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转眼谢如花和二妹谢似玉已经上了初中了，三妹也已经上了小学。

    几姐妹都继承了父母的优点，母亲皮肤白皙面容姣好，几个女儿一个比一个漂亮，尤其最小的幺女慧中，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五官那是一个漂亮，眼睛又大又亮，头发还有些自来卷，虽然还不到上学的年纪，已经会背很多首唐诗了，大姐如花很喜欢这个漂亮的小妹妹，每天放学后帮着家里做完家务便背着她，在院子里一边走一边教她背唐诗。

    父母和几个姐姐都很宠她，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先让给她，因此让她养成了恃宠而骄的性格，三女儿落雁只比她大了两岁多，很是看不惯她，经常和这个小妹妹发生口角，有时候还悄悄地揍她。

    小四打不过三姐便哭着跑到王小霞跟前告状：“妈妈，三姐打我。”

    这时候三姐落雁早溜了，王小霞只好抱起幺女儿，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宠溺地说：“怎么了？小宝，打到哪儿了？我看看。”

    小四指了指腿，“姐姐踢我。”

    王小霞检查了小四的腿，没什么事，一边帮她揉了揉一边哄她，“没事了，没事了，我等一下帮你教训她。”

    落雁是个男孩子性格，在这一带的街坊邻居的小孩中，她和那些差不多大的男孩子们打成了一片，玩弹弓，玩八路抓鬼子的游戏，还偏不和那些小女孩们一起玩，认为这些小女孩就和妹妹一样的娇气。

    她虽然经常和小四吵架，但不允许别的小朋友欺侮自己的妹妹，有一次见到邻居家的小男孩欺侮小四，抢她的糖果吃，三姐跑上去就把小男孩推倒在地，弄的小男孩哇哇大哭，最后小男孩的母亲跑到家里来告状，母亲王小霞早听自家女儿说了事情的经过。

    王小霞嘲笑道：“大姐，你有没有搞清楚，是你家孩子先欺侮我家孩子的，我看，你该好好教育一下自家孩子吧。”

    小男孩母亲问清楚后，红着脸道了歉，灰溜溜地走了。打那以后，小四看三姐的眼光中多了一丝崇拜，这个小名叫毛毛的小男孩倒成了姐妹俩的跟班，一有机会便跑到院中找姐妹两个玩耍，年纪和落雁也差不多，倒能玩到一块。

    大姐如花已经十五岁了才上初中一年级，在她的班级，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子有好几个，甚至有的比她还大，在那个年代，每个家庭都有好几个孩子，一般情况都有四个到五个孩子，少的都有三个，因为是老大，如果是女孩子，就要承担起照顾弟弟妹妹的责任，上学都会迟几年。

    如花和妹妹一起上学的，一直都在一个班级，两姐妹学习都很努力，姐姐的成绩在班上名列前茅，二妹的成绩稍微差点，但也在中上。

    二妹似玉内心一直不服气，都是一起上学，一样的听课，放学后一起做作业，为什么每次考试总比姐姐差一些，她暗下决心，要更努力一些，要超过姐姐，放学后，姐姐在做家务，似玉便在卧室的书桌前看书、温习。

    母亲王小霞有时候想叫似玉帮着如花一起做家务，但跑进房间一看，似玉正在埋头苦学，又不好去打扰她了，还暗暗高兴，这孩子知道学习不如姐姐，在下苦工呢。

    老大老二上初中三年级的时候，母亲王小霞下岗了，她工作的那家国营食品厂生意不景气宣布破产，这个时候私营的食品厂如雨后春笋般地冒了出来，国营厂那种旧的经营方式肯定竞争不过民营企业，破产是必然的。

    家里一下子少了一半的收入，更加捉襟见肘，谢宝林跟母亲商量，能不能给她每月少拿点生活费，可老太太大发雷霆，“不行，这点养老钱你们都要克扣，我养你这个儿子有什么用？”

    几个孩子看见父母亲天天都在为钱发愁，每天的早饭钱都不问母亲要了，但王小霞还是把每个孩子的早餐钱塞进她们的书包里，一个孩子每天两毛，能买两个肉包子当早餐。

    王小霞决定另想出路，她必须要尽快赚到钱，家里有四个孩子要养活，还要送她们上学，靠丈夫谢宝林这点工资根本养不活一大家子人，而且谢宝林工作的那个国营机械厂效益越来越差，搞不好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一天，王小霞在街上遇到了以前的工友小郑，一问才知道，小郑自己已经开了一家餐馆，生意不错，养活一家人绰绰有余。

    这让王小霞看到了希望，她问小郑开家餐馆得多少本钱，小郑告诉了她，她又打起了退堂鼓，家里哪能拿出这么多钱，自己也不会炒菜，还得请一个厨师，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小郑在厂里曾经是她的学徒，对她还有一些师徒之情，给了她一些建议，让她从小生意做起，推个车子在学校门口卖早点也不错，养活一家人是没问题的。

    王小霞红着脸，“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做，就连包子馒头都做得不像样。”

    小郑微微一笑道：“师父，这个我们店的厨师可以教你，包你学会。”

    一个月之后，王小霞开始了在学校门口卖早餐生涯，她每天凌晨两三点钟就起床了，开始揉面做包子馒头，第一天她不知道能卖多少个，只做了一百个，在学生上学之前推着车子赶到学校门口，没想到学校门口能摆摊的地方都占满了，卖早点的摊贩还真不少，她只好找了一个离校门最远的位置，之后学生陆陆续续进了学校。

    由于王小霞第一次摆摊，不好意思叫卖，别的摊贩都叫得很热闹：“新鲜刚出炉的肉包子，皮薄馅又多，小朋友，买两个？”

    王小霞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这些学生从面前经过，走到别人的摊位前去买包子。

    两个小女儿落雁和慧中也是上的这所小学，这个时间应该也快到学校了，这所小学离家较近，走路只需十五分钟。

    落雁和慧中正一前一后地朝学校走来，两人知道老妈在学校门口摆摊，落雁眼睛朝这些卖早点的摊贩身上扫过，她发现了老妈，惊喜地跑过去问生意好不好。

    王小霞连忙拿出几个包子递给两个女儿，问：“在家吃过了吗？”她早上煮了粥，留了一些包子给女儿们。

    落雁道：“吃过了，吃过了，我们去上学了。”

    王小霞看了看慧中，她低着头，一溜烟地跑进了学校，落雁追了上去问：“你怎么不理妈妈？”

    慧中小声嘀咕：“妈妈真丢人，让我同学看见会笑话我的。”

    落雁瞪她一眼，“有什么丢人的，真虚荣！”

    王小霞看了看表，离上课时间只有十五分钟了，如果在这十五分钟内包子没有卖出去，她只有沿街叫卖了。

    她清了清嗓子，干脆豁出去了，“香喷喷的肉包子，皮薄馅多，一毛钱一个，……”

    这样吆喝出声，一些学生停在了她的摊位前，还有一些送孩子的家长见她面生说道：“第一次出摊吧，买两个试试。”

    王小霞赶紧用油皮纸包了两个递给孩子的家长，中年男人接过尝了一口，肉汁从包子里流了出来，她用的是香菇猪肉馅，香味立刻散发了出来。

    “好吃，再来两个。”中年男人满足地摸了摸嘴角。

    “我买两个。”

    “我买三个。”

    围在摊位前的学生们纷纷拿出了钱。

    王小霞有些忙不过来了，十分钟之后，她做的一百个包子已经卖光了。

    旁边的几个摊贩投过来嫉妒的目光，一位大姐走过来取经，“你这包子用得什么馅呀，闻着挺香的。”

    王小霞老实地回答了她，这位大姐很吃惊的样子，“香菇和猪肉？用这么贵的香菇还有钱赚吗？我们都是用豆腐再加一点肉。”

    旁边几个摊贩都撇了撇嘴，王小霞笑了笑推着车走了，她边走边算起了成本，一算才知道，她这一百个包子根本就没赚什么钱，还亏了人工，等于自己是做白工了。

    回到家里，她琢磨了一阵子，看来得降低成本，但也得保证好吃，买包子的都是学生，自己也有孩子，也希望孩子能吃上有营养的东西。

    第二天，王小霞做了两百个包子，馅料稍微做了改变，少一点肉和香菇，加了大白菜和胡萝卜，味道也很不错，两百个包子也卖光了。

    王小霞回去的路上又算了一下账，这一次赚了一些，如果每天都能赚这一笔钱，一个月下来会比在工厂上班的时候强多了。

    这样想着，她的心情不错，经过街边一个裁缝铺的时候，她想起来，快到六一儿童节了，得给几个闺女每人做一条裙子，小女儿慧中已经在她面前唠叨几次了，说想要一条漂亮的花裙子。

    她走进裁缝铺，挑了几样花色的面料，报了几个女儿的年龄和身高，裙子的款式让师傅看着做，那个年代有新衣服穿就不错了，也不注重衣服的款式。

    小四慧中上小学二年级，是个很爱漂亮的小姑娘，她用攒下来的零花钱买了很多款式的发夹和彩带，每天早上都要对着镜子别一个小发夹，再编两条小辫子，在辫子的末梢系上彩带。

    三姐落雁却剪着一头男孩子的短发，有时候早上起床迟了一点，梳都没梳头便跑去了学校，她对小四的一头长发嗤之以鼻，有那个打理头发的时间还不如多睡一会儿觉。

    四姐妹睡一个屋，两张小床，老大和老幺睡一个铺，老二和老三睡一个铺，四姐妹每天晚上躺在床上，三个妹妹都要大姐如花给大家讲一个故事才肯入睡，如花爱看书，尤其爱看聊斋之类的书，有一次讲了一个《画皮》的鬼故事，吓得小四只往她的怀里钻。

    几天之后，老妈给四姐妹定做的新裙子拿回来了，女孩爱美是天性，几姐妹都迫不及待地跑进房间试穿，小四发现三姐的裙子花色最好看，蓝色的碎花图案，袖口还有荷叶边，而自己的裙子不是她喜欢的颜色，非要和三姐的裙子调换，三姐倒是无所谓，但小四的个头比她矮一截，裙子也要短一截，小四的裙子穿在她身上就成了超短裙，因此没有同意。

    小四便不开心，几天没有同她说话。有一天放学回来，她发现小四穿着自己的裙子，裙摆还被剪短了一截，三姐落雁气极了，跑上去便把小四推倒在地上，质问她，为什么要剪坏她的裙子。

    三姐听到小四发出一声惨叫，倒在地上半天没有爬起来，三姐慌了，忙拉她起来，发现小四的额头上流血了，一块小小的玻璃渣嵌到了肉里面，血流不止，母亲闻讯从厨房里跑出来，看到小四的伤势，抱起她便往卫生院跑。

    那天母亲王小霞抱着额头上贴了一块纱布的妹妹回来，对落雁少不了一顿骂，说她不爱护妹妹。

    多年以后，落雁回忆起那一天，还会后悔，不就是一条裙子嘛。尤其是看到妹妹额头上的一块月牙形的小小伤疤，从那以后，从不留刘海的妹妹有了刘海，从那个时候，落雁的内心便觉得亏欠了小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