,有的是刀,有的是剑,有的是匕首。他们的穿着打扮都很朴素,有一个三十岁的长脸男子甚至穿得破破烂烂,身边放着一只竹棍。他们吃得正欢,没注意到陆千渺。

    陆千渺翻身下马,取下斗笠,将斗笠挂在身后,随后牵着马缓缓靠近这一桌人。她的脚踩在布满沙粒的路面上,发出沙沙的细响。听到有动静,这桌上的人都停了下来,伸直了眼睛看向陆千渺。

    “你谁啊?”长着浓眉长须的男子目光警惕地望着陆千渺,问道。

    “在下陆千渺,恰好途径此处,因天色将晚,可否行个方便,借住一晚。”陆千渺向他们抱拳行了一礼,说道。

    “嗝……老六,你看到没,这前一个姑娘走了还没多久,就又来了一个姑娘?最近这是怎么了呀?哈哈哈!”一个光着膀子,挺着圆肚皮的男子打了个嗝,一脸戏谑地盯着陆千渺,怪里怪气地笑道。那模样真让人觉得他是个下流胚子,一双眼睛色眯眯地盯着陆千渺,让陆千渺感到很恶心。

    “哎呦,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有美人大驾光临我们的家,我们当然要好好招待人家,你说是不是,大哥?”坐在角落里的一个年轻人说话像个喇叭一样扯着嗓子尖声尖气的叫唤着,听他讲话感觉耳朵都要炸了。他是他们当中最年轻的一个,脸上没有长胡子,下巴干干净净的,可是瘦得像猴。

    “你闭嘴,老六!万一人家不是好惹的,可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长脸男子板着脸,抬起头瞪了那个年轻人一眼,随即又看着陆千渺,“不好意思,我们这里不欢迎外人住,请你离开吧。”

    “老二,你怕什么?这有钱不赚还是人吗?”光着膀子的男子脸色一变,露出凶狠的目光冲长脸男子喝道,“你自己不想赚钱,可别拉上我们!”

    长脸男子怨恨地看了他一眼,就别过脸不再吭声了。

    陆千渺看这形势,知道他们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想留在这了,便出声道:“既然诸位不便,那打扰了,告辞。”

    陆千渺转身要走,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喊叫:“站住!这地方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陆千渺抽出刀,回身一砍,只听一声痛苦的惨叫,那先前出言不逊、光着膀子的男子跪倒在地,捂着血淋淋的断臂,叫苦不迭。他的脚下掉落着一把刀,断臂一侧的地上是陆千渺砍下的一只手。

    那一桌的人全都沸腾起来了,纷纷手持武器,冲到了这个男子身边。

    “老三,你没事吧?”浓眉长须的男子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紧张地发问道,后来见他只顾叫疼,又连忙转头对那个年轻人说,“快,快去拿几块布止血!快!”

    年轻男子吓得脸都绿了,慌慌张张地跑进了他们身后的木屋里,不久,屋里亮起了灯火。

    “我、我要杀了你!”光着膀子的男子面容扭曲地盯着陆千渺,似乎被气昏了头,竟然捡起刀,挣扎着站起来冲了上去。他身边的人急忙把他摁住了。

    “别冲动啊!”

    “保命要紧!”

    陆千渺可不想看这一出闹剧,她本来也不想伤人,但若不是这人出手在先,她也不会砍了他的一只手。这要换做以前,她会直接杀了他。她原本应该现在转身就走,但是看到他手中挥舞的刀,她突然感到有些眼熟,就上前一步,说道:“把刀给我。”围在这个男子身边的人全都往后退了一步,举起武器对准了她。

    “你别乱来,我们不想和你动手!”浓眉长须的男子手里握着剑,大声喝道。

    “把刀给我。”陆千渺重复道。

    “老三,给他吧,反正这刀也不是你的!”另一个声音很虚的男子不停地抖动着双臂,俯下身对跪在地上血流不止的光着膀子的男子说道。他害怕得双腿在打颤,尤其是看见那只残缺的手臂。

    “杀千刀的!这老六怎么还不来!”

    光着膀子的男子痛苦地□□着,面色渐渐变得越来越苍白,他心怀怨恨地看了陆千渺一眼,就把刀扔给了陆千渺,然后让其他人赶紧把他抬进屋里,他痛得快晕过去了。其他人闻言,连忙出手抬起他,把他往屋里送。

    陆千渺接过刀后,仔细一看,才知这把刀是江慎怜的金鳞刀,怪不得那么眼熟。可是江慎怜怎么会在这儿落下他的刀呢?

    “这刀你们是怎么得到的?”陆千渺又问道。

    “哎呀,你自个儿往附近找找就知道了,有个人躺在路边的草丛里!他被之前经过这里的一个坐马车的女子从车上扔下来了!”他们中的一个人神情慌乱地答道。

    陆千渺见没人注意她,便走到那张桌子边,把放在一张椅子下面的刀鞘拿走了。她把金鳞刀插回刀鞘,把刀塞进褡裢里,随后牵着马往外走。她把沿途的草丛都找寻了一遍,最后在前面不远处的草丛里发现了一个□□上身的男子。他面朝土地,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光溜溜的后背上有一道狭长的丑陋疤痕。

    陆千渺走上前把他翻过身,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庞,她便百分百确认这个人就是江慎怜了。她还发现他的身上有多处伤疤——他的肩颈处有一道,胸口有一道,腹部也有一道,等等。这些疤痕虽然长短不一,并且大多已经淡化,但它们的存在仍然表明这伤疤的主人曾经受过很多伤害。

    也许这会让见过他躯体的人对他产生同情和怜悯,不过陆千渺可不管这些,她用脚狠狠地踹了一下江慎怜的身子,见他没反应,她便确认他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她又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脖子,他还有脉搏,这说明他还活着。

    看着江慎怜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样,她心里倒有一丝痛快,想当初正是他带她去了卢府,又是他把刀架在了她脖子上,让卢铁有机会从赵德禅口中套出了话,他是卢铁的走狗,自然不是什么好人。就算他后来救了她,那也是他信守自己的誓言,她不会对他心怀感恩。

    可谁又能想到,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居然会沦落至此呢?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才变成了现在的这副模样?

    陆千渺既不同情江慎怜,也不痛恨他,她心底仍然对这个行事乖张的少年充满好奇。江慎怜明明为卢铁做事,可是又和卢铁的手下不和,在卢府时他对卢铁和卢府下人的态度也很不客气,现在回想起这些,陆千渺真是不明白卢铁那伙人是怎么能容忍江慎怜这么放肆的。

    但无论江慎怜和卢铁那伙人有什么关系或矛盾,这都已经与陆千渺无关了。

    她很快起身回到马身边,从褡裢里拿出刀,准备把刀放到江慎怜旁边后就骑马离开。可是她拿着沉甸甸的金鳞刀,走向江慎怜时,又犹豫了。

    即使陆千渺现在把刀还给他,若是他明天也没醒过来,谁知道那帮人会不会又把他的刀拿走呢?她又抬眼看了下天空,天已经完全黑了,要是把他丢在这不管,他会不会被林子里的野狼叼走、被吃掉呢?

    不,这一切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和他又不是朋友,他们曾经还算是敌人呢!

    陆千渺心里纠结了一会儿,终于把金鳞刀放在了江慎怜身边。她放下刀后,催促着自己赶紧离开,然而当她快走要走到马身旁时,她又突然折了回来,费力地把江慎怜扛在身上,艰难地带他走了过去,然后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扛到马背上。干完这些活,她已经累得出了一身汗,这可比练武要磨人多了,鬼知道她为此花费了多少时间!她直起腰歇了口气,从褡裢里摸出一根粗绳,把他绑在马背上保证他不会从马身上摔下来,再去草丛里捡起金鳞刀,将刀又重新塞回了褡裢。

    银白的月亮高悬于天际,洒下一片柔和的月光照亮了黑黢黢的小道。

    陆千渺长舒了一口气,跨上马背,扯动缰绳,马再次踏上路途,嘚嘚地朝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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