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关系的两个人从城东玩到城西，再从城南玩到城北，吃了好几顿，看电影的时候却靠着彼此睡着了。
电影是云舒选的，是杭斯祁拍的那部《天蓝蓝》，杭斯祁本人也表示同意，两个人进去之后看了个开头就双双睡去。
唤醒云舒的是影厅里亮起的灯光，她睡眼惺忪，想揉揉眼睛却发现自己的利手被人紧紧地握住，一瞬间，今天的记忆全部涌上心头。
杭斯祁还没醒，在明亮的灯光下，他的鼻梁在侧脸上投下一道阴影，嘴唇也红红的，想在超市看到的高级苹果。
云舒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想起山顶上那个短暂的亲吻，鼻息交汇的瞬间，嘴唇上温热的触感，还有紧绷的小腿肌肉，灯光忽然就变成了晨光。
“我以为你会亲亲我。”
突然听见幻想中人的声音，云舒猛地抖了一下，才发现杭斯祁已经醒了，睁着眼睛，含着笑意看着她，
“抱我，阿云。”他的脸在自己眼里慢慢放大，和自己在山顶上的动作一样，双手放在她肩上，身体向前倾，两个人几乎鼻尖对鼻尖。
云舒控制不住地眨了一下眼睛，他的语气像是坐在礁石上的海妖在唱歌，开着船的水手迷迷糊糊地按照他说的，轻轻地拥上去，颤抖的睫毛像被雨淋湿的蝴蝶翅膀。
杭斯祁感受到她的小心翼翼，骤然呼吸加重，一边感叹她怎么能这么乖，一边用强硬手段紧紧把她抱在怀里。
不知道抱了多久，云舒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理智回笼，拍拍他的背，双手微微用力，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
杭斯祁一脸疑惑，还有些委屈，好像被夺去食物的小狗：“怎么了，阿云？”
“有人来了，快带上口罩！”她安抚地捏捏他的手指，给这只小狗狗顺毛。
杭斯祁不情愿地从口袋里拿出口罩带上，两个人出去的时候正好遇到保洁阿姨，那阿姨看见他们俩从里面出来，还有一个带着口罩不露脸的样子，马上警惕起来：“你们两个怎么从个里出来啊？这里不是都结束半个多小时啦！”
她操着一口带着暨阳方言口音的普通话，两只手展开做出拦住他们的姿势，一边扫把一边簸箕。
云舒生怕她叫保安，连忙解释他们俩睡着了，刚醒。
阿姨还是一副怀疑的样子：“看这个电影也会睡的啊！这不是那个很有名的那个那个杭……什么的大明星拍的吗，我看那些来看的人都很高兴的！”
云舒好说歹说才说通了阿姨，放他们走了，云舒想笑又顾忌是在商场，忍得身体都在发抖。
“有这么好笑吗？你已经笑了一路了……”杭斯祁无奈地看着咧着嘴的人，心却也跟着高兴起来。
“……”他问了之后云舒实在忍不住了，仰着头笑出声。
她这个样子杭斯祁觉得新奇得很，摇头晃脑地像个刚放学的幼儿园小朋友。
“那么多人都叫你阿云我决定以后不叫你阿云啊。”
云舒终于笑够了，借着牵在一起的手把身体的重量一半靠在他身上：“那叫我什么？”
“小云，好不好？”
“不好，我前领导就这样叫我，杭老师，你想做我的领导吗？”
杭斯祁看着她天真的脸，想象那个钟总故作和蔼的叫她“小云”，心里就一阵恶寒，果断地摇摇头。
“那云云，怎么样？”
“会不会有点拗口啊？”
两个人从商场到停车场一路都在讨论称呼，直到坐上车也没有一个定论。
云舒看了眼时间，已经五点多了，再过一个小时四十分钟就是杭斯祁回钱塘的时间，虽然不是不会再见面了，但她还是生出一点不舍。
“杭老师，已经五点二十啦，你是不是七点高铁的呀？”
经过她的提醒，杭斯祁才意识到马上就是分别的时间，他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去：“时间这么这么快啊？”
云舒捏捏他的手臂：“没事呀，又不是不会见面了。”
“嗯……”杭斯祁启动车子，“我先送你回去，你去苏老师家还是回自己家？”
“苏苏家，谢谢杭老师。”云舒接过他递过来的手机，在地图软件上输入目的点，“杭老师，苏苏家离高铁站近，我们在附近吃个饭你再走吧好不好？我怕你到家太晚，会饿。”
“好呀，我女朋友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说的人落落大方地说出“女朋友”，听的人扭扭捏捏地疯狂解锁手机又锁屏。
一路上，杭斯祁说什么都要加上一个“我的女朋友”，让云舒红彤彤的脸就没变化过。
云舒也对这种表达做了抗议，但杭斯祁表示不接受这个抗议，因为他还没有想出一个绝妙的称呼，最后云舒被他说的放弃了抗争，默默忍受着害臊的称呼。
“对了，杭老师，你今天在电影院没戴口罩，会不会有人拍到，万一他们发到网上你会受到影响吧。”
“没事，我让公关部关注一下舆论，没关系的，我是个演员，用演技去拍戏赚钱，不靠粉丝的钱吃饭，可以谈恋爱的。不过对你的影响会比较大，这段时间你尽量不要出门，到时候被人认出来……”
云舒听糊涂了：“等下，杭老师，你的意思是……你打算直接告诉大家你谈恋爱了吗？”
“对啊，这有什么好隐瞒的，又不是什么坏事。”
他说得理直气壮，云舒却心惊肉跳。
“可你的恋爱对象是我……”
“你不想公开吗？也没关系呀，我可以让公关部那边把照片买下来，不会曝光你的，放心吧。”他看出了她的不安，贴心地腾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手，温柔地安慰她，告诉她什么都没关系。
但云舒不是这个想法，她看着杭斯祁认真开车的侧脸，还是没把心里话说出口。
“我只是担心大家会觉得你这朵鲜花插在我这块牛粪上。”她强压下内心的慌乱，开了个玩笑。
杭斯祁却没有笑，反而板起了脸：“这不好笑哦，阿云，我不觉得我们俩之间是鲜花和牛粪的关系，你不要通过贬低自己抬高别人，你很好，你真的很好！所以不可以再这样说了。”
“……好……对不起……”云舒止住突兀的笑声，声若蚊蝇地应下来。
杭斯祁找到一个停车位，顺畅地停好车，伸出手点点她的额头：“不用道歉，这不是你的错，我也没有生气。”
云舒默默地看着他认真的样子，胸腔有种挤压的疼痛，她解开安全带，身体前倾抱住他，脑袋埋进他强壮的胸膛，感受这一份无条件的爱。
杭斯祁也抱住她，下巴搁在她头上，说话的时候带起胸腔的震动：“还没有分开，我就很想你了。”
“没关系，等你下次有空了我就去找你。”
“为什么不是我来找你？”
云舒思考了一下：“因为你过来不方便呀，来这里只能坐高铁，很容易被拍的。”
“没事，开车也才一个多小时，我到时候开车好了。”
“那很辛苦呀，来回就要三个小时，用的时间太长啦。”
云舒有自己的坚持，不管杭斯祁说出什么话，她都坚持自己过去，语气软软的，态度坚定得很。
直到上了菜，杭斯祁才松口，云舒这才开开心心地吃起了饭，丝毫没有刚才着急忙慌的样子。
两个人甜甜蜜蜜地吃完一顿饭，出包厢之前，云舒提醒他戴上口罩，杭斯祁有些无奈：“要不你来做我的经纪人吧，想的这么周到。”
他那张帅气的脸被遮了一半，云舒左看看右看看，又走远点看，只能看出是一个帅哥，认不出是杭斯祁，她满意地点点头，挽着他的手臂出了门。
“你到家之后给我发个消息。”云舒抱了抱他，声音力充满了眷恋。
“好。你等下回去的路上小心，等你奶奶的复查结束了，我再来找你。”
“好。”
此刻他们变成了世间最普通的小情侣，在临离别之际，互相嘱咐，约定下一次见面的时间，把对彼此的挂念藏在每一句说出口的话里。
目送他进了安检，云舒和他摆手说了再见，才慢慢悠悠地往公交站台去。
“回来了啊，阿云！”
一开门，苏卓涵翘着个脚丫子坐在沙发上，八卦的急切心情已经充满了整个客厅。
“快说说吧，今天怎样了啊？”
云舒坐到她身边躺下，头枕在她腿上，她穿着珊瑚绒的睡裤，和脸颊接触，温暖又柔软，云舒想到山顶上的吻，红了脸。
“我……和他在一起了。”
听到这句话，苏卓涵完全没有惊讶、激动的感觉，反倒拍拍她的腿：“这个我知道，说说你们今天干什么了呀？这么早就出门了，待在一起的时间超过十二个小时，应该做了不少事情吧，嗯？”
云舒疑惑地撅起嘴：“你怎么知道？”
“拜托，你们俩今天早上去看日出，看日出哎，多浪漫，在一起岂不是顺理成章？而且你这么长时间都和他待在一起，就算一开始不在一起，一天下来肯定在一起了啊。”
苏卓涵用一种“你是一个笨蛋吧”的眼神俯看她，伸出两根手指捏住她的鼻尖又放开：“好阿云，你就和我说说吧，你们今天干了什么呀？”
云舒实在抵不住她撒娇的模样，挑挑拣拣地把事情说了一遍，默默隐去了亲吻的场面。
“那么好的机会你俩竟然不亲亲？要是我直接把他嘴都亲破皮，用舌头打他的舌头，口水直接糊他一脸，妈的！”我直接上去把他嘴都亲破皮！
苏卓涵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义愤填膺地描述当时应该做的，最后加上两个字表达自己高昂的情绪。
云舒想象不出来那个场面，想着想着，脑子里回溯当时的场景，脸又默默红了。
“不对劲，不对劲！”苏卓涵看到她娇羞的样子，立马展开怀疑，“你是不是隐瞒了一些事情，比如说你们俩其实已经啵啵了？”
“……”云舒马上起身，准备逃走，苏卓涵速度更快，拉着她的手不让她动。
“果然是这样！阿云，你变了，这种事你怎么会不告诉我呢！阿云阿云阿云阿云阿云……”
她倒在沙发上诉苦的样子有一种云舒再不说就以头抢地头耳的壮烈感，云舒熟练地上手，把她脸颊两侧的肉往中间挤，嘴巴被挤成一个圆。
“唔唔唔唔哇呜”苏卓涵表示抗议，在云舒的手松开的一瞬间，她发出振震耳欲聋的声音：“你肯定亲亲了！”
“……”云舒默默转过头不看她，这样的表现在苏卓涵看来就是心虚了，她马上起劲，扒拉着她的手臂追问细节。
云舒只好半吞半吐地描述了当时的场景，说完的时候苏卓涵捧着自己的脸，笑得很和蔼。
笑了半天，苏卓涵才想起来正经事，严肃地看着云舒问：“那你们俩要公开吗？”
云舒摇摇头：“不公开……”
“杭斯祁不同意公开？！”她的声音一下子拔高八度，生气地张大了眼睛。
“不是不是！是我不想……”
“嗯？”苏卓涵好像没理解她的话，呆愣愣地复述了一遍，“你不想公开？为什么？”
“迟早都要分手的，要是公开了肯定对有他的影响，而且对我也有影响……”
“这是什么话？什么叫迟早要分手？你们俩契约恋爱？再说了，他和别人谈恋爱官宣就没有影响了？对你的影响……这还真的，不过他可以不公开你的身份啊，就说有女朋友了！“
她说的上气不接下气：“阿云，你别觉得你配不上他啊，你配得上任何人！你不要把自己放得那么低，拿出你在法庭上辩论的气势来！”
“我这不是有礼貌嘛……”
“有礼貌不等于卑微，阿云。”她搂住面前这个在自己心灵里迷路的小孩，“阿云……”
云舒呆呆地被她抱着，她说的话像一团熔岩洒满全身，烫得她的灵魂止不住地在地上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