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宠

    傍晚时分,下了些小雨,夜路泥泞难行。

    秦以歌乘着轿辇回了寒山堂,正想沐浴歇息,却见几个小厮正低着头在挨训。

    “你们怎么干的事?床板裂了这么大一条缝,竟然现在才发现,你们难道还想让王爷今夜睡在这破床上不成?!”

    阿昌暗道不妙,跑去寝房中一看,那床板中央果然开裂了,裂痕足有小臂那么长,底下的木头已然脆了,指不定哪日就要崩塌。

    小厮们见秦以歌来了,生怕问罪,纷纷跪地求饶道:“王爷,奴才们不是故意的……王爷请饶命啊!”

    这木头年岁久了,裂痕又大,一时真分不清是自然老化,还是有人刻意为之。阿昌正琢磨着,忍不住嘟囔:“这床怎么会凭空坏了呢?昨日都还好好的。”

    秦以歌默了片刻,只问:“今日下午,都有谁来过?”

    “送经书的太师来了一回,后厨的阿幺也来送了一次膳,还有……”守门的小厮连忙挨个解释,“噢,对了,福慧院的柔菊也来过了,说是侧妃娘娘给王爷做了道点心,送来请爷尝尝。”

    秦以歌抬起眼,看见了桌上的那盘玉虾饺,“她是单独来的?”

    “是。”小厮想了想,为妥帖些,又补充道,“侧妃娘娘没有露面。”

    秦以歌顿时便了然于心。

    阿昌及时审时度势,为主子圆场道:“许是这木板年久失修,雨日又受了潮,才会开裂的。天色已晚,山路难行,就算去外头换个全新的床板,也要三两天了。既然施妃娘娘如此有心,还遣人送了茶点来,王爷不如正好去福慧院坐坐,也好早些歇息……”

    他的反应很及时,只可惜,并没有全然揣测到主子的心思。

    见秦以歌无动于衷,阿昌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赔罪:“是奴才失言了,奴才有错……”

    像这样的小把戏,秦以歌并不是第一次见了。

    起初,倾贵妃为他议定了和施悦的婚事,本是打算将妻妾二人拟作一同过门。

    可婚期临近,施悦不知从哪儿找来一个仙姑,说她在成婚那日要遇上一桩劫难,需要将婚期提前来冲喜,方能避难消灾。

    倾贵妃拗不过她,只好允了她开这个先例,挤在了前面嫁进王府。一个侧妃竟比正妃还早过门,这在整个王宫都是鲜少的事。

    成婚后,施悦也并不安分。时常借口身子欠安,让他多去她房中坐坐。最甚的一次,竟在寒冬之际以冷水沐浴,冻得浑身发青,只为他能多陪她几日。

    不过是一些争宠的手段,他生母便是宫中贵妃,他怎会看不透。

    只是从不说破罢了。

    但,这一次,秦以歌不想再骄纵着她了。

    “既然如此,”他沉声道,“改道去静和院吧。”

    话音落下,连阿昌都愣怔了。

    王爷平时都去的施妃那儿,怎的如今突然转了性,要去宠幸江妃了?

    不过,后宫也似前朝,偏私本就不利于安宁。两相制衡,才是长久之道。

    阿昌也松了口气,庆幸王爷终于想通了。

    ******

    福慧院里,施悦左等右等,已是如坐针毡。

    “也不知道你这丫头的鬼点子能不能行。”

    她忐忑不安,习惯性地掏出口脂,却发现这点嫣红的口脂已经来来回回补了三遍,气恼地扔在一旁,“要是被王爷发现了可怎么办,王爷要是迁怒于我,我也绝不轻饶了你!”

    柔菊见状,连忙跪下以表忠心:“娘娘放心,若是被王爷瞧出了端倪,奴婢一定第一个上前为娘娘澄清,此事和娘娘绝无半点关系,都是奴婢一人的主意!是奴婢看不下去王爷一直冷着娘娘,不忍心娘娘日日夜夜思念成疾,这才出此下策的!”

    “你来澄清?你这条贱命能抵几个钱?就算王爷信了,到时候还不是要说我管教奴才不力。”施悦却是嗤之以鼻,不耐烦地起身拂开了她,“好了都快闭嘴吧,我头疼死了。”

    就在这时,王嬷嬷步履急切地赶来了。施悦见了连忙追问,“怎么样了?王爷的轿辇可出发了?”

    “的确是出发了!”王嬷嬷惊喜万分地来报,“寒山堂离咱们福慧院是远了些,可架不住王爷心头的迫不及待,都是乘着轿辇而来,兴许不出半柱香的时间,马上就要到娘娘跟前来了!”

    “他果真这么想见我?”施悦被哄得迷花眼笑,“太好了,太好了。”

    柔菊刻意往她跟前挪了一步,笑着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没想到,你这小丫头的主意还真能派上用场。干得不错,没让王爷发现端倪就好。”施悦自然看出了她的邀功之心,骄傲地莞尔一笑,“行了,等着领赏吧。这事儿若成了,你就是大功臣,我忘不了。”

    柔菊欣喜地福身行了个礼:“哎!”

    于是,施悦就隔着院墙,眼巴巴地盼着秦以歌的轿辇过来。可这轿辇的确是看见了,却只是在丛林间隐约透出半分轮廓,眼看着走近了几分,可转眼又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那条小径,分明只通往一个地方。

    “你这个贱婢,竟敢诓骗本妃!”施悦怒不可遏,“你不是说,王爷他马上就要到我跟前来吗?怎么扭头就去了那贱妇的院里?!”

    王嬷嬷吓得连忙跪倒在地,“这,这……这奴婢也没想到啊,江妃娘娘分明还禁足着,按理说,王爷应该还没对她消气才是……”

    不说施悦,柔菊也十分意外。王爷一周前的确下过令,不让江怜踏出院门半步,可也从没说过,他自己不会去静和院。

    本以为,她暗中毁坏了王爷的床,可以顺势让王爷在福慧院留宿下来,却不承想,反倒将人送进了隔壁的院子里。

    施悦一时恼羞成怒,拾起手中之物就朝那嬷嬷额上扔去。

    “你这个满口胡话的贱奴——什么迫不及待?迫不及待跑去那个贱人的房里吗!下次还不会说话,休怪本妃将你的舌头拔出来喂野狗!”

    王嬷嬷被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抱头认错,“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还有你,你这个蠢笨如猪的贱婢,”施悦气不过,又将矛头指向柔菊,“竟然让本妃给那贱人做嫁衣!”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柔菊抱头跪地,眼红如兔,又不敢躲开主子的责打。

    施悦将奴才泄愤,打骂完了,还不解气,“都怪这破寺院的老住持,竟然将我安排到这么远的偏院,果真是惹了王爷的嫌!那住在静和院的人本该是我才对!”

    说完,她恶狠狠地瞪向静和院的方向,眸子里好似燃起熊熊烈焰,要将院子里的那个狐媚子生吞活剥了才高兴。

    ******

    静和院里,灵雁也很快得知了秦以歌要过来留宿的消息。

    听说,隔壁福慧院的人都气得跳脚,此时正闹作一团、鸡犬不宁呢。

    她一时不知该痛快,还是该担忧。

    灵雁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江怜,江怜一脸失语,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王爷屋子里的床坏了,就算他不想换张新的,也大可以去福慧院借住便是。”她偏过头,看烛光摇曳,心也凉了一截,“怎么偏就来了我这里……”

    灵雁向来是个善于观察的,便将自己探知的情报诉于了江怜。

    “这几日,王爷虽然关着娘娘,可同时也在冷着另一头。福慧院的那位主子,每次去找王爷,王爷总有理由推脱了。她估计这会也是有些着急了,才会使出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来。”

    “王爷冷着她?”江怜迷茫不解,“可是,为什么呢……”

    自她嫁入王府以来,秦以歌一向都是待施悦很好的。不仅平时有求必应,就连因公务出差,也会想着给她带些点心特产回来。

    如今,怎么说冷落就冷落了。

    江怜手心一颤,忽地意识到了什么。

    难道……是和宫中的那位贵妃有关?

    施悦毕竟是倾贵妃往秦以歌房中塞的人,就算看在倾贵妃的份上,秦以歌也该对施悦敬重三分。

    但如今,倾贵妃失势了……

    江怜正思索着,一阵步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再一抬眼,秦以歌已然出现在了她面前。

    江怜一时失语,只好欠身行了个礼:“王爷。”

    “退下吧。”

    秦以歌叫走了身后的小厮。正解衣宽带,见她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只道:“我累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江怜明白,她是无法推脱了。只好垂下头,“……是。”

    秦以歌解了外衫,只着一袭素色里衣。此刻,他脸上终于显出了几分疲态。毫无防备之意,是在外人面前不曾有过的。

    他朝江怜唤道,

    “过来,替我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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