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曲吟将头抵在泥泞的地上,晃了晃脑袋,头上的一支簪子随着摩擦而掉落。

    她继而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身体,一边仔细地观察着那些人的动静。

    双手抓住簪子后,她翻着手腕,在粗密的绳子上戳弄着,动作起来太费力,她的额上已经冒出了细汗。

    曲吟咬紧了牙关,在要尽全身力气的前一刻,终于将那麻绳给挑破了。

    手上的禁锢散去,接着小心地将身子蜷在一起,又去解脚上的束缚。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哈欠,“咱们要守到什么时候啊。”

    心跳仿佛停滞,曲吟怔愣着。

    密密麻麻的恐惧涌上心头,犹如万蚁侵蚀。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

    见那旁并未发现,又继续专心解着绳子。

    另一人啧道:“你着什么急,过了今晚,有的钱财和时间。”

    他朝那阴暗处瞅了一眼,发现曲吟挨着的草丛似乎在轻轻晃动。

    他望了望漆黑的天色,蹙眉道:“有风吗?”

    其他的人也扭着头四处看了看,有些疑惑地答道:“没有啊。”

    那人心底顿时警觉起来,碰了碰身旁的人,指使着,“你去看看,她醒了没。”

    被喊的人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起身,拍拍手上的沾着的泥灰,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面前突然窜起一个黑影,像兔子一般,飞快就没了影。

    披头散发的,在这阴深的山林有些可怖,他吓得直接大叫出声。

    那群人见出了状况,全部立刻起身,跑了过来,望见散落的绳子,狠唾了一口,“居然跑了。”

    为首的那人露出凶狠的表情,脸上暴出青筋,眼珠左右转了两圈,粗犷的声音吼道:“她跑不远的,山下还有梁府的人守着,给我找。”

    他们拿着火把,像是会食人的恶鬼一般在这幽深密林中游走着。

    幸好在那人走近的前一刻将绳子给解开了。

    曲吟跑得十分急,她看不清前路,突然踩进一个坑中,脚一崴,跌落在地,疼痛顺着肌肤慢慢攀爬,像是有一把锋利的匕首剖开了血肉。

    曲吟拧着眉头将自己藏进一个树丛后,她揉着自己的脚腕。

    希望能缓解下,却没想到有一点细小火光慢慢朝着她靠近。

    她慌张的瞳孔中映照着那摇曳的火光。

    越来越亮,近在咫尺,仿佛下一秒就能将她吞噬。

    心跳声“咚咚”敲击着耳膜,像要蹦出来一般。

    她低下头闭上了眼,等待着这最后一刻的降临。

    在她的前方,蓦地传来声响,一阵草叶相触的簌簌之声。

    那人听见声响,立马换了方向朝前走去。

    光亮消失,周围又变得黯淡了,曲吟见此松了一口气,只是还没几秒,一双手攀上了她的肩。

    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攀在了肩上,曲吟不敢动,脊背轻轻颤动着。

    下一秒,那人凑近了她耳畔,低声说着,“跟我来。”

    说完不顾她反应,便拉着她的手,向一处跑去。

    曲吟莫名觉得这声音十分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待那人带她躲进一处隐蔽的山洞。

    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如粼粼流水,在山洞注下一汪清泉。

    光影落在那人高挺的鼻梁上,他的脸以此为分界线半明半暗,如同他深邃的眼眸。

    曲吟诧异出声,“祁泽意?”

    他为何会在这里。

    “小声点。”祁泽意捂上她的嘴,任由湿热的气息扑撒在手心。

    曲吟掰开他的手,压低了声音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祁泽意没有说话,靠着岩壁坐了下去,抬首凝视着她,“来救你,你信吗?”

    她也坐在了他身边,此刻,静得能听见他的呼吸声与自己还未安稳下来的心跳声。

    她不明白,继续问,“救我……为什么。”

    祁泽意垂下眸,“因为发现,我和你好像是同一类人。”

    可怜的,被当作棋子,被随意弃之。

    曲吟忽地想起了之前的事,他骗了自己那么久,她摇了摇头,神情认真地愤慨道:“才不是,我永远都不会是你这样的人。”

    祁泽意笑了,他勾着嘴角,眉眼却略带苦涩,“我这样的,算哪样。”

    “你知道为什么邬淮琛会救你吗?又为何会对你那般好。”

    听见这话,曲吟心中在意了起来,面上却一副平静的模样,装作不在意,“你究竟要说什么。”

    祁泽意一字一句,慢道:“因为你和温府那位早逝的小姐长得十分相像。”

    这些字砸进了曲吟心底,压得她的心一沉,但嘴上还犟着,“你说像就像吗?”

    祁泽意挑了挑眉,“可是那温小姐却没有死,你说,她回来了,你又该去何处。”

    曲吟没有说话,却咬着腮,思索他话中的真实性。

    他继续问,“你今日为何会来此处。”

    曲吟身上的刺消了下去,不再咄咄逼人,说出的话像一阵飘过的清风,“我在他的书房看见了一封信,信上写着长泽山,我以为他会在这。”

    祁泽意抓住了话中的关键,假装不知问道:“他不是与你形隐不离吗,怎么会轮到你去找他。”

    “哦,或许是他忙着找温小姐,自然就冷落了你。”

    曲吟瞪了他一眼,心里却慌张起来,若真按他所说,那也都是对得上的。

    但她还想挣扎一下,“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不过是胡说罢了。”

    她这样说着,忽然瞥见祁泽意垂放在膝上的手,虎口处赫然显着一个牙印。

    曲吟抓过他的手,紧紧捏着,眼神中透出审视的意味,“这……”

    她想起了当时绑架自己的人,逃跑时,就曾在那人手上狠狠咬了一口。

    不过任她怎么想,也不会想到他头上,此时,却有几分怀疑。

    她站起身,向后退了几步,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当初那人是你,对吗。”

    祁泽意没有否认,他就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看似十分从容淡定。

    “为什么。”曲吟盯着他,眼睫打着颤,身侧的手也捏成了拳。

    “推我入池的也是你,现在又来装什么好人说救我,何必多此一举呢,祁泽意,你没必要再装下去了。”

    他忽然抬起头,瞳孔在这漆黑的夜里显得十分明亮,像是一盏烛火,生生不息。

    他的声音低哑,肯定又真诚道:“这次真没骗你,想要活下去,就信我吧。”

    信他,曲吟闭上眼,将脑袋抵在岩壁上,缕缕凉意透过发丝遍布全身。

    她谁都信,可谁都在骗她。

    她睁开眼,双眼无神,望着头顶崎岖斑驳的岩石,上面还有不知何处聚来的水滴,正一滴一滴往下落着,曲吟有气无力道:“那我该怎么做。”

    祁泽意觑了一眼山外的天色,说道:“若他真的会来,想来此刻已经到了我所说的暗道,你只需要同他汇合就可。”

    “他若来了,是为了救你,还是为了找那位温小姐呢。”

    曲吟才知道,他们传出去的信上,有说温小姐在他们手上。

    可真正的温弦月,没有人知道她在哪。

    曲吟神色露出几分不信,即使方才他救了自己,她也谨慎地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而后又笃定道:“就算没有他,我也能回去。”

    他站起身,慢慢走近曲吟,每一步都像踩在冰刃上一般,刺骨寒凉,曲吟向后躲了躲,但因靠在岩壁上,避无可避。

    他的脸在眼前慢慢放大,一股陌生的木香渐渐袭来,萦绕周身。

    她低头转过脸去,却又听见他说:“我不叫祁泽意。”

    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他眸中的光暗了下去,继而嗓音低缓道:“我叫梁昀。”

    曾经,他无比希望所有人能知道,他叫梁昀,不是一个从穷乡僻壤处来的只会依附于人的寄生虫。

    已经不重要了,无论他谁都不重要了。

    他虽不能阻止这一切,但他也不会让他如意。

    曲吟能看见自己惊异的模样正倒映在他眼中,“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祁泽意没有回答她,而是催促道:“快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曲吟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内心十分复杂,就好似一团杂糅的毛线团。

    她走到洞口,月光拂了她满身,衣诀散发着莹莹微光,她转头,发丝飞扬,哪怕脸上有些脏污,在此刻下,也显得十分动人心魄。

    她望了他最后一眼,提脚正准备往外走时,手上猝不及防被塞进一块微热的暖玉,曲吟定睛一看,正是自己当初丢失的那块。

    祁泽意背过了身,单薄的背影显得寂寥萧瑟,他轻声道:“还给你了。”

    从前种种,皆是他的不对,不求就此一笔勾销,只是希望她还能记得自己。

    道路崎岖,极为险峻,曲吟摸索着路,慢慢地朝前走着,脚上的疼痛还未消散,心底又遍生寒意。

    附近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

    她探头望向一旁,树边似乎躺了一个黑影,即使是看不大清楚,曲吟也觉得莫名熟悉。

    她好奇一看,那人竟是邬淮琛。

    他背靠在树干上,正颓然地垂着脑袋,脸上充满了痛苦的神色,紧紧皱着眉。

    曲吟双手抓住他的衣袍,轻声喊了句,“世子。”

    对方没有任何反应,曲吟双手托住他的脸颊,让他看着自己,手却蹭到了他嘴角处的鲜红血液,曲吟忧心忡忡,嘴里继续喊着,“邬淮琛。”

    这一次,她没有再喊世子,而是头一次喊出了他的名字。

    听见了声响,对方迷离的眼神透出了一丝清澈,他盯了曲吟好半响,乍然道:“弦月,是你吗?”

    曲吟的心凉了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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