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着冷意的眉眼，紧紧绷起的下颚，沈落棠望着面前的谢权野有些恍惚，嘴角的笑意不自觉地收敛了几分。
她开口想要解释两句，却被一旁的姜离抢了先。
“带她出去见见世面。”
姜离捧着之前沈落棠给她的那支花，不咸不淡地笑着。
谢权野闻言，目光从沈落棠身上转到她的脸上，眸色微凉，没有说话。
但姜离却没有被他的冷脸唬住，脸上的笑意反而更为浓烈。
“啧啧，老谢，你不会连这都舍不得吧？阿棠好歹也算是我手底下的人，我亲自带出去培养培养，难道这也不行？”
姜离说着耸耸肩，似是调侃又似是无奈。
沈落棠有些站立不安，她抬眸望了谢权野一眼，见他面色依旧冰冷，自知他肯定没有信姜离那番鬼话。
毕竟姜离那时不时拨弄一下花枝的动作，实在是令人不能不多想。
沈落棠垂下了眸子，她纠结了再三，还是硬着头皮默认了姜离这番分外虚假的说辞。
没有一个人再开口说一句话，沉默中的空气瞬间凝固了起来。
“哼。”
良久后，谢权野眯起眼，突然冷哼一声，轻微而低沉的嗓音让沈落棠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她抬起头，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谢权野那双深邃到看不清情绪的眸子，沈落棠心下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想要避开那道视线。
但随即，她就听到了谢权野那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明天就走。”
沈落棠闻言愣了愣，反应迟钝了半拍，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谢权野说的是去借空间袋的事，连忙应了一声：“好。”
原来谢权野过来，是为了和她交代这件事。
想起自己把人堂堂阁主晾在一边等了她这么久，沈落棠心底不免腾起一抹心虚与怪异。
她抬眸暗暗瞥了谢权野一眼，就见那男人说完这句话后便再没耐心在这里待下去了。
谢权野确实已经不耐烦了，事实上，在看到姜离和沈落棠并肩走来时，他就已经极度不悦了。
他本想立刻说完就走，又或者明早直接让人前来通知，但是看到姜离手中的花时，他突然又改变了念头。
连谢权野自己也难以解释那股犟劲的由来，他只是嗤笑。
人类一瞬间的冲动，果然都是愚蠢至极的。
谢权野垂下眸子，紧抿着唇，抬步要离开。
但在路过姜离身边时，他离开的脚步还是略微顿了顿，侧头深深地望了姜离一眼后才回过头，快步离去。
沈落棠暗中观察着两人的互动，她望着谢权野离去的背影，又转头看向身旁的姜离。
姜离似是毫不在乎谢权野的态度，依旧散漫地拨弄着手上的花枝，眼底含着笑意。
不过若是细看便能发现，那双笑不达底的眼眸中藏着幽深与晦暗。
没有人知道谢权野方才的停顿意味着什么，只有姜离知道。
这是警告，那时谢权野暗中传音给她，即便只是短短几个字，却已是让人倍感心寒。
他说：“不该说的，别说。”
这句话，姜离清楚却又糊涂。
清楚的，是谢权野不希望她和沈落棠说的，一定是关于沈汐月的事；而糊涂的，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其中究竟藏有多少事。
但即便是这样，姜离多少也没把这句话当回事。
“姜离？”
听到身旁的小姑娘唤她，姜离垂眸。
她用一种沈落棠从未见过的严肃的表情，同她说：“小心谢权野。”
姜离的嗓音沉而缓，但她的话却让沈落棠的心神不住颤动。
沈落棠有些错愕地抬眸看她，但见姜离神色认真异常，不带半分戏谑。
她低下头，没有细问，只是长舒一口气，冲姜离点了点头：“谢谢，我知道了。”
姜离这才笑了笑，恢复了以往的肆意。
“时间不早了，快回去吧。”
姜离低头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忍住了想要上前揉一把脑袋的冲动。
也不知道依照她们现在“献过佛”的交情，她要是真这么做了，小姑娘会不会还和她闹脾气。
姜离想了想，还是没敢尝试。
她看着小姑娘向前的背影，独自向后倚在一旁的栏杆上。
孤独的，快乐的，沉闷的，活泼的，像刺猬一样，又或者像狐狸一样，怎样都是她。
到现在姜离也没有想通，为什么当初看到山上那片棠林时，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沈落棠。
或许是源于初识的欣赏，又或是源于后来的心疼。
但如今，这些念头大概都已经不重要了。
姜离再次问起自己这些缘由的时候，脑海中浮现的只有在山上时，沈落棠那狡黠的眉眼。
她想，也许，那就是答案了。
姜离有些愉悦，在沈落棠开门之际，她再一次喊住了她。
“等你回来，我带你去看桃花好不好？”
沈落棠闻言，推门的动作一顿，她转头望向姜离，便见到她慵懒且散漫的站姿。
她抬眸，对上姜离掩着期待的目光，沈落棠袖间的手指不自觉地捻动起来，一时无话。
姜离觉得自己等了很久，等到她自己都有点不确定起来。
但好在，小姑娘最后还是开了口。
“好。”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姜离好看的桃花眼倏地弯了起来，眼底溢出的温柔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她只知道，从今夜开始，阿棠待她，才是真的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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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谢权野一出门，便见到了挽月斋外乖乖站着的女孩。
阳光落在她的眸子里，沈落棠有些不适地眯了眯眼，她抬起一只手挡在眉宇间，一转眸，也发现了出来的谢权野。
“走了。”谢权野冲她扬了扬下巴，沈落棠闻言立即跟上。
来到一片空地，沈落棠便见谢权野从袖中猛地扔出一张符条。
看似普通的薄纸在空中飞舞，就在那符条即将触地之际，荧蓝的法术从谢权野指尖泄出。
他凭空画了几笔，那符条便在沈落棠眼前瞬间变大，像是一张魔毯一般，飘浮在了半空。
沈落棠站在一边，看着那瞬间形成的飞行器，不免咂舌。
没想到这符条的功能，还能拓展到如此广泛。
沈落棠有些惊奇，本还想着站在原地观察一番，但一边已经站上符条的谢权野已经不耐烦地催促道：“还不上来？”
沈落棠眨眼望向他，抿了抿唇，这才走上了符条，站在谢权野身后。
“去哪儿？”
符条飞起，没有沈落棠臆想中的颠簸，相反，即便其行驶速度极快，但人站在上面依旧十分平稳。
脚下掠过葱葱绿林，越过朱甍碧瓦，沈落棠望着眼前身姿挺拔的男人，对于目的地的好奇，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虚无之境。”谢权野也没有隐瞒，冷冷应道。
虚无之境？！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让沈落棠的心猛地为之一跳。
世人皆说虚无之境是无人之境，因为它的入口年年都会变化，几乎无人能寻。
但对于沈落棠而言，这个地方不会有人比她更熟悉。
因为此地，正是沈落棠待了两年，是她与师父一起生活的地方。
沈落棠惊诧于谢权野的回答，她愣愣地望着面前的身影，神情逐渐复杂。
虚无之境的入口是一个秘密，但谢权野说要带她去，定是有破解之法。
谢权野怎么会知道呢？他与师父有什么关系吗？
沈落棠想不明白，可事情太巧，巧到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