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

    生活一切如常,就算经历了生离死别,我依旧要认真的生活下去,我依然继续自己的实习工作,远在美国的舅舅说会替我付学费,也会提供生活费,但我觉得很抱歉,曾经还责怪他薄情寡义,如今却要受他的恩惠,我告诉自己以后这一切都是要偿还的。

    我试图让自己忙碌起来,以冲淡失去妈妈带给我的巨大悲伤,忙碌使我活成了一个麻木的人。

    每一个空闲的时间我都拉着林薇去吃东西逛街,林薇拉着李立遥,李立遥拉着刘铭晟。

    回家的时候,林薇和李立遥就消失了,刘铭晟就陪着我坐着地铁回家,他总在拥挤的人潮里护着我,生怕我跌倒。

    我最没想到的是吴伟嘉,他跟我聊了好几次天,说着各种以前没有说过的情话,他希望和我复合,我果断的删除了他的号,他又跑过来找我,在我住的地方蹲点,看到我和刘铭晟回家,他用鄙视的眼睛瞪我,我没有理会的开门,他拉着我“林叶,你什么意思,我都跟你道歉了,你凭什么不同意?”我推开他的手,低着头,连他的眼睛都没有看一眼,那一双眼睛饱含着什么我都不再关心“我们已经分手了,你不要再闹了。”吴伟嘉又伸出他那只没有经历过风吹雨打的细皮嫩肉的手,身后的刘铭晟挡在了他前面,用自己坚定的眼神说“你不要再纠缠了,都是成年人了,何必做的这样没有尊严呢。”

    吴伟嘉看着刘铭晟,他的手握成了拳头,小小的脸皱缩出一个倔强的表情“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管我们的事儿。”

    刘铭晟笑笑,笑的时候眉毛向上挺立,翘起一个弧度,看起来很好看,他侧着眼睛,透过楼道昏黑的光线看向我“朋友,比前男友更有权利管她的事儿。”

    吴伟嘉冷笑,他透过刘铭晟宽大的身躯和我说“林叶,你就是个水性杨花的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这儿干的事儿,一边说爱我,一边和这个男人睡在一起,你这就是犯贱。”

    刘铭晟一把攥住他的胳膊,咬着牙齿,嘴角咧出一个狰狞的形状“已经给你台阶下了,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插在钥匙孔里的钥匙,怎么拧也拧不开,觉得钥匙都要折坏了,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想哭,我的手开始哆嗦,钥匙怎么就拧不进去了,它泛着寒冷的金属的光,在昏黑的楼道里冰冷的像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一样,攥在手心里却是滚烫的。

    吴伟嘉呲着他雪白的牙齿,高高的扬起下巴“你们俩做的事情都没有觉得羞耻,我来说两句就是得寸进尺了,我告诉你,和你躺在一起的女人,我也摸过,不稀罕。”

    我的手哆嗦的停不下来,他的话字字如毒药,灌到我的五脏六腑,蔓延到我的四肢百骸,我咬着牙,努力凝气聚精会神的对着金色的钥匙,转动它,往里拧,它故意和我作对,我越是想打开,越打不开。

    “我是念在你以前照顾过她,所以这样的话,我听听就过了,但你要再不知道廉耻,就休怪我不客气了,你这样的闹腾一点意思都没有。”

    “哈,兄弟,我就是提醒你,她就是个没羞没臊的人,我们刚开始见面没几次,她就拉着我索吻,你说这样的人值得珍惜吗?”

    我的眼泪继续掉落,钥匙突然被抽出来,整串的掉落在门口的红色毯子上,发出哗啦啦的铁制品摩擦的声音。它在地面上依然发出它冰冷的光,我哆嗦的手惧怕着这样的寒冷,连弯腰抓着它的勇气都丧失殆尽,空气从这把钥匙里抽离出细细密密的冰冷,从这把发着光的钥匙开始蔓延,把这细细密密的冰冷弥漫满整个楼道,我木木地转过身,看着吴伟嘉,头一次对他很大声的吼道“是你提的分手,你凭什么在这里闹!”吴伟嘉看着满脸泪水的我,隐去了他曾经所有的温柔,曾经看起来温柔幼稚可爱的面孔,露出狰狞“凭什么?就凭你和我谈恋爱的时候和他睡在一起,这是对我尊严的践踏。”他的手指直指刘铭晟的鼻孔,就在我要发疯狂吼的时候,刘铭晟一拳头将他砸了下去“给你警告,不要再来骚扰她了,你男人的尊严不是跟一个女人争的,还有,我们没有睡在一起,你如果要继续幼稚地追讨你所谓的尊严,我只能把你打残了扔医院里了。”

    吴伟嘉趴在地面上,捂着自己的嘴角,努力的往起来爬,他握着拳头,站起来,我急红了眼睛,先前眼泪划过的脸上只剩下干巴巴的疼痛,我的声音强硬同时充满哽咽“不要打了,没有丝毫的意义,我没有心思看你在这里打架,你如果有满腔的热血不如去跑步吧,你不过就是咽不下一口气,我道歉,我的错,是我的错,这场感情里,全是我的错,是我惹你生气,是我在和你谈恋爱的同时还爱着别人,我承认了,对不起。”我从没有那样□□的站立在某个人面前,像一棵参天大树一样,努力的承担错误,努力的摆脱麻烦,我想到了屋子里温暖的大床上的白色床单,想到飞舞的窗帘,想到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杯,就什么都不想要了。

    刘铭晟挡在我和吴伟嘉中间,看着我开门,又护着我进去。

    我钻进屋子,躺在床上,感觉风吹拂过细腻的皮肤,眼泪沾湿雪白的床单,曾经我是个懦弱的人,现在这份懦弱因为妈妈的离开,被更加的放大。

    刘铭晟看着我,不说话,他倒来一杯水,递给我,我爬起来,喝着,水咕咕的流进我的食管里,它咕咕的爬着,爬过每一寸食管表面的上皮,那真是个孤独又漫长的旅行。

    我把身体又放在自己白色的床单上,窗帘被不断的吹起,窗户上有一丝缝,那个缝在不断地卷进一股一股初春温暖细腻的风,风里带着早春潮湿的水汽和地面泥土的芳香,还有城市干瘪的汽油味儿,刘铭晟头顶的一些头发在风里慢慢飞舞,像是田野里刚刚长成的嫩黄柔软的野草一样,随风摆动,柔软缓和的摆动,每一次摆动都弯曲成最好看的弧度。

    我想起自己日记本里曾经是这样对刘铭晟描述的:“他是从我生命之初延伸出来的人”,多么恰当,我看到他是温柔的,是这世间最温柔的风扫过地面的感觉,是妈妈在黑暗中对我的拥抱,他的血液里一定流动着我的血液,否则为什么他在的时候我感觉到起风了,所有的悲伤都化在了这风里,被使劲儿的吹到蔚蓝的天空里。

    “读个故事吧。”我轻轻说,睫毛耷拉在下眼睑上,泪珠沾湿的睫毛是干巴巴的,风吹过去也是干巴巴的。

    刘铭晟窸窸窣窣的翻我放在床头柜上的书,纸页啪啪作响,他的身体对着那扇透明的玻璃窗。

    他的声音如同遥远的寺庙里敲起的钟声,洪亮却又充满在空气里震颤的沉重,我闭着眼睛,不知道他是怎么捧着那本书,以什么样的姿势捧着书,他的手指放在哪儿,是否还像很多年前那样,大拇指紧紧捏着书的苍白色的边缘,对着光,让每一缕偷溜进来的光都亲吻墨色的字,从风里吹进来的香味扑满纸面。

    “我从十三岁到十六岁,每一小时都是在你身上度过的。啊,我干了多少傻事儿啊!我亲吻过你的手摸过的门把,我偷了一个你进门之前扔掉的雪茄烟头,这个烟头我视若圣物,因为你嘴唇接触过它。”他读的是茨威格的小说《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我把它放在床头,好几次的翻阅它,这篇中篇小说是我看的次数最多的小说,不是因为我崇尚至死不渝的爱情,而是喜欢这个女人的执着。

    我睁开眼睛,看到他的身体垂立在床头,他读书的声音依旧,他不是个了不起的人,但他却是个愿意爱我的人。

    “刘铭晟,我想我妈妈了。”

    他一顿,放下那本书,他的手伸过来抚摸着我的头发,我的眼泪滑落,抽泣着说“你说这样的悲伤什么时候能够停止?我感觉自己一想到妈妈就要窒息了。”

    他抚摸着我的头发“会过去的,你总要相信会过去的。”

    他躺了下来,和我面对面躺着,他的眼睛盛满风的清爽、雨的浪漫、阳光的圣洁,他的手拉着我的手,手指的温度刚刚好的温暖我,我闭上眼睛,像祷告一样,在心里一次一次地说,会过去的,你总要相信会过去的。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要经历一点悲伤才能更真切的体会幸福。

    悲伤总是会过去的,幸福总是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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