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演

    到了竞演的日子,阁中搭起高高的台子,台下几十名乐伶散立在两旁,一边低声交流,一边等待竞演的开场。

    瑶琴与潋瑟也早已梳妆整理好,带着各自的乐器,混在人群中等待着。

    这时,一个挽着翡翠步摇的女子朝二人袅袅走来。她看上去比瑶琴长上几岁,温柔端庄中带着些成熟女子的风情,却不媚俗,后头跟着为她协奏的乐徒。只见她含着笑对瑶琴点头致意:“阿瑶,又见面了”,她的声音跟长相一样绵绵软软的。

    瑶琴忙笑着打招呼:“姐姐准备得如何?这次琴曲竞演的伶人这样多,我心中还发着慌呢。”

    “等上台阿瑶就知道了”,那女子莞尔一笑,眼中流露出志在必得的神色。

    虽潋瑟跟在身后未曾说话,女子还是将视线移到了她身上。女子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缓缓开口:“这位姑娘就是阿瑶新收的徒儿?为何眼上蒙着纱布?”

    “啊,她叫潋瑟,可惜害着眼疾,好在底子不错”,瑶琴笑着解释。

    女子正欲说话,听到远处有乐伶在唤她的名字,就向二人微微欠身,带着乐徒离开了。

    潋瑟自从有了眼睛畏光的毛病,听力可谓是突飞猛涨,她清晰地听到远处那人唤她“阿柳”,待对方走远,她轻声问瑶琴:“瑶姐姐,这位是?”

    “她呀,就是我之前跟你说那个柳琴,你别看她长不了我几岁,琴技可是十分出众呢,也是妈妈在众多乐伶中最看好的几人之一,要是我也能成为她那样的人就好了”,瑶琴说着,眼中流露出崇拜与向往之色。

    待妈妈在台下坐定,竞演就正式开场了。

    此次竞演分成琵琶、箫、瑟、琴和笙五个场次举行,每个场次又按曲目的不同分为两组,组内再依照抓阄排定上台次序。

    瑶琴抽到了《平沙落雁》曲目的最后一组,于是与潋瑟就先在台下观看其他组别的竞演。竞演有序地进行着,每组乐伶都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恨不得再长一只手出来才好。

    “第十二,柳琴”,伴随着小厮的高声呼号,柳琴携乐徒缓步上台。

    舒缓而清丽的泛音自她指尖倾泻而出,伴随着有节奏的鼓点和空濛的瑟声。

    没有人说话,大家仿若都被带入了一片苍茫磅礴的意境之中。

    人群中,瑶琴也没有说话,她的脸色煞白,手指抑制不住地颤抖。她简直不敢相信,柳琴的编排竟然与自己即将竞演的曲子如此相似,当中虽然有一些细微的指法变化,但稍熟悉些音律的人一听便知,这编排绝非出自二人之手。

    潋瑟当然也听出来了,她皱着眉问瑶琴:“瑶姐姐,当初咱们编排的曲子你可有给其他人看过?”

    瑶琴此时显然已经慌了神,她的唇瓣微微颤动着,眼中满是懊悔:“前几日柳琴过来寻我,询问我排演得如何,我只当她是念及当时的师徒情分对我格外关切,便把咱们的曲子给她瞧了瞧,当时我就该知道的,我们是竞争对手,同组的人都尽量避嫌,她反倒过来看我,我真傻。”

    潋瑟并没有责怪瑶琴的意思,她独自思索了片刻,便道:“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没用了,听我的,咱们还是按照原本的曲子弹。”

    “这,以柳琴的身份,咱们弹一样的,怕是大家都会认为是咱们抄了她们的”,瑶琴的心里惴惴不安,直打退堂鼓。

    “放心,我自有办法”,潋瑟对瑶琴露出安抚的笑容。

    一曲终了,台下响起了一片叫好声,妈妈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好,鸿雁浩影,好意境。”

    “天哪,我已经好久没看到妈妈给过谁这么高的评价了。”

    “是啊,我看这最后的一组都不用比了,头彩肯定非阿柳莫属”,瑶琴二人身后,两个乐伶窃窃私语着。

    台上,柳琴收琴起身,对台下施礼,笑容依旧端庄温和,但在看向瑶琴这边时,神色中分明带着掩饰不住的挑衅。

    很快到了瑶琴这一组,她领着潋瑟一同上台。这是潋瑟第一次以乐徒的身份上台协乐,台下对这个蒙着眼的女子充满了好奇,大家议论纷纷,待妈妈轻咳一声,才逐渐恢复平静。

    瑶琴坐定,有些不安地回头看了看潋瑟,见潋瑟轻轻点头,才逐渐平复下心绪,垂手弹奏起来。流畅灵动的指法,恢弘磅礴的曲调,这无疑是一场成功的演奏,倘若大家不曾听过上一首曲子的话。

    直到二人竞演结束,台下依旧鸦雀无声,大家面面相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两首曲子虽有细微的不同,但分明是同一种编排手法,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分明是有一人抄袭仿造。

    妈妈紧皱着眉头看了看台上二人,转头问起立在身边的柳琴:“柳琴,这是怎么回事?”

    柳琴躬了躬身,柔美的眼眸中蒙上一层泪雾,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妈妈明鉴,阿柳谱好曲子就在房中彻夜练习,却不知为何阿瑶也是这首曲子。”

    台下登时响起一阵哄鸣。

    “瑶琴,这是真的吗?”,妈妈又转头看向瑶琴,仿佛已经在等待瑶琴如实陈述自己的罪状。

    瑶琴无措地呆立在台上,紧咬着双唇,正欲辩驳,却被身后的潋瑟抢了先:“敢问柳姐姐,这曲儿你是何时谱的?”

    柳琴不明白潋瑟话中的意思,只答:“七日之前就谱好的,怎么,需要我拿出编好的曲谱么?”

    潋瑟笑了笑,声音依旧不卑不亢:“这倒不必,曲谱柳姐姐自然是有的,只是,这曲子还有另一种弹法,柳姐姐可知?”

    “这倒稀奇了,我练琴这么些年,第一次听闻一首曲子有两种弹法。”

    潋瑟笑了笑并未说话,自顾自坐下弹奏起来。

    很快大家便听出,这是《平沙落雁》的瑟声弹法,曲调与节奏都与先前两曲无二,但指法与音律都依照瑟的弹奏特点进行了细微的替换。

    直到奏完最后一指,潋瑟才长出一口气,站起身对着柳琴说道:“这便是另一种弹法,瑶姐姐当初谱了琴曲后,为了让我能尽快熟悉整首曲子,还为我谱了一版瑟曲让我勤加练习,自十五日前我们就开始排演,不知柳姐姐这七日谱好的曲子又是从何而来的?”

    此话一出,台下瞬时炸开了锅。

    大家心里清楚,七日之内是不可能谱出两首曲子的,更何况没有长时间的练习,无法达到这样熟练的程度,瑶琴她们只怕是知晓曲目没多久,就开始了排演。这下仿造者是谁,自然是不必多说。

    柳琴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万万没想到,瑶琴竟然为自己这个眼盲的徒弟还谱了一版瑟曲,自己只得其一,未得其二。可她不知道的是,这曲子原本就是潋瑟作的。

    瑶琴感激得看向潋瑟,她知道,潋瑟说这曲子是她谱的,是在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机会跟胜算,心中满是动容。

    “好了”,沉默许久的妈妈这才开口:“我宣布,这场琴曲竞演的头彩由瑶琴摘得”,说罢,妈妈冷冷地瞥了眼身旁僵立的柳琴。

    柳琴自然看懂了妈妈眼中蕴含的意味,脸瞬间失了血色,慌忙垂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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