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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千桓镇

    虞溪正蹲在溪流岸边清洗方才采来的药材。

    水流清澈,绵延千里,自山脚流淌而下。只是清晨的溪水还有些冰凉,纤细白皙的手指从水中伸出,滴滴晶莹的水珠还挂在有些泛红的指尖。

    将药材上多余的水滤干后,她站起身,将药篮挎在小臂上,正准备回药馆,然而才踏出一步,虞溪就僵愣在原地。

    多年行医,使得她对于血腥味格外敏感,而使她停下来的原因,也正是因为她方才嗅到了一股极淡的血腥味。

    没有迟疑,虞溪沿着溪流一路寻去。

    果不其然,到达了山脚下溪流的源头,她看见一个倒在岸旁的女子,长长的墨发盖住了她大半的脸颊。

    虞溪紧张地咽了咽唾液,还是大着胆子走上前去,先是将手指探入她的颈间,在感受到脉息后彻底松了一口气。

    接着她拨开曲吟面容上的湿发,露出一张艳绝但毫无血色的小脸,她的一只手垂在溪水中,手腕处是一道血肉模糊的刀口。

    血痕已经被溪水冲刷得泛白。

    虞溪惊呼出声,捂住唇内心讶异。

    长得这般好看,怎么就这般想不开呢。

    虞溪转眼一瞅,望见不远处还有一辆马车,这倒还好,不然要将人带回去得费多大劲啊。

    回了药馆,虞溪将她安置在卧房,纵使医治过那么多人,见多各种千奇百怪的病状。

    可今日为她上药时,眉头却快要拧成麻花了,她紧抿着唇,不敢想象这得有多疼。

    上完药后,又赶忙煎好一副药,细心地替她喂下。

    做完这一切,虞溪只盼她能早日醒来,醒来后可千万别再去寻死了,不然自己可白忙活一场了。

    — —

    曲吟缓缓睁开了眼,久未睁开的双眼在遇上日光后感到一阵涩痛,眼皮沉重得又要落下。

    她望着顶上的承尘,才恍然发觉自己此刻正在床榻之上。

    右手仍在隐隐作痛,她举起右手瞧了眼,发现伤口被绢帛厚厚且精细地裹了好几层。

    曲吟又用左手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房间里朴素简约,没有过多的物件,却让人觉得安稳沉静,木窗半开着,柔和的清风夹着不知名的淡淡花香一同涌进屋内。

    恬然自得,逍遥自在。

    虞溪正在研磨药材,捣药杵“咚咚”作响,自然也没听见屋内传来的声响。

    所以当曲吟站在她前面那刻,虞溪手一抖,药杵掉落在桌上,滚落一圈,差一点要跌落下桌,幸被曲吟用左手给稳住了。

    虞溪这才反应过来,呼道:“你终于醒啦,快坐下。”

    曲吟被她扶着坐在坐堂处,她睁着一双雾眸问道:“姑娘,是您救了我吗?敢问,这里是何处,您又是?”

    虞溪勾着嘴角赶忙点了点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千桓镇虞大神医。”

    说完她才觉得不妥,平日里这般惯了,于是又连忙开口,“你叫我虞溪就可以了。”

    曲吟也低下头去轻轻笑着,故而又想起了什么:“虞大夫,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是如今我什么都没有,恐怕……”

    在虞溪这,性命大过一切,只要她能好好活着便可,虞溪看出了她的窘迫,提议道:“若是姑娘不嫌弃,可留在我这小医馆,与我一同采采药什么的。”

    她说的含蓄,曲吟倒也懂了她的意思。

    二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没过一会,虞溪拉着她的手叹道:“曲吟,真是个好听的名字,那从今往后,我便叫你阿吟吧。”

    曲吟点了点头应下,心底倒是一阵酸涩,这名字,本意就是讨人欢心的。

    不过,过往已逝,她再也不要去想了。

    虞溪同她说了许多,这里正是禾州的千桓镇,禾州与陵州相隔千里,她日夜赶路只为离那远一点,所以精疲力尽以致体力不支,倒在了山脚。

    曲吟又忧心忡忡问道:“那我的血岂不是将那一整条溪流都给沾染了,那镇中的百姓饮水……”

    虞溪听见此话,立刻露出一个忍俊不俊的表情,“你的血哪有那么多啊,况且,那条溪流是长灵山的雪水而化,每日都是活水,村中也有井,只是我每日采了药图方便在那洗洗罢了。”

    说到这,她又想起来,仔细叮嘱着,“我看你气血亏虚,自是要好生休养,也不可多思忧虑。”

    虞溪又怕勾起她不好的回忆,忍了忍,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曲吟倒是表露得满不在乎,眉眼弯弯地摇了摇头,语气极轻极缓道:“不会再想了。”

    再也不会了。

    — — —

    宁安王府

    楚鸢云坐于主堂内,听见下属的禀报后,放在扶椅上的手不禁握紧,她的神情异常愀然正色。

    梁府如此肆无忌惮,只怕是要反了。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

    论及之前的恩怨,第一个逃不掉的便是他们,楚鸢云闭上眼,思虑良久。

    最后将紫烟唤来,将那封藏在暗匣中的密函递去:“送入宫中。”

    情况危急,紫烟微微颔首,立刻接过信,走出院外将信交给了暗卫,“越快越好。”

    她只悄然说了这几个字,暗卫即刻便懂了她的意思,纵身一跃,身影便消失在了这偌大的院子里。

    楚鸢云手指抵着额头阖眸小憩,内心一阵烦闷,久久叹息不停。

    院外却突然传来慌张惊喜的话语,“世子醒了,王妃。”

    云溶跌撞着步子跑了进来,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忘了礼数。

    楚鸢云倒也不在意,手心撑着椅背站起了身,急切地询问着,“一切都还好吗?”

    云溶笑着点点头,“已经请大夫把过脉了,一切都好。”

    楚鸢云长吁一口气,如释重负,抬脚出了院门便要去探望。

    ---

    邬淮琛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睁开眼来也仍像处于渺茫云端,雾茫茫一片,望不到尽头,恍若虚空。

    不过很快,全身的酸痛将他拉回了现实,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透过窗棂,楚鸢云伴随着一群人乌泱泱地进了房。

    他此时尚不能大动,侧过脸扫视床前的人群,眼神淡漠,像一潭死水,没有什么情绪。

    那么多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却唯独没有他想见的那人。

    他长睫颤了颤,喉结滚动,久未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曲吟呢,她在哪。”

    他还记得自己昏过去的前一刻,瞳孔中倒映着她悲愁垂泪的模样。

    既然那么担心,为何不来见他。

    屋子里顿时鸦雀无声,众人都低下头去,深深埋着,噤若寒蝉。

    楚鸢云也不打算瞒他,她走近了些,坐在床榻上,瞧他虚弱紧张的神色,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邬淮琛又问,“她受伤了吗,现在怎么样了。”

    他伸手握住楚鸢云的腕骨,不自觉用了力,嗓音也带着几分颤动。

    “她走了。”

    楚鸢云避开他凝视的目光,那么灼热而明亮,轻飘飘地吐出这句话。

    如你所愿,她走了。

    邬淮琛沉寂了一会,似乎还没意识到这个走是何意思。

    果不其然,待他反应过来时,邬淮琛难以相信,眼中聚满了咤异,眉头紧皱着,双唇微张,喃喃自语道:“不会的,不会的。”

    他强撑着起身,背上的伤口又被撕裂开,邬淮琛忍着痛,发出了一声闷哼。

    他只着了件薄薄的单衣,艳红的血挣破旧痂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在白衣上晕染出一大片痕迹,触目惊心。

    楚鸢云立刻慌了神,使了个眼神,当即有人上前按住他。

    邬淮琛挣扎着,不顾身上的伤势,楚鸢云见他这般,厉声道:“你知道你的命是怎么救回来的吗,是曲吟拖着带病的身体去寻的大夫,又是她亲自要求将毒引入体内,最后割腕放血,这才有了解毒的解药。”

    邬淮琛听见这话,忽然停止了动作,心就像缺了一角,空空荡荡的,有着难以忍受的酸涩。

    “她走了有多久了。”

    “三日。”

    邬淮琛垂下眼皮,掩住眸中的落寞颓败,仅仅三日,她为何不愿等自己醒来。

    为什么她要抛下自己。

    从前说过的话在此刻得到了显现,他甚至还未想过她离开后会哪般模样。

    楚鸢云屏退了下人,空荡的屋子只剩下他们二人。

    她又咳了起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响彻在寂静的屋子里,手帕掩着口鼻,咳得直不起腰,连眉眼也睁不开。

    邬淮琛这才第一次觉得,那个永远挺立着的,皱着眉的威严母亲也只不过是一个脆弱的女子。

    一个早年丧夫,需要她用单薄削瘦的脊背来扛起这倒塌、破败、虚假的一切。

    他低低地唤了一声,“母亲。”

    楚鸢云好不容易才停了下来,她将带血的手帕藏在袖中,眼角展开温柔的笑,温和说着,“我在禾州有一处故居,琛儿,待你伤好后,先去那里住着吧。”

    他蹙眉不解,“为何。”

    楚鸢云垂下眼帘,沉吟片刻,最终还是不打算告知他,“禾州山清水秀,风水养水,大夫说过了,你的身子要好好休养。”

    继而,她眼眸中含尽悲悯,“是我不好,让你们受了莫大的苦,未曾想,梁府竟如此胆大妄为。”

    邬淮琛这才忆起事情蹊跷,那夜,他知会了命阁的人,虽是担忧曲吟,但也是想到梁府不敢真的对他动手,才匆匆一人前去。

    却没料到在山脚处,一伙人就将他团团围住,他好不容易脱身,却又不慎中箭。

    思虑之下,祁泽意那人不可信,但终究是别无他法,只能踏上他所说的暗道。

    毒发之迹,于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弦月,现在想来,那人或许是曲吟。

    因为她慌张无措的模样,是弦月永不会露出的神情。

    “梁府这般做,想必是……”

    邬淮琛话还未说完,便被楚鸢云打断,“你不必担心,此事我定会像圣上讨个公道。”

    邬淮琛沉默想着,或许母亲还未预料到此事会有多么严重,告诉了她,也是徒增担忧,倒不如不说。

    可他却不知道,楚鸢云一直在为他而铺路,只求他这一生能平坦顺遂。

    楚鸢云又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这是曲吟留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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